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如何知晓我中了情人蛊的?”
冉花遥抿了抿嘴,避而不答,道:“只这一次,我求求你相信我,答应我,吃了它。你若有事,我便跟你一起死。”
这话说的轻易,苏云锦原本可以不信她,可不知为何,这句“一起死”却犹如誓言一般扎进了他的心里。或许,这个姑娘原本就是一个对自己心狠手辣的人,她说得出,自然做得到。于是,在他还没有想透彻之前,一个“好”字却已经脱口而出,这般的沉不住气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冉花遥终于笑了出来,心中却百味陈杂。只因不知道,这一劫,他们是否还能再平安度过。若是度不过,她这辈子也算是这么结束了。
“你记得今天里就把它吃下去。”苏云锦没有再应声,但冉花遥已经知足,望了他一眼才转身出门去。跨出了门槛又不忘补上一句:“我等你四天。”
苏云锦不由一愣:为何是四天。哦,是了。四天之后便是他与云婀的大婚之日。她说过的,不等到那一天她势必不会罢休。但若那一天当真到了呢,她又待要如何地不要他?
“四天……我便姑且同你一道等等看。”
崔九就在门口守着,见她出来,立马问:“怎么样?我家公子吃下去了?”
冉花遥摇了摇头,崔九衣服吃惊的表情“啊”了声,正要再问,就听得冉花遥开口道:“但他答应了我会吃下去。”
“这样便好,这样便好……此外就只剩下等了。”
“是啊,只剩下等了。”冉花遥回头望了一眼苏云锦那合着的门,不由叹声,“我这一生好似都在等了。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四天。”
崔九原本还打算找些好听的话来安慰他,可听完这些话,他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冉花遥能得苏云锦的青睐,是因为她与别的姑娘不一样。她可爱并且勇敢,不落世俗而又惊艳世人,为了自家公子更是能豁得出命去。这样的姑娘,恁是苏云锦这样心高气傲的绝世公子也不得不为之侧目。现在他才明白,她有的不只是爱苏云锦的勇气,还有这般超脱出了容貌形体爱着苏云锦的真挚而真诚的心。
十一月初七,相安无事,一日未见苏云锦,也未见玉平阳。
十一月初八,冉花遥问苏云锦是否吃了贪星蛊虫,他道是吃了,却亦未见玉平阳。崔九说,估计是她的脸已经烂到不能见人了,可怎么就自家公子没发现她的异样。冉花遥道,这便是情人谷的魔力,蛊毒未清,如何能分辨真心?但愿苏云锦快些好起来。
十一月初九,苏云锦开了酒宴,请了许多她不认识的公子与小姐,玉平阳也终于露面,蒙着面纱作于其中,谈笑风生。大冷天里,崔九满头是汗地跑去找冉花遥,却见她一人坐在窗台上喝酒,支吾了半天才道:“冉姑娘,我那边……一时走不开。你自己小心点,莫要多喝了,也莫要着凉。公子那边,我会替你看着的,一有好消息我立马就来通知你。”
冉花遥没有答话,只应了声,又继续拿起酒壶往杯中倒酒。
明日之期马上就要到了,苏云锦却至今都没有醒悟过来。究竟是贪星蛊虫的效果当真因人而异,还是这其中又出了什么差池,冉花遥已经不敢再去想。她能赌上的,就都在这里了。若是明日能成功,便请速速到来;若是不能成功,请永远也不要破晓。
见冉花遥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崔九也只好叹着气离开了。能劝的他已经劝了,不能劝的任他说破一千张嘴也听不进冉花遥的心里去。更何况,如今的这番模样,他一个下人又能说些什么?一个是自家公子,一个是自家公子喜欢的姑娘;这姑娘尚且喜欢着自家公子,自家公子却已经忘了这是自己喜欢的姑娘。作孽呀……
崔九回去时,酒宴也正当热闹时分。众公子都围着苏云锦劝酒,苏云锦也不推辞,一杯杯喝过。玉平阳则坐在他的身侧,笑弯了眼睛看着他喝酒,看着他春风满面。崔九站在门口,叹了好长一会儿气才走进去。
“听说,锦云公子府中藏了个江南第一美人。听说那美人千金难买一笑,我此趟来江南一是为了参加你的婚礼,二来嘛……就是见见那个倾城美人啊!今日这般高兴,就将她叫出来助助兴吧。”突然间人群里有人这般说,崔九在一旁伺候着,手一抖就将酒洒了些出来。
“你小心点倒,都洒我衣袖上了。起开起开!”说完,那人给自己满上,又凑过去催苏云锦。
苏云锦笑而不语,只顾着自己喝酒,并不作理会。那人却好似不依不饶了,借着酒疯道:“锦云公子,这就是你不对了罢?你明日就要与白玉楼的云堂主成亲了,这时候还惦记着那美人小气巴拉地不给我们看,可别惹得人家新娘子不高兴啊。你们说是不是,是不是呀!”
“就是!就让我们开开眼界吧。锦云公子是什么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不过是江南第一美人,天下第一美人都唾手可得。就今晚,让我们瞧瞧,好平了这好奇心啊!”
苏云锦还是未出声,众人见他不允,便转头去求玉平阳。玉平阳陪着笑推了许久,终是推脱不过去,便叫来身边的下人去请冉花遥。
崔九一愣,赶紧拦住那个下人:“不行!不能去请冉姑娘来!”
众人也一愣,万般没想到一个小人也会跳出来碍事,便调侃着说:“小子这般紧张做什么。莫不是……你也喜欢人家第一美人?哈哈哈!”
崔九被说地面红耳赤,转头去看苏云锦,却见他仍旧不闻不问,斟酒饮尽,心头不由凉起来。
“公子……”
“你家公子拿不定主意,便由我这个女主人来做主。”玉平阳看了一眼崔九,又对着那下人道,“去将她请来,就说锦云公子明日大婚,想看她最后一支舞,圆了往日恩情。”
“这才不是我家公子的主意!”
“崔九,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主子说话,岂容得你插嘴。”说完,便径直让那个下人离开了。
崔九看看玉平阳,又看看苏云锦,张口无言。心想:再等等,再等一下便好了……
冉花遥被拉扯着带来的时候已经有了些醉意,身上却还是那套日常的衣裳,也未施粉黛。她站定在屋子中间,见四周无人,只苏云锦一人坐在座上才安分下来,扯了扯拉歪的衣襟。
“不是有酒宴么?这么早便散去了?”见苏云锦不应声,她又问,“你说要看我跳舞?”
苏云锦亦没有作答。崔九被人捂住了嘴巴摁倒在屏风背后,听得这话便挣扎起来,却愣是发不出声音来,也挣脱不了桎梏。身边是自诩为公子的人们的贪婪又低俗的嘴脸与目光。苏云锦从不结交这样的人,他们一定是玉平阳安排的。他早就知道玉平阳突然出现又带了这么些人来一定又要耍什么把戏了,尽管留心留意却不想还是变成了这幅样子。
公子,您今日究竟是怎么了呀!冉姑娘,你可千万别上当啊……
“也罢。就再跳给你看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回了。”冉花遥不由苦笑,突然转过身去问那个下人,“丝竹声乐呢?”
下人会意,便往屏风处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