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齐小言和妈妈和叔叔（她还得叫叔叔），一起吃了饭。
本来她不想回宿舍的。叔叔期期艾艾的样子，却让她反感起来。
当叔叔问她，晚上回不回去的时候，齐小言很干脆地说，回。
叔叔当即显得很失落。有些措手不及的样子，说，那你就早回吧。
齐小言在心里冷笑两声，却偏偏不早回。她陪妈妈说话，看着急得坐卧不安的叔叔心里阴冷地笑着。
她知道叔叔在恨自己，这样晚了回去，不是跟不回去一样吗？又没有什么事儿。
她却故意坐得很扎实，很悠闲地跟妈妈闲聊。让叔叔终有一种她又不想回去的感觉。
如果不是没地方睡，她真的想不回去了。让叔叔恨死自己，让他恼怒，她看着心里熨贴。
第二天上午，她先处理了点事情。刚要起身去医院，电话响了，是李小小。
李小小说约她上午去逛商场，她想给王伟买点儿东西。
齐小言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说，你自己去吧，我要到医院看我妈呢。
说完了，她后悔了，好像自己是特意告诉她似的。
李小小说，阿姨怎么了啊？怎么住院了？
齐小言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儿，不过摔倒了。
李小小叫起来，说齐姐，这样的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阿姨对我那么好，她出事了，你应该第一个告诉我。
齐小言有点烦，说，没事儿。告诉你，你不许来啊，我也不告诉你她在那个医院。
李小小说，不用你告诉，我知道。医院见啊。
齐小言一想，还用告诉吗？谁不知道去离家近的医院？市立医院条件好，价格低，离家又近，难到会舍近求远，到别的医院去吗？她真是恨死自己，说话不经过大脑。她不是害疼李小小花钱，而是感觉这样有把事情闹大的感觉。特别是在知道了关于妈妈和叔叔很多事儿的后。
果然，自己到了医院，看到李小小就已经站在妈妈的病床前了。
李小小小的时候，常住路家，也跟着路菲到自己家吃过饭，对妈妈也比较有感情。齐小言看到李小小眼圈红红的，就知道这个眼窝浅的妮子又哭过了。
中午，她陪着李小小到附近的小饭店吃的饭。
齐小言问，李小小，出国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李小小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毫无预兆，流得让齐小言都感觉太没道理。
李小小说，他不想出。
齐小言说，那就算了啊，想点别的办法挣钱。
李小小说，我们要是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让他出去啊。上班，他没有文凭，一个月能挣一千元钱了不起。做生意，没有本钱。要还房贷，欠人家的钱，人家天天要，不出国，您说，他能干什么？
齐小言说，他不是能写文章吗？写文章不挣钱吗？
李小小冷笑了，说，他倒是想写呢。在家写了好几个月了，发了几篇文章，挣了二百多元钱。
齐小言说，能发一篇就能发很多篇啊，发的多了不就挣钱了吗？
李小小说，是啊，可是，谁知道他挣钱得什么时候？如果三年五年还挣不到钱怎么办？
齐小言说，小小，你真变了。当初是认定他才高八斗的，现在离钱不说话了。
李小小说，主要是没钱没法活啊。
齐小言说，弄不好，你把一个大作家扼杀在了摇篮中。
李小小说，别的不敢指望了，理想不变成钱，就连废纸不如。我现在最大的理想就是能还上债务，能过上正常人过的日子。前些年，我们不就是不现实，总是活在理想中才弄得如此下场吗？
齐小言没说话。李小小自己在那儿泪如雨下，说，人家真有本事的也就好了，真没有本事老老实实上班的，也没有什么大风险，像我们这样不上不下的，才是真的倒霉鬼，所以，我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折腾了。在折腾这个家就散了。
齐小言吓了一跳，说，别说的那么吓人啊，当初你们可是最相爱的，比路菲和高峰还要悲壮。
李小小说，我算懂了，这个世界上，爱是顶不值钱的。没爱有钱能活下去，没钱，再怎么爱，也没法活。再说了，没钱，还能有爱吗？钱就是这个世界的土壤，土壤不行，什么都不存在。
齐小言说，唉，王伟可是受委屈了。可惜了啊。
李小小说，穷人不能谈理想。先得生存，生存都成问题了，还谈什么理想啊。
齐小言说，他不想出去，你们没闹矛盾吗？
李小小说，能不闹吗？跟您说齐姐，现在晚上我们在一起，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我们一个多月都没有那事儿。我是没心思，愁得都要死了，还顾得上那个？他倒是想，我没兴趣，想起来都觉得恶心。半夜，我都听得他在那儿哭。唉，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我想好了， 如果他真的不想出去，我们就离婚。反正债务他那边亲戚的多。我呢，把分到的债务就顶房子了，净身出户，另找人，另过日子，实在找不到，就找个情人，自己过也挺好。
说这些的时候，李小小是很平静的说的，很认真，把个齐小言听得目瞪口呆。
她说了，小小，你这样很危险。过日子都有困难的时候，就说路菲吧，当初……齐小言差点就说出为了生意，路菲陪市长睡觉的话来，想到这些事儿李小小不知道，硬生生的停住了。
当初，跟张刚做生意的时候，不也是赔了很多钱吗？坚持一下就过来了。你这样，对得起你当初的选择吗？
李小小说，齐姐，我真的累了。没本事了，不敢闯了。谁知道，再闯下去，是什么样子啊。
齐小言说，那也不能说离婚的话。你想想，让王伟知道该多伤心。王伟这人真是挺好的，不抽烟不喝酒。坚持一下，渡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李小小说，所以，我要让他出国，要不怎么会好呢？
齐小言说，出国打黑工，就怕他不能接受。
李小小说，那您说，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