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夸突然打电话给门马,说:“好久不见了,一起吃顿饭吧。”
门马问:“什么时候啊。”
阿夸:“周末不方便了。要不就今天吧,等下下班了你有空吗?”
门马:“好啊。工作日比周末方便啦。”
阿夸:“哦!哦!哦!你小子也……懂了!”
门马:“见面说吧。一杯酒化作一把泪,正好啊。”
两个人到了老地方,也不用菜谱了,直接点菜。剁椒鱼头、叫花鸡、小炒肉、咸蛋黄刀豆、手撕包菜,外加哈尔滨啤酒4瓶,两瓶冰的两瓶不冰的。
两个闷骚从国家大事开始起扯,然后扯到行业动态熟人八卦。阿夸看了一下表,嘿嘿一笑:“八点半要准时闪人。那么前戏到此结束,讲正题。看样子,你和你女朋友进展神速啊。周末也已经被完全征用了啊。”
门马:“别提了。何止周末,工作日也处于随传随到状态。”
阿夸:“就这点?是不是对你脾气越来越大了啊?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
门马:“你怎么知道?”
阿夸:“还是那句话。年轻人老以为自己在走自己的路,其实只是在重复前人的故事啊。”
门马:“哦!难道说,女人其实也都一个脾性?”
阿夸:“在结婚前,你永远想不到她结婚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门马:“我这还远没到结婚这步呢,已经蹬鼻子上脸了。”
阿夸:“孔夫子怎么说的来着?那句名言?”
门马:“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则不驯远则怨。你明明记得怎么说的,偏要借我的嘴说出来。是有了心理阴影了吗?你是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摧残啊?”
阿夸:“要不我们轮流出去巡逻,看她们有没有找过来?”
两个人嘿嘿嘿笑了一阵。笑得一点也不放肆,一点也不过瘾。只好各自干了一杯。
阿夸:“很难相信,女人原来可以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来伪装自己,从脸到脚到脾气性格。以至于突然发现,你之前看到的那个一贯的形象,反而是假象。”
门马:“要么是真把你不当外人了。脸色说变就变,说话也越来越刻薄。不把你激怒,她就觉得你不重视她,不在乎她。”有些话门马没好意思说出来,有时小鹿还对他进行物理攻击,他还不好还手。
阿夸:“表现方式不同。本质是一样的。最终就是要对你进行全面占领。从精神到肉体到时间,连你穿什么衣服都将成为她的地盘。”
门马:“这么说起来我还处于初级阶段啊。”
阿夸:“结婚就是斗智斗勇啊,有策略的压迫和反抗啊。唉,果然是一杯酒一把泪啊。来,干一杯!”
8点半就喝完酒散场了,阿夸没有拖一分钟。望着阿夸匆匆离去的背影,门马无限感慨。这还是那个挥斥方遒越夜越开心的阿夸吗?问世间结婚为何物,直叫人阿夸也折腰!狮屎胜于熊便啊。
小鹿应邀参加门马的家庭聚会了。人人都夸小鹿懂事乖巧,循规蹈矩,贤良淑德。特别是门马的老外婆,握着小鹿的手就不肯放下。门马想说几句大实话,小鹿用眼睛瞪他,分明是在说:“仔细你的皮!”门马居然就放弃反抗了,心里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滋滋。
让灵魂宁静,让日子鲜活。两个人对外相敬如宾,私下里斗嘴打闹鸡飞狗跳。亲朋好友们看在眼里,会心一笑,满口祝福。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幸福么?
简单快乐平静的生活,总是让时间走得越来越快。冬去春来又一年,转眼夏天到了。门马又升职了,当上了副总监,管着十几人的部门。部门里没有总监,所以他是实际负责人,直接向上海公司总经理汇报。其他部门的负责人都比门马资历要老,多多少少总会想压着门马一头。这有什么办法呢?兜着呗。把自己能把握的事情做好,然后顺其自然吧。
门马在公司正忙着呢,电话来了。肯定是小鹿,讨债来了。
“猩猩,七夕马上就要到了,你要写一篇主题散文给我。”猩猩应该是小鹿给他起的第18还是19个外号了吧。
“乖,大宝宝别闹。忙着呢。”之前两个人吵过几架,然后吵出了一个协议,工作时间门马有权在忙的时候拒绝小鹿的要求。
“知道了,知道了。你要是不及时写出来,哼哼。”然后电话挂断了。
唉,甜蜜的烦恼啊。怎么办呢?写呗。第二天,门马给小鹿交了稿。
七夕随笔
王母划了道银河对牛郎织女说:“你们不可以!”于是初七夏夜的鹊桥幽聚,竟也成了节日,述说苦涩里难得的欣喜。
“不可以”的呼喝,在一个个皇朝里,冷漠回旋千年,挥之不去。自由又叫做没有规矩,是不稳定是禁忌。
斗转星移,仙人已随西风逝。久在樊笼中的人们,已经不懂如何自由呼吸。
他们说:“我行,我可以!”他们没有信仰,他们无所畏惧。他们痛快地享受,他们痛苦地迷离。自由是那么美好,那么惬意。可是自由要付出的代价,他们知道吗?摆脱了束缚,就是广阔的天地?
当有形的樊篱不在了,请在你心里,给自己留下一点收敛,一点畏惧。让我们做高飞的风筝吧,总有那么一根细线,将我们和大地连在一起!
半个钟头以后,小鹿回邮件了:“立意倒是高远。但这个七夕和本大小姐一点关系没有!原则性错误!而且还有不把七夕当节日的意思。这分明就是要造反么。发回重写!这次要写诗!”
门马挠头了。在小鹿的“盯管跟”下,终于在七夕当天下班前,交了一篇。
我的野蛮女友(七夕篇)
王母划了道银河对牛郎织女说:
“你们不可以!”
牛郎织女哭没哭咱不知道,
从此有了七夕节专讨情人笑。
鹿妈妈对小鹿说:
“不可以欺负人。”
小鹿答应没答应咱不知道,
反正还是一天一“作”少不了。
“你每天要问候我三次,”
“你要给我写首诗……”
“有你这样不会哄人的嘛?”
“贱门马被我骂得把楼跳!”
她又在问:“你怎么敢忘记问候我?”
我说:“晚饭时候问候您了。”
只见她把手指摇:“不算!”
“麻烦你给个标准好不好?”
“我说不算就不算!”
啥也别说,直接昏倒……
世风是不是日下咱不知道,
人心已经不古惹人恼。
淑女还有没有咱不知道,
对温柔的呼唤在梁上绕。
然而时代大步向前走,
与时俱进写进文件里头。
21世纪生活新潮流,
我的野蛮女友!
晚饭桌上,小鹿把一张纸递到了门马面前:“你看看你写的破诗!”
门马悻悻的笑:“这不工作忙嘛,涂鸦,涂鸦。你还打印出来啦?太隆重了,太隆重了。”
小鹿:“我呸!给我念出来!你这什么表情?你念不念?念不念?”把眼睛瞪到贼圆。
门马笑得都快喷出来了,连逃跑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好赖在座位上继续笑,就是不念。小鹿拿起桌上的公勺,作势要砸过来。门马没办法,捧着那片纸开始南腔北调的念起来,时而再来个大舌头。逗得小鹿也大笑不止。终于念完了。两个人笑得一个捶桌子,一个揉小腰。
“你啊,就是死性不改,成天就想着造反。写个诗也不老实!”小鹿摆出领导的架势,瓮声瓮气做总结了。
这时,小鹿的手机响了。她坐直,把手机捧到耳边:“是陈总啊。您好!您说的那个文件,我已经帮您查过了……”字正腔圆,柔声细气,礼貌有加,还真淑女+职业。
门马想想有点憋屈。怎么对领导的?怎么对男朋友的?差别咋这么大的啊?乘着这个机会要找回点场子。于是在旁边做鬼脸逗小鹿。小鹿只当没看见,还是在那里“好的”、“您放心”,偶尔“呵呵呵”甜笑几声。门马加大了做鬼脸的力度,又伸出一只手到小鹿面前去晃。小鹿依旧那么正襟危坐着,眼皮都不抬一下,只腾出一只右手来,抓起一包餐巾纸就砸了过来。门马只好等小鹿继续电话,直到说完最后一个“谢谢”。
看着小鹿优雅的把手机收起来,门马在等,等她从职业淑女模式切换到野蛮女友模式。就像汽车换挡要踩离合,系统升级要重启电脑,小鹿切换模式也是要有个动作的。门马就在等着这个动作。
只听小鹿“哎呦!”一声,嘴嘟了起来,腮帮子鼓得圆圆的,眼睛眉毛拧在了一块,像极了维尼熊。门马等的就是这个“维尼熊”造型,放肆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小鹿咬牙切齿。小鹿手一腾,这次真把公勺扔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