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非生即死。到底是好事多磨,还是真真有缘无分?倘若有缘无分,究竟前世今生谁犯的错,又是要惩罚的谁?
明天。
冉花遥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泪珠子便从眼角滚落了下来。再睁开,头顶却落下一片阴影,一张美艳的男人的脸嬉笑着凑上来。
纵然身体麻木着,冉花遥还是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惊呼:“你是谁?如何闯到了这里来?!”
那人笑了笑,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冉花遥,才道:“小姐可真真是薄情。”
“我与你素未平生,又无冤无仇,哪来的薄情一说?”头昏沉地厉害,冉花遥挣扎着要起身,却如何也起不来。慌忙看了看四周,却无一人身影,便裹紧了被子往里面挪了挪,“你究竟是什么人?劝你还是速速离去,不然我便要喊人了。”
“喊人又如何?”
冉花遥实在没想到这人居然这般有恃无恐,又道:“这里可是苏云锦的府宅,尔等小辈若是敢乱来,定叫你出不得门去!”
“今日我还真不想出去了。”说完,他竟一撩后摆坐在了床沿上,倾身靠近,“你喊人又如何,是苏云锦的府宅又如何?明日他便要大婚,如今所有人都在举杯欢庆,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已经不得自家主子欢心的女人。”
他说的句句在理,也句句是真,叫冉花遥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戳到你痛处了?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如今呀,你那心爱的苏云锦正满院子地寻着明天的新娘子呢。他若是对你尚且有心,如此时候,又怎会不陪在你身边?明知我们这些人对你意图不轨,却仍旧放任自流,默许了我们将你当做陪酒助兴的舞姬看待,此时又无视了我这般出入自由?什么道理,不用我再明说了罢。”
“与你无关!”冉花遥憋着一口气才等到此时此刻,却被他三言两语击溃了所有堤防。她不信的,半个字也不会信的!可奈何却是字字如针,针针见血。她害怕,自己最不敢想的结局,就是属于她和苏云锦的最终结局了。一时间气血攻心,冉花遥竟吐出一口血来,“你赶紧给我出去!出去!”
“哎呀呀。”那人也似乎没有料想到这般情况,微微怔神,可一想到除去今日便再无得到眼前美人的机会,便稳了稳心,伸手去探冉花遥的下颚,“与其为了个无心之人难过,好不如从了我。小姐可能忘了,那****去小姐门前求亲却被拒之门外,叫我伤心颇久。可是你看,如今我都尚且惦挂着你,可见我对小姐实属真心。小姐该是珍惜眼前人才好啊!”
那人说得倒是情深款款,可此时冉花遥又哪里还听得进去,更不会记得那时候方从北地回来,却无故来了许多求亲人登门,此人,便就是其中一人了。
“你走开,赶紧走开!来人啊!小九九,阿梅……冬云……”
那人也没想到冉花遥先前不哭不闹,如今却突然喊起人来,难免心头慌张,便赶紧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也幸好此时她身体娇弱,还未从刚才的坠楼中恢复过来,即便死命挣扎,又怎么敌得过他的身高力壮。
他倒也是个读书人,自知此般作法并非君子所为,心中亦有唾弃。可美人在前,日思夜想,一朝如愿,又岂能平白错过?何况……这是苏云锦的女人。是堂堂名动天下的锦云公子的女人!苏云锦是他穷极一生也攀不上的高度,可一想到现在终于能有一件事与苏云锦比肩,他心中便热血澎湃,哪还管得了什么孔孟之道,君子之行?
“你尽管挣扎,过了此时看你还不哭着求我!”说完,便红了双眼,掀了被子就要扑上去。
才拉开她的衣裳,脖子上便凉飕飕的有什么东西划过,接着便火辣辣地发烫起来。他不禁停下动作,伸手摸上去,竟摸下一手的血,不由一愣。等回神,只见冉花遥瞪大了眼睛望着他,手中握着玉簪,簪上正滴着血。真是一时疏忽,亦没想到眼前这女子中了鬼谷香却依旧可以垂死挣扎。
“走开,你走开!走开……”
冉花遥握紧了簪子护在胸前,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明天转眼便到,却已经不知,就这么一时半会了,还由不由得她等下去。
“到底是苏云锦的女人。”他胸中原本就已经被嫉妒所充斥,此时再让她这么一激,更是怒火中烧,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簪子狠狠扔在了地上,“就是苏云锦的女人,我才更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
簪子掷地有声,碎作两截。冉花遥一时间惊呆住,眼睛直直地看着那摔断了的簪子,甚至都忘了眼前还有一匹绿眼睛的狼。
因为那是苏云锦送的簪子。
那是虞美人发簪。
只为求一个苏云锦,她走过多少坎,历过多少劫难。每一次到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她都说服自己,坚持过去就好了,再等一等就好了。可是等了又等,苏云锦的病,腹中胎儿的夭折,祁兰的死,玉平阳的局,佳人蛊的罪恶,一桩接着一桩,好像每个人都想要把他们分开,好像上天注定了就是不想让他们生死在一起。好不容易临了最后,偏偏苏云锦的蛊毒还未解却要与玉平阳大婚,偏偏该在这里的人不在反而纵容了不该在这里的人硬闯进来,消她执念,毁她尊严,颠覆她的世界。此时,这虞美人发簪一断,到真真成了千钧一发,亦生生掐断了她的一口气。
苏云锦,原来,我们的缘分早已在这最美丽却也最短暂的年华里耗尽。我怕是,等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