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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达两百步的御街,一夜之间,突然变成了菊花的海洋。从宣德门直到龙津桥,蜿蜒十几里,一路姹紫嫣红,蔚然成观。
六天的秋雨浸润,每朵菊花都饱满肥硕,长势喜人。有的花瓣上隔夜的露水尚未干透,晶莹的露珠在秋日的艳阳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芒。
温暖的阳光浮沉着,将馨香弥漫在每一处角落,也将笑意绽放在每一个行人的脸上。
天街之上,人来人往,笑语欢声。白衣阑衫的士子品头论足,纨扇掩面的佳人喁喁私语;天真的孩童追逐着花瓣,沧桑的老人静闻着花香……
狄咏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最终以无果告终,郁闷地叹了口气,向后座一靠:“好无聊啊!”
一边毫不客气地埋怨身旁的赵顼:“宫里的贡菊不比这好看多了,为何巴巴地上这天街赏菊?”
赵顼好脾气笑道:“看菊是假,看民情是真。人样子难道不觉得,眼前正是一幅盛世图画么?”
“皇兄还真是个贤君啊!时时不忘体察民情。”对面的岐王赵颢忽地淡淡一声,明明是赞誉却怎么听怎么刺耳。
狄咏优雅地打了个哈欠,对他们兄弟俩引而不发的暗流涌动视而不见。
“手好酸,可算画完了,怎么样?”窗外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如黄莺出谷,流泉叮咚,让他人心头一动。
透过薄如蝉翼的蝉翅纱窗,狄咏看到一片盛放的绿菊,在一片秾丽绚烂的姹紫嫣红中,这丛绿菊的清幽淡雅如同一缕清风迎面拂来,沁人心脾。
绿菊丛中,一个身着郁金香色长裙的少女正执笔而画,身材妙曼,引人无限遐想。
少女的身边站着一个身形颀长的青年,青衫磊落,容颜清雅,如一丛修竹,岸然而立,听得少女询问,青年脸上泛起一缕柔情的微笑:“很好,雩儿的画自然都是好的。”
随即淡笑:“开封的菊花,果然当得天下第一。开封菊花、洛阳牡丹、扬州芍药并称天下三丽,简有幸得见其一,足慰平生了。”
少女闻言微微一笑:“简哥哥这话错了。好男儿正该巡游四海,访遍名山大川。今天不过一见开封菊花,便‘足慰平生’,简哥哥是否太容易满足了?”
她的声音里透出的傲然自信让狄咏嘴角微翘,似乎,是个挺有见识的美人。
青年欠身微笑:“雩儿说的是,是我固步自封了。”
少女微微侧首,望着眼前那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菊,声音如山泉缓缓流淌:“说起菊花,我最喜欢的便是这绿菊。”
她修长纤瘦的手指轻抚上花瓣:“菊花之美,贵在秋风劲节,气在淡雅清幽。相比来说,金菊太过辉煌,白菊过于素淡,紫菊太过秾丽,墨菊过于诡异,而绿菊,则最能体现菊花清幽淡雅。简哥哥以为呢?”
秋日温和的阳光顺着她的秀发勾勒出柔和的侧脸,狄咏方试图看清她的面目,她已转过头去,向青年朗声笑问。
青年有些失神的模样:“啊!是啊!雩儿所说极是。”又笑道:“怪不得,雩儿只画这绿菊,而不画其它菊花。”
“叮铃!”狄咏拉了一下车厢壁上琉璃珠串起来的长线,一声悦耳的银铃声起,马车应声而停。看着赵顼不解的神情,狄咏哈哈一笑:“你要看民情,我却只想看美人。”
话音刚落,狄咏的脸色便僵住了。
随着马车停轭,那郁金香长裙的少女也随众望了过来——五官倒是算得上清秀,只是皮肤黝黑,全无女儿家应有的嫩白,再怎么清秀的五官也毁了。
赵顼顺着狄咏的目光望去,笑得几乎岔气:“这就是人样子要看的美人吗?”
狄咏嘴角抽了抽:“看来以后看美人一定要看清正面再说……”一边伸手要去拉那珠串,示意前行,赵顼却止住了他的手:“既然停了,索性下去走一走。也算是与民同乐。”
人群的骚动,王雩与毕简循声望去,只见一辆华丽精致的马车碾过零落的花瓣,在漫天姹紫嫣红中缓缓行来。马车前头并辔的两匹马,毛色纯白一尘不染,令人眼前一亮。
毕简心思电转——天水一朝,幽云十六州的丧失,断了马匹产地,马几乎在民间消失,而成了贵族专属物。京中贵族自是多,但这样矫健精神的马,除了军中和禁中,只怕再难得一见。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想法,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得以细观——车身为紫檀木打造,细致的纹路中散发出飘渺的幽香;车壁上雕刻着富贵牡丹的图案,甚至于叶子上的虫眼都细微可辨;那风中轻薄如蝉翼的窗纱正是百两黄金一匹的“蝉翅”纱——如此名贵精致的装饰足以想见主人的富贵。
一阵銮铃轻颤,驾车的马夫勒住马,车辕停下,为之驻足的游人不由屏息以待。
云锦车帘轻卷,一个年约二十身着深蓝锦袍的青年走了下来,银带束身,银簪束发,伟岸挺拔,宛然玉树临风。但见其眉宇间一股英气勃勃,衬得器宇不凡。面上挂着温和从容的笑意,让人见而如沐春风,好一个温润如玉的佳公子!
围观的游人不由暗叫一声“好”。毕简却是暗惊,尽管这人表面上温和可亲,眉宇间却是风雷隐动,透着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只怕便是那金銮殿上的九五之尊。
蓝袍青年方下得车来,随后又有一个年龄相仿的紫袍青年跟了出来。亦是银带束身,银簪束发,就连相貌也与前边的蓝袍青年有七八分相似,显然是兄弟。与蓝袍青年的温和可亲不同,紫袍青年眸光阴郁,神情漠然,浑身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让人望而生畏。
见到紫袍青年下车,毕简暗自点头微笑。
紫袍青年正是岐王赵颢,岐王天资颖异,文武兼备,尤嗜收藏古籍。为了吸引岐王来有聊书吧,毕简可是曾经下了不少力气从天机宫中偷运历朝散轶古籍。
这位是岐王,先前的蓝袍青年自然是登基未满二年的大宋天子“官家”赵顼了。
只是,上巳、重阳,故例大宴,官家此时理应在宫中大宴群臣,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毕简正自猜疑,围观众人也各自交头接耳:
兄弟二人,气质竟如此截然相反,倒也奇了。却不知谁家儿郎?
东京贵胄公子虽多,芝兰玉树、生于一庭的兄弟也多,只是,这般人物风流、各擅其美,又气质截然不同的兄弟,却也少见。
众人正猜疑间,车帘又动,云锦后伸出的一只莹润如玉的手。人群不由骚动起来——兄弟二人,人物风流,各擅其美,那帘内的闺秀,该是何等仙姿?
云锦掀开,一袭白色绣金丝袍迎风飞袂,眉目含春,嘴角微翘,勾起一丝魅惑人间的微笑。
却不是深闺弱女,而是一名英姿飒爽的矫健儿郎。
“狄郎!狄郎!”看清青年的面孔,围观的众人顿时爆出一阵排山倒海的呼声,人人脸上眼底露出极致的笑意,尤其是围观的少女,疯了一般将手中的纨扇、绣帕向那青年怀中抛去。所有的人如同潮水一般涌来,身后留下满地零落的花瓣,似乎那十里长街的璀璨秋光也比不上青年的美丽。
青年嘴角笑意又深了一层,接住一位少女扔来的绣帕,放在鼻下轻轻一吸,人群中顿时一阵兴奋的尖叫。
“世间竟有如此神仙般的人物……这人是谁?”一旁一位明显是外乡人的中年汉子望着人群中笑如春风的白衣青年,神色迷离,喃喃而语。
一旁众人同样痴迷的神色,一人满眼爱慕地轻叹:“是狄郎啊!狄青大将军幼子,狄咏狄六郎。传闻狄青将军貌似妇人,战场上如同兰陵王一般以青铜面具遮盖容颜。狄六郎之美则更甚其父,自幼便以貌美名动京城,及长更是俘获无数少女芳心,非君不嫁……如此容貌,别说女子,便是男儿,也会动心啊!”
另一人道:“听说官家要为蜀国长公主择婿,蜀国长公主便说,要找如同狄郎美貌的郎君。官家便戏称狄咏‘人样子’。可惜,狄六郎武将出身,入不得太后法眼,最后长公主被许配给了王节度的公子王诜,这段心事也只能芳心幽恨了。”
毕简听着心里冷笑,武将出身自然是一个原因,却也只是借口而已。更深的原因,却是不可为外人道的宫廷丑闻。
十年前,武襄公狄青病逝,同年,年仅十岁,早有东京美少年之称的狄咏被选入濮王府做了淮阳郡王的骑射伴当。而后,随着淮阳郡王由颖王到太子再到登基为帝,狄咏随之步步高升,最终成为殿前兵马都检点,即御前侍卫统领,随侍官家赵顼左右。
官家赵顼与狄咏十年间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因狄咏容颜出众,坊间便有了各种揣测流言。传闻有内侍亲见官家赵顼与狄咏同宿同起,太后为此大发雷霆,要将狄咏逐出宫门,赵顼却不惜触犯母颜而仍留其在身边。
此事过后,太后视狄咏如眼中钉肉中刺,又怎会将自己最爱的女儿下嫁她眼中的妖孽?
“什么人样子,听闻这狄咏夜夜醉宿樊楼,风流成性,若果真人人他这模样,天下还不完蛋?”忽地一句不屑的冷哼,打破了众人的幽思遐想。
众人惊回头,却见一个郁金香色长裙的黑瘦少女站在一大片绿菊旁,满目讥讽之色。
毕简吃惊地望着王雩,小丫头从来不是尖酸刻薄的人,何况,如此大庭广众之下的张扬,更非她的性格,为何今日如此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