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一会儿,流年和流萤进来了。两人恭敬地见礼说:“奴婢参见老夫人!参见老爷!”
祁仲卿哼了一声,威严地说:“你们两个说说看,今日二小姐在将军府如何会被毒打?”
流萤和流年闻言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流年抬眸回答道:“回老爷的话,今天二小姐在寿宴席上忽然大声喊叫,说是有窃贼摸向了将军府后院,非说大小姐若是有危险就不好了。于是在二小姐大喊之下,女眷贵客们跟着去了大小姐歇息的暖阁,却发现大小姐不在,就连窃贼也不见了踪影!”
“宁老太君因为担忧大小姐安危,焦急攻心晕厥了。二小姐就想要前去扶住老太君,却将宁夫人给撞倒了。后面紧挨着的女眷贵客们跟着东倒西歪,大小姐原来是如厕,回来的时候将老太君唤醒。将军夫人勃然大怒,掌嘴二小姐三十,以示对二小姐冲撞的惩罚。”
祁天娇闻言当即反驳道:“你这个胡言乱语的刁奴!我当时明明向大姐姐求救,是她非但不出言为我说好话,反而帮着外人数落我!我被毒打三十巴掌,她也有责任!她是故意看着我受辱丢脸,呜呜……”
祁老太君更加蹙眉,她听了流年的话,当即了然。这天娇这般莽撞,将军夫人都被她撞倒了!还牵连了其余的贵妇和千金,这三十巴掌还算小惩。天娇的性子本就嚣张跋扈,必定是不服被惩处,回府来想要恶人先告状,让天香也受处罚罢了!唉,这个丫头不让人省心呀!
恋氏惯会察言观色,当即发现老太君眉宇间的松动。心底一阵恼怒,恋氏当即抽抽搭搭的说:“老太君,就算娇儿嘴快闯了祸,可天香作为嫡长姐非但不给亲妹子求情,反而为了与外祖家交好,凭白毁了咱们祁国公府的颜面呀!”
祁天香心底冷笑,这恋氏果然不是善茬。不过她这一句话说得正中老夫人虚荣心,老夫人最看重的还是国公府颜面。恋氏这么一句话,当即就令老夫人再次偏心天娇。
果然,祁老太君当即忘却了刚刚得出的结论。想起将军府老太君寿宴,竟然没有给国公府下帖子,直接给天香这个小辈发帖子。心底本就恼怒,如今涉及到国公府颜面问题,当即冷叱道:“天香,你总归是祁家的孩子,血浓于水啊!不管天娇犯什么错,你竟然联合外人欺辱自家妹妹,这怎么说得过去?”
祁天香心中的隐忍到了极限,现在记起来她祁天香也是祁家的人了吗?现在认清楚血浓于水这个词了吗?那么你们霸占我母亲的嫁妆,这么多年不予理会我的存在,这个时候你们怎么就没有记起来我这个祁家的人?
“祖母真是错怪天香!并非是天香不予理会,一开始天香的确开口为二妹妹求情,只是无奈二妹妹实在是冲动,竟然一而再再而三挑衅长辈们的威严,所以天香心有余而力不足!”
祁天娇闻言急了,当下恶狠狠地指着祁天香,大声吼道:“祁天香,你休要胡扯八道!你就是就是歪曲事实,颠倒黑白,你就巴不得我被打肿脸,毁容了你才开心是吧!”
“住口!”祁天香眼眸一冷,厉声呵斥道:“若不是你自己口无遮拦,跋扈习惯了,怎会凭白惹来祸端?我已经为你求情,偏偏你不服气出言顶撞舅母,舅母乃是将军夫人,将军府当家主母!你这般不识好歹,罔顾她的威严,你竟然还不知悔改!”
“若非是你自己嚣张跋扈,舅母怎会不顾及国公府颜面,对你痛下毒打?你这般不知礼数,对长辈不尊不敬,对嫡姐尚且直呼名讳没有规矩,这就是恋姨娘这么多年来教导出来的庶女吗?”
恋氏闻言瞪大了眼眸,心底一边恼火,一边痛恨地看着祁天香。
祁天香怎会容她插话,继续步步紧逼地说:“若非是我们国公府规矩这般闲散,怎会有二妹妹在大庭广众下丢了国公府颜面一事?爹爹,你真的瞧不出来,我们国公府的颜面,可不就是让她们这般痛失?”
“若是二妹妹有自知之明,自我认清身份,知书达理,礼数周到,又怎么会被掌嘴,继而影响到国公府颜面?”
祁天香等得就是这个机会,往常府中下人都是称呼夫人叫唤这三个姨娘。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似乎忘记自己只是个妾室的事实,今日天香就要她们重新认清自己!
天香作为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千金,身份地位比之恋氏母女高贵多了。恋氏左不过一个姨娘,只能是半个主子,说白了只是个奴婢中的高等奴婢罢了。刚刚天娇竟然直呼自己这个嫡姐名讳,这还是在府中,可想而知若是出了府,她对天香是只能更加嚣张无礼。
祁仲卿怔住了,看了看一贯宠爱的天娇,又看了看一直忽视却说得字字珠玑的天香,一瞬间竟然不知所措起来。
恋氏气得浑身颤抖起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掌管着国公府中馈。事实上她真的是忘记了自己乃是妾室的身份,一直以正室夫人自居。而且丫鬟小厮也是一直称呼她夫人,所以她蛮横习惯了。如今天香强调强势的重提这个词,还有规矩,怎能不让她痛恨呢!
“老爷——”恋氏一脸的痛苦和伤心:“我这么多年容易吗我?我为了这个家劳心劳力的,如今大小姐这么一句话,我好歹是她长辈吧?她怎能如此抨击于我?啊啊啊——我不要活了!”
祁天香冷笑着看恋氏捶胸顿足,一副委屈死了,伤心死了的作戏。冷哼一声,天香继续说:“祖母,今上以仁孝之天下,以规矩平天下。不以规矩,不成方圆。这治国先要治家!家里如果不和睦,一家之主怎会有闲心为功名而甘心为民请愿,为国使力?家庭的和睦安康,就要有规矩来约束!有了规矩,家中上下才清楚何为尊卑,何为嫡庶,何为安守本分!这样一来,家才能真的和睦安康,祖母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祁老太君当即瞥了一眼恋氏,心底涌起了不满。其实她本就对于恋氏这么多年掌管中馈,把一切好的东西据为己用,别人只能分到次等用品颇为不满。虽然说恋氏偶尔也会打着孝敬给她不少好玩意,但是比起她自己霸占的,简直不值得一提。且因着她娘家的关系,这恋氏也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着实不守本分,没规没距的!
“仲儿,我看天香这丫头说得在理!我们国公府虽说比不得王公大族,但也不是一般寻常人家!这尊卑之分,长幼规矩,还有礼数什么的,是不能有丝毫差池!这御史大人惯会扒着不放,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这平素习惯了,难保有贵客的时候也习惯犯了错!我看今儿个开始,府中规矩要严格执行,就先从下人对姨娘们的称呼上改起吧!”
此言一出,恋氏抬起干打雷不下雨的眼睛,浑身一个激灵。
祁天娇还在哭泣着,闻言也不再哭了,而是瞪大了眼眸不敢置信地看着祁老太君。她已经抓住时机,想要告一大状,非要祁天香栽个大跟头!可是为什么祁天香三言两语没什么事,还抓着不放谈什么尊卑之分!她是庶女,真要论尊卑,她以后还有什么颜面?
“祖母……”祁天娇哀怨地看着祁老太君说:“明明是大姐姐见死不救,你这般偏心大姐姐,让孙女怎能服……”
祁老太君闻言双眸一瞪,冷冷地对着祁天娇叱道:“看看你自己这个样子!哪家的闺阁千金向你这般?公然顶撞长辈!仲儿,你可瞧清楚了?这丫头在我这个祖母面前,就这般没有规矩,不识礼数!这恋姨娘如何教导的女儿?我看恋姨娘若是连个闺女都无法教导有方,那后宅管理的事情,就赶紧退位让贤!”
恋氏徒然听到这话,当即心惊不已。这个中馈她好不容易得来,可不能这般轻易让出去!“老夫人息怒啊!都是贫妾的错!贫妾今日定当谨记老夫人教诲,日后必定严加管教天娇!老夫人饶了贫妾和天娇这一次吧!”
祁天娇恨得浑身颤抖,自家娘亲何时这般低声下气?只是她刚刚已经冲动惹怒了祖母,若是此时再开口纠结此事,必然没什么好下场。余光扫了一眼流年和流萤,祁天娇恶毒的计上心头。
“祖母,您消消气,都是天娇不知礼数,惹您生气了!天娇不分尊卑,目无尊长,这罪天娇甘愿受罚!只是若说到规矩,天娇认为这两个丫头对天娇不尊不敬,冒犯了天娇,那就是以下犯上,按府规起码要拖出去杖责三十大板子!”既然用规矩礼数说事,她也不是傻子。
流年和流萤闻言一脸的诧异,她们两个何时以下犯上,冒犯祁天娇了?
祁天香冷笑着说:“二妹妹何出此言?我的两个丫鬟,何时何地因为何事,冒犯了你?”
祁天娇当即把今天的情形说出来,并且指责流年和流萤对她的话不予理会,还掺杂了自己的厌恶情绪在里面。总之就是围绕两人只听天香的话,对她不理睬,蔑视等。
祁天香一边好笑,一边着实犹疑这祁天娇究竟是不是恋氏的女儿。母女俩相差真的是太多!抿唇一笑,天香道:“二妹妹此言差矣,流年和流萤乃是我的贴身丫鬟,她们不把自己的主子伺候好,难不成要背主求荣去伺候别人吗?”
“何况将军府只发了我一张帖子,明明二妹妹和四妹妹本没有机会跟着前去将军府,是你们二人苦苦纠缠非要跟着去。由于外祖母寿宴,府门外管事破例卖我一个薄面,让你们进府拜寿。”
“这会儿二妹妹一口一个,我的丫鬟们只顾着伺候我这个主子,反而忽视了你,没有让你随意使唤!二妹妹这个理由,不觉得太可笑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会儿二妹妹都只顾着捉窃贼了,怎的有闲心在宴厅喝酒吃点心?”
天香这些话说得再明显不过,这祁天娇明明看到了窃贼往暖阁方向去了,却还咋咋呼呼故意把所有女眷宾客带过去。其用心不可谓不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