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不喜欢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因为每当遇上这样的男人,我总难免产生对自己女人身份的质疑,但是这一次,我不得不自扇几巴掌,默默地承认,无论如何,我的确被这个神秘男子的容貌折服了。身姿潇洒,肤色白皙,眉眼如画,高挺的鼻梁和上扬的凤眼,妖而却无带一丝娘气,像一座行走的冰山,自体向周围散发着巨大的寒意。
“左……左相!”
“臭虫的脑子偶尔还记点东西。”他扫视了牢内一眼,从刑具火钳,每一个瑟瑟发抖的衙役,到染了血的铁柱茅草,就是没在我身上停留一秒,冰冷的视线最终停留在曲离身上:“副将,救了人就快走,这种地方多待片刻便让脑子蠢笨一分。”
提步转身,带起衣袂飞扬,他跨步离去,声音随步子越行越远:“顺便提醒一句,你们的老大已经玩完了,收拾收拾,另寻生路吧。”
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片刻之后,牢内还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静谧。
我深吸一口气。哇塞!这是个什么情况,曲离居然还带了个帮手,看样子还是个很高深莫测的角色!我的生命力还真是旺盛……不禁吐槽了自己一番,一旦出现了新的态势,身上的伤暂时失去痛意,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满脑子都在思考那个美人跟曲离的关系。
曲离收剑回鞘,黑痣男早已被那个神秘男子的话吓得没了魂,只剩下脱框的两目圆瞪,呆愣在地。老大不做声,小弟也变成缩头乌龟。所以当曲离将我抱起时,没有一人出声阻拦我们,只由得我们随后离开牢房。
重见天日,才确认自己真的是被关在府衙的地牢之下,出来之后环视一周,发现偌大的府衙空荡荡的。正觉得奇怪,忽然被一阵吹过的寒风冻得身体不住哆嗦。曲离似乎注意到了怀里的异动,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把我放在一旁的阶上坐下,解开自己嵌了动物绒毛的外衣披在我身上。
“谢谢……”不好意思拒绝,我将衣襟拉上几分,低头谢道。
想起前一夜,我躺在茅草堆中,满心是对他的埋怨和责备,明明知道他根本没这个义务救我,还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质疑自己对他的信任。伤口隐隐作痛,前胸灼伤的伤疤忽然又刺辣了起来,感觉憋闷极了。
“以后别再那么鲁莽。”
我一愣,抬眼看他。他望着远方低哑地说道:“照顾好自己。”
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说这种那么像临别赠言的话。
我刚想张口,他又将我打横抱起,往外走去,生生把我的问话噎进肚里。他自顾自解释道,原本便有传闻说此县的县令腐败不堪,与多家奸商有勾结。这次撞上了我出事,他进屋找我发现东西都在,人却失踪了。根据我留在桌旁的玉,他也发现了那个机关,只是比较谨慎小心,才没有掉进洞里。后来阿龙去找他,他得到了线索,就立刻奔往临近的煦城搬来救兵,也顺便能抓到官商勾结的线索,把这些害人的蛀虫一举消灭。
“啊,”我立刻问道:“那刚才那个男子是谁啊?”
曲离知道我指的是谁,答道:“左丞相冯恙。”
丞相!天呐,连丞相都出动了,曲离面子够大啊!
我惊讶的神情被曲离看穿,他解释说道左相的职务即是辅佐弁王做一些决策和管理日常事务。天子脚下却总是发生人口失踪的案件,又时有暗地的报告称此县知县腐败,这块大毒瘤让弁王一直挂记于心,于是让左相全权负责调查此事,其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我心下“噢”了一声,只见不知不觉与曲离了解事情的过程中,我们已到了府衙的大门口。他大步一跨,正门外的场景突入视野内,着实超出了我想象之外。
一身官服腰圆臀扩的官员,翘着臀部俯身跪地,后面齐刷刷连跪着几排官兵衙役,看样子那打头的官员便是这无恶不作的知县。视线再往前去,两旁开外几十米处都是着装齐备的士兵,简直就是一个小型军队。军队再往外,挤满了前来围观的百姓,踮脚引项,脸上都带着非常痛快的笑容。
而最显眼的,自然是正对着府衙大门,受着知县俯跪的两名男子。其一骑着一匹枣红马,脸型方正,身型高大而瘦削,下颌还留着些许胡渣,是个气质极刚毅的中年男子;而另一个,即是左相冯恙,身骑雪白骏马,连带一身白装,整个人干净出尘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引缰踏蹄飞升而去。冯恙微微抬着下巴,眼神冷峻地看着刚从里面出来的我们,末了转身对那个中年男子说道:“那客栈的人我已派人拿下。将军您看,是就地处置还是带回国都再审?”
“按左相您的意思做便是。”那被称作将军的男子虽是应着,却禁不住将目光紧紧跟随在我身上。曲离抱着我,远远地向他行了个礼,而后转身往一旁的备好的轿子走去。
冯恙颔首,举起右臂摆了摆指头,此时他的属下会意,把麻绳捆着又串成一串的东来客栈的那些恶人一并带上,让他们面对着知县那伙人相对而跪。
这是要干什么?我正生了疑问,趁我不注意,曲离将我放入轿中,“……干嘛?”我问道,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脸对轿里坐着的另一个姑娘叮嘱道:“照顾好她。”
只见那个姑娘点了点头,似乎还带着些许不情愿。将我放下之后他立即拉下轿帘离开了,我心下一急,连忙侧身揭开轿窗的锦帘,见他跨步到将军身边,行了个军礼,然后取一旁士兵为他看守的马,一跃跨上。这三人挺拔的侧影,威武潇洒,不可言说。
此时远处冯恙清脆的声音响起,他慢条斯理地言道:“你们若是能揭发对方更多的罪证,本相自会酌情减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