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遥忍得很辛苦,傅夫人却看得很生气,简直要怒发冲冠了。
她是过来人,王遥和傅东两人之间的情状,她只是扫了一眼,就已经一清二楚,自家儿子显然已对王遥情根深种,不能自拔。
可是王遥忍笑忍得嘴角都在抽搐,还有眼睛里那种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只有傅东那傻瓜才看不出来呢!
轻咳一声,傅夫人威严地道:“王姑娘,你和柳姑娘在府中不慎落水,于情于理,我都要将此事彻查清楚,还两位姑娘一个公道。“
柳娥身子微微一颤,王遥感觉到她的惊慌,又想起那将柳娥推落湖中的凶悍女子,眉目之间和柳娥竟有几分相似,便知那行凶的红衣女子必是柳娥的堂表姐妹,柳娥如此紧张惊惶,必是害怕家丑外扬。
一念至此,王遥轻轻搂住柳娥不住颤抖的身躯,落落大方地朝着傅夫人道:“柳姐姐宽宏大量,不愿多做计较,再说,我们在贵府落湖,若是夫人大张旗鼓地追寻真相,只怕旁人口舌议论,蜚短流长,影响贵府声誉……”
傅夫人没想到王遥出身寒门,身份卑微,却如此牙尖嘴利,不惧权贵,当时心中一闷,脑中发热,说出的话竟连她自己都未多加思量:“哼哼,王姑娘好口舌。只是,当日在香满楼被霍状元退亲时,怎么没有听说姑娘分辩一句?”
“哦?原来傅夫人也替小女打抱不平呀?”王遥假装听不懂傅夫人的言外之意,看不出傅夫人嘲讽厌恶的眼神,浅浅一笑,朝着傅夫人盈盈下拜,“久闻傅夫人侠肝义胆,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这个蠢姑娘!谁在为你打抱不平,我是想点醒我那傻儿子,让他知道你那被人议论践踏的名声而已!
傅夫人刚开始还不知道王遥是蠢得听不懂自己的嘲讽,还是故意装傻,但是抬头却见王遥眼中闪烁着恶作剧的盈盈亮光,傅夫人还有什么不懂的?
倒是傅东,一见了王遥就心神不定,魂不附体,两只眼睛只管盯着王遥,怔怔出神,气得傅夫人差一点管不住自己的手,又想再来一耳光。
“唉!身为女子,当真可怜可叹!小女被那恶霸似的贾季宙欺辱,可恨那霍文宇事到临头,全无半点男儿气概,只知道在贾季宙面前装乌龟,却把一肚子邪火撒在小女身上!小女真是命苦呀!”
王遥说到此处,竭力想挤出几滴眼泪应应景,扮一回可怜可叹的娇弱小白花。可惜她六岁加入童子军,十岁晋升多伦巴列号星际战舰上士指挥官,自此便开始了征战生涯,十年来浴血战场,指挥了大大小小上千次的征缴星际海盗,消灭高级异化兽的战事,一颗心早就炼得比顶级夙崖金刚石还要坚硬一千倍。什么流泪哭泣的功能,她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急切之间,哪里挤得出半滴眼泪来?只得拿着帕子,遮住眼睛,假哭了几声。
傅东看不清王遥的表情,急得心慌意乱,满头大汗,想要上前安慰几句,又怕唐突了王遥,也怕惹怒了老娘,急得他心焦似焚,手足无措,豆大的汗珠子滚滚而下,背后的锦袍霎时就湿透了。
“想不到傅夫人当真是女中豪杰,愿意为小女子出头,去教训那无耻无义的贾季宙……小女真是激动地不知该怎么感谢夫人了……”
王遥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上前几步,朝着傅夫人再次盈盈拜倒,“请夫人受小女子大礼……小女的冤屈,就全仰仗夫人了……”
什、什、什么?!
王遥无耻地歪曲傅夫人的意思,还进一步打蛇随棍上,想要赖着傅夫人去找贾季宙的麻烦,傅夫人虽在大宅门皇宫里进进出出,见多了官场上皇族间深宅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可是像王遥这般厚着脸皮,不管不顾地往上蹭的女子,她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当时惊得张大了嘴,怔怔地指着王遥,竟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遥第一次尝到了扮可怜装柔弱的好处,心里都快笑翻了,脸上却是哀愁凄楚,柔弱娇婉,看得傅东心尖子都拧成了一团。
“夫人义薄云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早晚一炷香,求满天神佛保佑夫人了……”
“住嘴!”傅夫人终于清醒过来,指着王遥,满脸满肚子的怒火压都压不住,“你这狡诈奸猾的小女子,本夫人何时说过要替你收拾贾季宙的话了?!”
王遥眼珠子一转,又用帕子蒙着脸,刚想装哭,只听一个冷酷的声音道:“本侯一时不慎,却叫王姑娘恨得念念不忘,若不是定国公府上盛宴,本侯还蒙在鼓里呢。”
一身玄色锦袍的贾季宙冷冷地站在门边,衣袖上的火麒麟张牙舞爪,绣得极其精细麒麟脸上,一对闪着冷冷光芒的黑曜石眼珠子格外狰狞,看得王遥心里也不舒服起来——人长得凶倒也罢了,就连衣服上绣的麒麟也是这般凶狠狰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王铎一路跟着贾季宙而来,一听贾季宙这般排揎自家妹子,眼睛一瞪,正要发飙,王遥却后退几步,站在一丛枝叶繁茂的翠竹下,茂密的竹叶挡住了王遥的面容:“贾侯爷擅闯内院,意欲何为?!”
贾季宙眼睛朝着傅东身上一扫,含笑道:“内院既是女眷住所,傅侯爷在此出现,只怕也不妥吧。”
“傅侯爷是主,贾侯爷却是贵客,难道贵朝竟是这般主客不分,内外不分,不守俗礼,随便出入内院的吗?”
贾季宙刚要解释,王遥已咄咄逼人地接着道:“哦,小女却是忘记了,贾侯爷本就是不拘小节之人,即便是毁了清白女儿家的名声,照样还是毫无愧疚,理直气壮的堂堂大元帅,今日即便是随意出入定国公府的内院,想必也无人胆敢询问一句半句。”
跟随而来的太子顿时急了,他万万想不到王铎看起来木讷憨厚,他这妹子却是这般牙尖嘴利,口不饶人,眉头一皱,刚要劝说两句,王遥又冷笑着道:“顾全大局,忍辱负重都是男人的事。小女子却是个心胸狭窄,呲牙必报的。贾侯爷毁了小女清白名声,还指望小女对你卑躬屈膝,打了左脸伸右脸吗?哥,咱们回家去,这里我再也呆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