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在森森的夜中泛白,城墙边上的城镇太阳方下山不久就渐渐陷入沉睡,漆黑而宁静。偶尔会响起一些犬吠蝉鸣,划破夜的空寂。
一个黑衣男子侧身躲在墙隔之间,低头侧耳仔细听远处渐渐接近的脚步声。那脚步踏在沙石上,发出“吱吱”的摩擦声。声音越来越近,来人似乎还打了一个呵欠,男子把佩剑抽出,直到那摩擦沙石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他抓住时机踢腿狠踏在那人的腿关节上,来人吃痛半跪险些叫出声来,男子顺势滑步转身正对,指节分明的手将他下巴拧住,迅速地塞入一块布团。又再踹了来人臀部一脚让他完全跪倒。
一把在月光下泛着阴森光芒的剑,架在了那个倒霉来人的脖子上。
那个是守城门的兵卒,他浑身冷汗,拼命摇头,可怜兮兮地颤抖着,他看见那个人的眼光,寒冷得就像月色一般。这个人,是真的会杀人的。
方晟斜眼看着他,黑色的瞳孔泛着银白色的光芒,炆国的狗,是能杀一个便杀一个。但是现下不能多生事端,于是他把剑收回剑鞘中。兵卒激动地不断磕头,方晟心里冷笑了一声,提臂朝兵卒后劲下了一记狠准的手刀,兵卒两眼一翻就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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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才来啊,又睡过头了?”守门的领头朝这个换班经常迟到的小卒劈头盖脸地骂道:“**就该放你去给宫里倒尿桶,臭你一臭你就知道清醒了!!”
“是是,大哥说的是!”小卒点头哈腰不断道歉,领头与其它几人对视了一眼,又道:“行了行了,快过去。二军他媳妇可等着他回去呢!”
“是、是……”小卒一直躬着身子,脸埋在黑暗中,他站向那个二军刚刚离开的位置。然后一直沉默不语。
“喂,毛哥,你今晚怎么啦,吃错药啦?闷声不吭的。”
“噢、噢……这,我好像吃坏肚子了,”小卒说着说着抱着腹部,声音颤抖着:“疼死老子了,老子去解个手!”
“你事儿还真多!”旁边的小卒说道:“刀给我,我帮你拿着。”
他点头哈腰,把佩刀解下递给小卒,提着腰带就往城门外的草丛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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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跑了有一段距离,张望后方没有人跟上,又挺起腰杆轻盈快步地跑到以前跟接应的兄弟接头的地方。他仔细瞧了瞧草丛上的暗号,再次确认了方位,立刻蹲下随手抓起一旁的木棍开始刨土。
外国的人是严禁进入炆国的,所以炆国的城门防守比较严格,他们的作用就是防止任何非炆国人士进入,也防止任何人炆国人出城,当初他随着冯恙派的使节,有炆王的通行手谕才混了进来,为了和将军联系,只能每隔一段时间想办法出来与暗客接头。他们的暗客组织调查过,这个小城门是防御最薄弱的,所以他们都是选在这见面或交换信息。
木棍触到了一个坚硬物体,他松了口气,赶紧用手加速刨土,刨出一个竹制圆筒。
他拍干净手里和竹筒上的泥土,将竹筒放进衣兜里。将自己准备的竹筒又埋进土里,做好这一切后,他站起身往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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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屎可拉得够久啊!”替他拿刀的小卒说。
“噢、噢,是……吃坏了,我还是回家里取点药吃吃。”
他依旧躬着腰,伸手要取那人手上自己的佩刀,那小卒灵巧地躲过了。
方晟抬眼皱眉看着眼前渐渐围住他的包围圈。
“阿毛,怎么样,昨天酒喝撑了?今个儿你可不像你呀!”那个领头翘着嘴角嚣张地笑道。
“老大,不用跟他废话!等他等了那么久,这崽子终于上钩了!”
齐齐抽刀的金属声划破夜空,五个守卫提刀摆出待攻的姿势。
方晟眉尖拧起,大意了,自己的行动不知什么时候被察觉了,这下成了一只倒霉的兔子,主动送上门来。
此刻他手上没武器,似乎是有点糟糕。他后退半步握拳摆出迎击的姿势。那群守卫像饥饿的熊一般扑上来,方晟迅速屈膝躲过攻击,顺势将身体往前带,右臂发狠劲给中间的领队一个上钩拳,领队立刻就着拳头向后飞去。还未等其它人收回惊讶的神情,方晟提步穿过包围的漏洞,风也似的往城里跑去。
“弓箭手!”
那群守卫边追上来边大喊,此时只见城墙上亮起了火把,站了齐齐一排的弓箭手,听到命令都取箭引弓,向最前方奔跑的身影瞄准。
这埋伏就是等着他来!这群炆国的狗!
他心里骂道,大步一跨刹住脚步,从旁边树丫上取下了他宝贝的佩剑。他仅稍微停了一步,听到背后有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他暗道不好,来不及闪避右腰就中了一箭。他吃痛狠狠咬住后齿,此时多停一刻都是要命!后面的脚步声越聚越多,他右步一跨拐进小巷,不断奔跑着。
“血!他中箭了,在这个方向!循着血迹追!”
可恶!
他取出急速止血的药粉边跑边抹在伤口上,噬骨的痛也不过如此,他生生将疼痛压下喉间,若不止血,他迟早会被追到。血流真的渐渐停止了。他又拐了几个道口,远远看见自己拴在树边的马。抽出佩剑将栓绳劈断,跨步一跃就上了马,马儿嘶鸣了一声,他提起缰绳策马奔走,身后的房屋都接二连三的亮起了烛火。
“快!他骑马了!快去驿站借马!”远处听到官兵的叫声,他心下冷哼这帮无能之辈,居然连马匹都没有。伤口不断钻骨地痛,转念也只道幸好他们无能,否则今夜是否能逃出生天都不可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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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体质还真差,这样都能烧起来。”我摸了摸小少爷的额头。
我本来准备睡个养生觉,事实上来到这个世界后我都睡得很早,以前忙学习,即使不是学习的事,泡在网上也不想睡得太早,古代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手机,除了睡觉也没事可干。今天才帮小少爷包扎好,他晚上又哼哼脑袋疼得要死睡不着了。
我被婢女从床上叫起来,十分不情愿地穿好了衣服,睡眼惺忪地取了药箱。
“姐姐你说话别那么凶嘛!”书扬一生病就开始撒娇,抱着我的手臂。
我瞪了他一眼:“那有本事你就别大半晚的把人叫起来。”
“你这是受了寒,我让芳芳姑娘煮姜汤去,先别吃药,药吃多了对身子不好,”我给他盖上被子,额头敷上井水浸过的毛巾:“你要真厉害,明天一早就自己把烧逼退了,也给我省点事儿。”
“那我努力!”
他虚弱地奋力说道,我笑了,摸了摸他的脸蛋:“开玩笑的,你要还不好,姐姐不会放着你不管的。”
不知道是烧的还是害羞的,他白净的脸涌上了通红的血色,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
“躺好了,我去看看厨房。”
“嗯。”
我离开床沿,顺手整理一下衣摆,推门出去。穿过前后院的石门,忽然看到远处围墙上翻下一个人,我差点惊叫出声!有贼!我连忙躲到一旁的房屋墙后,伸出脑袋看。心里充满了惊恐,曾经心里模拟了无数次遇见歹人的场景,没想到穿越之后真让我遇见了!没有辣椒水没有小匕首,我该怎么办,叫人?万一他先一步发现我把我——咔嚓,怎么办?咦!他去的方向是我的房间……还是个采花贼!
在我脑海里转了几百回的思考了挣扎后,我定睛一看,突然觉得这个身影很熟悉,他一身官府士兵的打扮,身后插着一支羽箭,捂着伤口一瘸一拐,看样子伤得不浅。我心里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先跟去看看。
我是不是要先叫上几个衙役陪我?但是我的直觉就是,这事绝不能让别人知道。似乎有个秘密需要我去守护的使命感,这个感觉很强烈,强烈得我都不觉得自己无知和傻帽了。
看他伤成那样,也没闲隙来对我怎么样,实在不行,我也是练过空手道的(听了两节免费的课……),手上敌不过我就给他关键部位来上一脚!很好!这样一想瞬间充满了力量,随手取了个摆在墙边的笤帚,蹑手蹑脚地往我的房间移动。
他推门进去了!我心下一颤,赶紧贴着墙边横跨过去。一直没个动静,我犹疑了半天,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干脆靠过去贴在门口侧耳偷听。
嗯?
怎么没……
“啊——唔!”
我的房门突然一开,我顺着门缝往里倒去,我惊慌地要惊叫出声,却稳稳倒在一个怀抱里,一双冰冷的手捂住了我的嘴。
“靖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