“我知道了,你就是想让我过不好,过不自在。我走,行吧?”梦蓝说着要回卧室。
阿琴一把拉住梦蓝,好不容易看着两个人要和好了,为一只猫闹成这样,值得吗?还没来得及劝,只见北川抱着一个篮子,跟阿琴说出去找房子。阿琴看这局势,只好带着北川回了自己家,先让她俩冷静冷静。
阿琴这一周的假算是泡汤了,她都快赶上居委会主任了!以前她不乐意管北川,一则是自己还年轻,二则是那时有老公、有孩子,没空管。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老了,也有时间了。北川都五张儿的人了,不会淘米不会做饭,也不结婚也不恋爱,自打她煤气中毒以后,阿琴意识到没人管,早晚要出事。
北川这倔家伙,说是要去阿琴家住,正好她们俩加上桃子,三个女人一台戏,过日子正好。阿琴可没法同意,这把梦蓝置于何地啊?她还不得被梦蓝冠以汉奸的名号吗?再说了,让梦蓝一个人过?岁数这么大,心脏也不好,血压也不太正常,她能放心吗?说实话,让她们俩一起住,阿琴下这个决心可不容易,她就知道这两个人一起过,她以后就没消停日子过了,可阿琴还是决定必须这样做,因为没别的办法,除非北川嫁人。
北川想了想,说:“我跟你和桃子一起过,你放心,住你家房,我掏房费,你们俩的吃喝拉撒生活费我全包了。你不放心你妈,你每天有时间的时候去看她一眼,你晚上乐意在那儿住也行,早上我送桃子上学。”
“不可能!第一,桃子跟你一起,不跟我妈一起,我妈肯定不干;第二,你跟我一起住,不方便,我还想再嫁呢。”
“哦……为了你妈、为了我,说得这么热闹,这么动听,其实是想嫁人,然后把你妈和桃子都甩给我?”
“你别自以为是了!甩给你?你能帮什么忙啊?你除了让我妈生气,还干过什么?桃子跟你能有什么好日子啊?你会做饭吗?会给她补课吗?”阿琴没好气地说。
北川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她最终还是妥协了,将猫给抱回了公园,希望有好心人能收养它。虽然嘴上从不承认,但是北川心底知道阿琴是为了她好,才让她们住在一起的。阿琴说得对,梦蓝会做菜,可以让她吃两顿像样的饭,桃子能让她开心不寂寞,而阿琴总是关心着她的身体和心情。所以,她怎么就不能为别人多付出一些呢?
北川把猫抱走了,这事儿就算翻篇儿了。北川和梦蓝总算取得了暂时的和平,阿琴也轻松了一阵子。不过阿琴还没来得及乐,北川又抱着猫回来了。阿琴和梦蓝看着北川怀中的猫,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
北川一脸怒气地跟梦蓝和阿琴说了在公园发生的事。她好心地把篮子、新羽绒垫子还有吃的和小猫放在一起,希望有人领养它,谁知道过了一会儿,她去公园一看,那些东西都没了,只剩下小猫可怜兮兮地蹲在椅子上。北川希望梦蓝让她再收留小猫一天,她会在网上发个帖子,看看有没有人愿意领养。
梦蓝见小猫这么可怜,北川也不像以前那么自作主张,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就答应了。阿琴感叹好事多磨,不过猫的事儿总算可以翻篇儿了。接着,话题转到了让阿琴别扭的事儿上——今天杨树请桃子吃晚餐。他是桃子的爸爸,爸爸请女儿吃饭,阿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嘱咐桃子不要太晚回家。
梦蓝明显对这件事儿很感兴趣:“哟,忽然请桃子吃饭,是不是要宣布结婚啊?”“我哪儿知道?你问我干吗?”阿琴气不打一处来,“我又不是杨树的保姆,什么事儿我都得知道啊!”
“说杨树结婚,你生什么气啊?”
“谁生气了?”
“我看你这话的语气都带着气儿。”
“我什么语气啊?我发现你真是没事儿找事儿。”
北川也掺和进来:“你还是没忘了杨树。”北川觉得阿琴就是别扭,“忘不了就复婚呗,还死不承认!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阿琴捂着耳朵掩耳盗铃,就当听不到她们说话。有时候,沉默是金。“这一点,阿琴像我!自尊心太强!怎么不像点儿好的呢?唉,像你也不行,你也没啥好的。”梦蓝说。“我的好处多着呢,你肉眼凡胎看不见!”“是啊,”梦蓝哼了一声,“如果我有火眼金睛的话,早就让你这个妖精现原形了!”北川看着梦蓝,她们俩斗了大半辈子,互相骂对方是妖精:“呵呵,一个狐狸精还说别人是妖精!我爸当年就是因为被你迷惑了才妻离子散,导致他凄惨的后半生,最后的郁郁而终。你就是名副其实的九尾妖狐。”
梦蓝一口水喷出来:“胡说八道!是我把你爸从没有爱情的封建婚姻中解救出来的!他后半生非常幸福,一直生活在甜蜜的爱情婚姻生活里,郁郁而终也是因为你从中搅合的!”
“你爸有日记留着,我如果撒半点谎,让雷公劈死我!”梦蓝手指着窗外发誓。这时外面天空忽然传来一阵响雷,她吓了一跳,紧接着一个闪电划破夜空。
“天哪!一个‘小三儿’破坏了人家的家庭,还大言不惭地谈爱情、谈解救,她还成救世主、成耶稣啦?这世界还有天理吗?老妖狐,你说‘如果我撒谎就请下雪吧’,我估计都能下雪。”
“如果下雪,说明我冤,比窦娥还冤!”
“当‘小三儿’的都喊冤,这世界没救了!”
“‘小三儿’怎么啦?能成为‘小三儿’,说明还是有人爱的,比你强:老剩女,没人要!”
“你……”
“你再跟我吵,我就把你那猫扔外面去!”
“好了,都别吵了!”打断两个人的不是阿琴,而是桃子。
“果果阿姨说今天和爸爸登记了,听说……还要举行婚礼。具体日子还没定呢!”阿琴虽然对杨树和果果结婚的事儿早就有心理准备,但从桃子嘴里亲口说出来,还是让她有些不自在,可表面上又只能装作毫不在意。
“不用着急,你爸结婚,到时候报纸肯定登新闻。不用他说,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了。”
阿琴正说着,客厅手机响了起来。来电话的是吴东方,他说自己生病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就想到给阿琴打电话了。这个点赶得正好,阿琴不想再和桃子讨论杨树结婚的事儿了,这让她感觉很疲惫,吴东方的来电正好让她有个借口出去透透气。当然,吴东方生病,她还是很担心的。
桃子质疑阿琴,她只好说:“分手了还是朋友。人家生病了告诉我,作为朋友总不能不管吧?那也不人道啊?吴东方就一个人,一个亲人都没有,见死不救那可不是我马阿琴的风格。”
桃子对此特别不齿:“吴东方这么大岁数了还搞这一套?找借口不能找点儿新鲜的吗?这招也太‘out’了!他怎么不抱一吉他在咱家楼下唱情歌呢?”
阿琴无话可说,她怕吴东方身体撑不住,也不跟桃子争执,拿了包就忙着打车去了。等她见到病怏怏的吴东方时,他已经烧得一塌糊涂了。阿琴连忙把他送到了医院,并且一直陪在他身旁,悉心照顾。一个晚上阿琴都在忙活,最后累得趴在病床边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在拨弄自己的头发,阿琴醒了过来。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吴东方的额头。“不烧了,真快。这我就放心了。”阿琴总算是放下了心口大石。
吴东方深情地看着阿琴,突然蹦出来一句话:“阿琴,嫁给我吧!”
隔天晚上,阿琴做了个诡异的梦。梦里她和吴东方正在举行婚礼,吴东方为她戴上戒指,她深情地看着吴东方。突然,一阵铃声响起,她惊恐地转头看去,只见桃子一身尼姑打扮,手里拿个铃铛不停地摇晃着,表情显得很悲怆。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过来。这梦难不成有什么预兆?
这个梦阿琴没来得及细想,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的是果果。阿琴真是不明白,她跟杨树都已经离婚了,这个女人为啥还像幽灵一样盯着她,三天两头找上门来,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阿琴心里跟十八弯一样转了好几个小九九,但是表情上还是做足了斗争的准备。
“有事儿吗?”
果果单刀直入:“阿琴姐,我已经和杨老师登记了。”
“不用跟我汇报,我又不是你婆婆。”
“我今天来的目的是想跟您商量桃子的事儿。”
阿琴立刻警觉起来,这女人不仅抢了她老公,难不成还想打她女儿的主意?“等我和杨老师举行完婚礼了,就让桃子住我们家去。”
阿琴一口气提上嗓子眼儿,凭什么啊?这果果未免也太逗了!当初她跟杨树离婚时说得很明确,他净身出户,孩子抚养权归她,凭什么让桃子住他们家去啊?
“我们也是为了桃子好,桃子数学不是不好嘛,住我们家,杨老师方便给她补课啊。”“谢谢您了,我们不需要,我们想找个家教分分钟的事儿,我们不缺老师。”“家教哪儿比得过自己爸爸呢?”果果还是不放弃。“我说果果,我觉得你特别奇怪。我怎么看你,都觉得你不是个简单的人,你绝对不是那种一心向善、牺牲自己利益为别人着想的人。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儿都有目的性。你是个非常有心计的女孩子。就我们家桃子这事儿,我不信你这么好心真是为了桃子的学习来跟我商量的,有什么目的你直接说。”
果果稍微一愣,继而笑了:“阿琴姐,你想得太多了,我什么目的都没有,就是为了桃子。”阿琴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果果觉得她是笨蛋啊?话不投机半句多,果果说一句阿琴灭她三句,好不容易把这个女人给弄走了。果果走了之后,阿琴越想越气,马上给杨树打了一个电话,约他明天见面。她也不知道自己找杨树能说什么,但是至少要警告他一下,让他看好自己的女人。
等阿琴再见杨树的时候,一点也没给他留面子。人家给她三分脸,她给人七分面,现在人家都欺负到她家里来了,阿琴自然不用给杨树好脸色。
“杨树,你能看中这个果果,我真是特别想不明白。不是我挑拨啊,你现在娶谁,跟我都没多大关系,我也不想干涉,可是我也希望你们别干涉我的生活。”
杨树急了,他就知道阿琴找他一定是事出有因。
“这……什么意思啊?果果又去找你了吗?”
“你别说你不知道啊!她上次来告诉我她怀孕了,让我别缠着你。我没缠着你,对吧?我不是那种人!你给钱我为什么不要,你知道吗?按理说,你就该付桃子和我的生活费,你现在又特别有钱,不差这个钱,我为什么不要啊?我就是不想落这个口舌!我觉得她是故意的,我觉得她人品有问题!杨树,我真不是挑拨,这是我真心话,我觉得这孩子太有心眼儿了。就你这样的,整天就知道扑在实验室里,根本斗不过她。”
“你也别把我想得太傻了。”
阿琴笑了,就情商来说,杨树就是比一般人低一些。
“不是我把你想得太傻了,你就是傻!当然,你在你的科学领域是聪明的,可你在生活里就是个弱智,这你承认吧?上次就不说了,这次果果又来告诉我登记的事儿,就要结婚了……结婚就结婚呗,特意跑来告诉我干吗呀?刺激我啊?以为我在乎呢?我不在乎!可这行为非常讨厌!最可气的是,还说让桃子住你们家去!她谁啊?她老几啊?连我孩子的事儿都管?她管得着吗?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桃子好,我会信吗?她是那好心人吗?”
杨树不说话,指着杯子问阿琴:“你说,看一个杯子有多少个角度?”
阿琴一下蒙了:“啊?这……上下左右呗。”
杨树摇了摇头:“上下左右看,前后里外看,春夏秋冬看,白天黑夜看,老人看,小孩儿看,男人看,女人看,猫猫狗狗看,高兴时看,悲伤时看……说不尽的角度。阿琴,咱们俩离婚后,我什么都没想,全身心投入到实验当中去。我确信,十足地自信,等我成功了,我们会重新在一起。可事实并非如此,然后我的生活里突然出现了果果,我的人生完全拐到另一个方向去了,这是我始料不及的。”
当杨树挣扎过了,也死了心了,知道他们无法复婚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阿琴,阿琴也根本不了解他。他相信,阿琴眼睛里的他,也一样和从前是不同的。这就是角度啊!他们和从前站在不同的角度去看对方,对方就会变一个样子。
“在你的位置和角度看果果,和我也一定不一样!果果是什么人,我比你更了解!她不一定真心爱桃子,可她想利用桃子讨我欢心却是真的。”
阿琴心里有点酸,这不是拐着弯儿在帮那个果果说话吗?她想怎么讨杨树欢心跟她没关系,跟桃子也没关系。“你告诉她,不要利用我们娘儿俩。你们过你们的日子,我们过我们的日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咱们没关系。”
杨树觉得阿琴这是掩耳盗铃,他和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没关系了。有了桃子,他们俩就有了血肉联系了。阿琴可以改变他们之间的物理关系,但她能改变这种血缘关系吗?
“我最近在做一个实验,让我懂得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没有任何两种事物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你讨厌果果,她和你的关系却非常近。”
“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不,她将是你前夫的妻子,她生了孩子将跟你的女儿有非常近的血缘关系。你说,你离她远吗?”阿琴打了个冷战。杨树就是个王八蛋!从他们俩结婚那一天起,这一天就已经注定了。阿琴越想越生气,沉吟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始抽泣,她感觉自己特别委屈。
杨树有些不忍心,他并不想刺激阿琴。
“我不该答应你离婚。我从来没跟你说过,我的岳父、你的父亲曾经对我说过,他后悔离婚再婚,并嘱咐我,不管怎么样都要把婚姻坚持到底。他没有逃离缘分,我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