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北京的途中,于蓝还时时刻刻不忘内线的安慰。这次我们的突然露脸,一定会让KAC集团的人大吃一惊,并且怀疑内部有人向我们泄露了消息,他们必定会想方设法找出这个元凶。所以,无法想象,查司农这些天是如何在惊慌与恐惧中渡过的。有一个作家们爱用的词语叫做“如坐针毡”,我想用来形容此时的他再恰当不过了。再往坏一点打算,或许他已经命丧黄泉了。
然而,于蓝的先见之明可能救得了他一命。那就是告诉他设法把安在垃圾桶后面的监听器暴露,这样一来自然就将这泄密之责归到这个拇指大小的东西上来了。在脱离困境的第一时间,于蓝就跟他取得了电话联系,并告诉他这样去做。还真没想到,于蓝当初冒死进入那个院子,如今在关键时刻还真派上了用场。要知道,没了查司农,我没就等于没了观察KAC集团的眼睛。这不得不让我佩服于蓝的睿智和远见,这个女人简直是个人精!
“不过,不要过于乐观地估计。”于蓝说道,“那些人也并非是没脑子的蚯蚓。这就要看他造化了。”
很值得庆幸,查司农顺利渡过了危机。从后面的联系中我们得知他买通了清洁工,利用她的眼睛发现了那个“罪魁祸首”。此外,他还告诉我们陨石已经落到他们手里,胚胎制造正在夜以继日地进行。
这个来之不易的内线算是保住了,回头看看我们自己,却已经像是放了气的轮胎一般,已经毫无前进的动力了。而且我和于蓝还负了伤,伤口恶化得惨不忍睹。这还不算什么,因为索飞虽然不是医生,却是个出色的生物学家,北京城里随便一个小角旮旯就能找到他帮我们治伤的材料。更重要的是,在经历了一番不堪回首的生死磨难后,我们完全丧失了斗志,无心再继续去走这截摇摇欲坠的钢丝。我和索飞原本就没多少斗志,最让人诧异的是于蓝,她竟然也被这失败和劫难打垮了意志。我史无前例地看见了她双眉紧锁的样子,她开始精神颓靡,反应迟钝,就连说话也变得轻柔,也不再称呼别人“可怜的孩子”了。
对于她的这种变化,我感到极不适应,更多的则是无奈与惆怅。或许,这次惨痛的失败给她造成的的打击将是永远的,又或许,这种精神上的消沉只是暂时的,很快,一切又将回到原来的样子。
面对这样的情况,我和索飞只能看在眼中,束手无策。再看看我自己,瘦得像一根晒干的苦瓜,眼睛深深凹陷进去,两边颧骨高高凸起就好比那峭壁上长出的那块石头。不单是我,他们两人也是面黄肌瘦,如同刚从难民营里出来的饿鬼。
于蓝整天地趴在窗台上吸烟,除此之外便是无聊地翻看一些乱七八糟的杂志,准备每天的饭菜。她那精湛的厨艺成了我们这两个男人的口中之福,也为这些天以来我们身体丢失的营养做了些补充。不过这样的日子让人有一种“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惶恐。难道我们就真的无能为力了吗?我反复地这样问自己,却终究没能问出答案。难道这一一切就到此结束了吗?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阴谋的成功吗?
我想,再也无法阻止他们了,因为我们都被打垮了。就连我们当中的灵魂人物也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几次找到索飞。想让这个心理学家帮助于蓝改变一下心理状态。可他似乎也消极得厉害,竟漫不经心地说:“让她自我疗愈吧,过几天就好了。”
这是什么屁话!如果这都能自我疗愈的话,还要医生来干嘛?我看心理学应该改名叫胡吹学,竟说些理论,一到需要实践的时候就阳痿。不过话又说回来。上次用刀查司农身上的那些小把戏还着实效果很好。唉,真不知道这个书呆子是怎么想的,或许他也彻底放弃了吧。
数日后的一个午后,于蓝正坐在阳台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喝着咖啡,我踱过去到她身后,半带讽刺半带叹息地说:“想不到你也有如此享受清闲的时候。”
她只微微侧过脸,抬起眼皮瞟了我一眼,又回过头去抽她的烟,口中说道:“生活如此美好,为何不放下心来去安静享受呢?”
“日子不能就这样昏昏沉沉地过去了,记得当初我上你这条船的时候,可是为了干一些实事的。”我回应说。
没想到她却用极其淡定、轻慢的语调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保住性命而已,只是我太过自负,选择了这种毁灭敌人来保护自己的方式。”
听着她这番懒散怠慢的回答,我急不可耐地说出了这些天一直憋在心里的话:“我们还没有失败!”
“那又怎样?”她深吸一口气说,“我记得,你曾经说过类似的话。一个人没有权力去决定别人的生死。所以,如果再让你们的性命成为我自负天真的代价,那我欠下的债到下个世纪都还不清了。”
“好吧,虽然我当初抱怨过你把我牵扯到这个阴谋里,那也只是一时的牢骚而已。其实我早已顺其自然了,经过这段不平凡的生活,我才发现自己原来的生活都是狗屁,这样的刺激生活才是我想要的,我为我们的正义行为感到自豪。索飞也是自愿加入的,所以你不要把失败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来。这次失败并不等于彻底没戏了,一个人总会经历一些失败,这样才能变得更强大,如果畏惧失败,那么他将永远不能前进!”
看着她心不在焉打着哈欠的样子,我乘胜追击,俨然一副演说家的样子继续说道:“你以前还是一个军人,军人更不应该害怕失败,敢于接受失败是军人最基本的素质,难道这一点你都没有吗?”
原本以为她还会继续沉默,没想到她却突然从椅子上刷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混蛋小子,老子还轮不到你老教训!前几天你这没良心的东西在快要下地狱的时候还告诉我说我们斗不过那群狗杂碎,恳求我放弃,现在又想再拿你这分文不值的命去送死。男人说话可不能像放屁一样,过了就忘!”
一听到她骂人,我就忍不住高兴起来。她还能骂人,说明她还是原来的她,还没有消沉到不可自拔的地步。我笑呵呵地说道:“当时我不是以为自己要踏上黄泉路了吗?做梦也没想到上帝会拉我一把。其实,当时我还是很想奋战到底的,打心底里说,我觉得这种行为就像电脑里的杀毒软件一样受人钦佩。但我如果我死了,当然希望你们好好活着别去送死。现在我侥幸活了下来,就应该跟他们较量到底,推翻这个可恶的计划。”
“你就一定那么确信,没有了你我们就只能去送死,有了你我们就胜券在握?”她轻蔑地一笑,“我真想对你说一声抱歉,没能把优点让你学到,反而让你把我的狂妄自大学得这么彻底。索飞呢?叫他马上过来,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行动!”
接下来,我们三人围在阳台上讨论了当前的形势和接下来的行动。说是讨论,其实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选择的余地,只是针对目前的情况讲讲自己的看法而已。从查司农哪里得知,现在KAC计划已经接近尾声,成百上千个早期胚胎已经成形了。所以,形势迫在眉睫,我们只剩下最后一个方案,那就是直捣KAC集团老巢:八大处甲六号院。可就凭我们三个人的力量,简直是天方夜谭。
“是时候让政府出来露两手了,不能总让他们花着百姓的钱去逛夜总会而无所事事。”于蓝终于下定决心,抛开成见与政府机关联手。
“不过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他们的做事风格和效率并不让人满意。更何况,KAC集团的墓后推手有着无法估量的政治背景。如果我们倒了霉,碰到他刀口上,那就成了个大乌龙了。”她又补充说道。
“但是,一旦与政府机关的人接触,你我的身份就会暴露。那时,我们搬不来援兵,还会招来祸水。”我有些担心地说。
“那就由我跟他们交涉吧,我的身份很安全。”索飞在一旁建议到。
“博士,你没跟他们打过交道,也不了解这些人。此次去接触的对象,大多是一些间谍特工,我们都逃不脱身份的审查。要去,我们都得去。你是这方面的行家,要把这项鬼计划的危害说明白,成功的机会才大些。”
“去找谁?”我问。
“国家安全部。”于蓝回答说,“我有一个熟人在里面。”
听到这个名字,我有些吃惊。我一直以为这“007”式的机构只有西方国家才有,因为经常在AM国大片里听到这种名字,却没想到我们国家也有。而且每个地方都有分支,叫作XX安全局,XX代指地名,总部设在北京,叫国家安全部(办公地点在海淀区中直机关大院),习惯上把整个系统也称作国安局。
在于蓝和对方取得联系后,定在两天后,也就是周四的上午,我们三人一道前往。可就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发生了我这一生都不愿回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