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脸谱表明
我的语言迟到了
你表情丰富,很有表演天才
变脸术修炼到了某种层次
而我,腾驾了另一团云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
你释放的疑云很明显
缠缚了你的真身
门旁白道:一叶障目实在算不上
一种美妙的结果
因此,可见保持裸身不仅是
一种浅显的行为艺术
也可以是一种高深的预见性眼光
呵呵,我的表情有点严肃
算了,你再贴近一点吧
最近我的喉咙有点沙哑
但它还没老哈
你听,浑厚的男中音仍磁力十足
对了,忘了再告诉你一下
我的隐身术有所精进
2007
屏保之书
深夜,某种动物被放了出来
银色的树带着寒冷的面具
紧随春宫图一起摇摆
像一壶醒酒剂
慢慢地把冷静推入灼热的皮下组织
还有干净的菊花牌内衣
波浪翻滚的绿色原野
在空虚的屏幕上闪烁
嗯,下一张图片是六月大的小鹭
她的春色绽放了2秒钟
一切都是有序安排
所以,请对准现实的胴体
打开想象的风扇
但与国事无关
与人心无关
高低起伏皆缘于审美之根紊乱
无数片断连缀成了这台机器的屏保画面
可以分泌口水
可以看
但切切不可以触摸
否则
你眼睛收集到的
森林,瀑布,草地,裸体,阳线,
会瞬间消失
你愿意早早地醒吗
手机之诗
如果你还热爱生活,就请接受我的模糊。
如果你敢鄙视我,我将奖赏你一副眼镜片。
我不是我。我只是被变了形的传声机。
我不是传声机。我只是个不称职的监狱看守员。
我不是监狱看守员。其实我是你们每一个人,
日夜亲密地捂在耳边的伴侣。
真的,不是我在表演聪明。
你们听到的每一句话,
都是真的。
你们看到的每一个我,
都是实的。
这个世界本就没有虚无。
什么都是同等的真实,具体。只不过
有的出现在白昼,有的
现身在夜晚,夜晚古怪,深沉。
偏偏有人患有白内障。
更多的人一出世就是夜盲症晚期。
哎,要完全瞎了倒好
蒲团啊,木鱼啊,念珠啊
往往能开出天眼。
守人所不能守。见人所不能见。
2007.7.17
晨霭之诗
——题一幅画,赠张连生
一江绿水横流。
江边的山,有的露出银白,
醉心于缥缈的雾霭。有的
黝黑,像是醒目的碑,
挺身,站立在江流边,反映着
晨光的失败。
这,被时光
漂黑的遗产,亦吞食
迷茫的尘埃,
新生的光线。
山上的幽暗处,
长着密密的树。
那些拥挤的林木,
不乏栋梁。
再观树周纤弱的小草
需将望远镜
置换为放大镜
树也茂盛
草也精神
它们,才是
这幅国画的主人。
2007
张连生,当代名画家,以雄风图、山水图斐声海内外。
三十之书
这是第三十个夏季了,停一停!
人生需要审视——
消逝的日月是一只麋鹿四处奔命。
未来是一片荒漠
迷雾遮盖着远景,傍晚催促着早晨
求生的杂草们劫持了
园林的梦境;苍白的良心
伴随着漂浮的魂灵
像被飓风卷入云霄的沙尘,疼痛,迷茫
何时能够——安定!
哦我实在不愿揭示,这一切。
我的怯弱,我的疲惫,我的该死的与那东西的抗争这些幽暗荒芜的风景,与他人无关。
2007.8.7西安
战鼓之诗
我是一面沉睡的鼓
需要一个假想敌,来打击。
带上鼓槌,亮出你们的硬家伙
用力,狠狠地用力
打——击,打——击吧
黑夜因为惊雷的打击迸发闪电
战鼓需要棰子的打击而发出怒吼
至于散步的鸦雀,请竖起——你的耳朵
听——出来什么了吧?一面鼓,它由沉默
转为亢奋,平静的江,突然跃起
惊天的巨浪,温顺的羊群猛窜出
狰狞的战士,怎么?草根也跳霹雳舞
这似乎更像飞碟,冒犯了树梢假惺惺的逻辑。
然林子之大,沟壑之深
场面之乱,独猛攻不足以完胜也
2007.8.8赠郑玉波
混沌之书
倘若遇见春天,你将年轻几圈
至昨日,秋天才过了一半,你就像
一个五十岁的中男,满树的叶子
只剩下了几片,清清冷冷的
接受秋风委员会的审验
地上斑斓的落叶,已放弃生命
欢快的,像一支舞曲,在风中上升、旋转
你止不住要看,你的枝丫很乱,很乱。
固然,冷雨的敲打和叶子的离弃
撼不动根基,然而
你对价值的舞蹈丧失了判断
小草道,美的顾问团已被大风吹散
……
可你不信
周末之书
周末,需要静
需要一个空间,把那巨钟
挂起来。需要一池碧水
把脑袋洗净,需要一场薄薄的春风
让它长满青草,画一只平庸的鸟儿在蓝色的画布上缓缓飞翔,窗外云织的丝巾那样细腻、柔软像昏暗中的诗歌,缠绕在冰凉的指尖 2007.10.21
蛇书
大寒近了,随着体温慢慢下降我活动的范围更小了体内的河流从激昂转为平缓威严的天气告诫说,“请蜷着身子”
于是,咆哮的瀑布被强行拐了一道弯
溪水拍打沉默的岩壁,更高处
是阴晴无常的未来
它们的掩体是森林、蓝天,火云
偶有一两只白鹭,从暮色里飞过
闪电几乎消匿踪影,唯余那燃烧的树枝
将回忆烘烤得愈加温暖
雷声也仿佛跌落山涧,弄丢大嗓门
惊人的事物就几乎绝迹了,慵懒的正午
阳光释放出催眠素,人昏昏然
愈发难辨,夭折的枯藤,和腐朽的老树
庸俗的人说,良宵苦短
几枚石片,一处幽洞,成为逍遥地
2007.10
菜园之书
理想的菜园野草丛生。
消暑的葡萄,尚在未来国的酒窖里打盹。
三三两两的蜜蜂,却无视这偏僻的杂芜
盘桓于田埂、草茎,微风之间
然而,仅有这些是不冷静。
如果把采集器稍微压低,就能收到
七星瓢虫的晚宴请柬,封面的插图
暗藏镂空的春意,——正是如此
相对于奉献,自私和索取
更容易邂逅知音
慈悲的暴力
我想好了,还是要写诗
不能舍弃这副楠木骨头,不能过早
羽化,任虫卵洞穿我的痴妄。
我也想了历史,我想好了
入了那庄园,时光会赐予我迟缓
安静的主人,会给我披上柔软的沉默
再授我一池碧水,半轮圆圆的金黄
那时的气息,一定比这首诗更衰弱
一切未知将以胜者的面目
来清算我,它们有十足的理由。
将那一件件神奇复还为腐朽
肥美多汁的诗歌,是罪证之一
哦,世界就是这样富有。
不辩解,甭耍任何新的花招
我养育慈悲的暴力
我等待着成百上千倍的讨伐
2009.3.1西安,时代明丰苑
仅有之书
仅有佛书是不够的。菜刀太钝
仅有烧酒仍然不够,烧刀子亦仁。
才华只是一具女人体,任由活着的卑鄙
凿割。凌晨,高原上的醉客
看到了——青灰色的鲜血
摊满苍茫的天空
苍茫啊,天空
大自然过于冰冷。
仅有臣服,过于残忍。
此生
仅有父母赐予的肉身是不够的。
2009.3.30夜,于承德至石家庄火车上
沧州诗篇一
——赠Y
这一天,我忽然想鼓足勇气
想为海水覆盖的心,讲一次真理。
“沸腾的人海中,有无限寂寞。”
有多少口吐莲花的人,
就有多少空虚。
谁知,真正的相思隐身于烂漫的山花丛
烟雾缭绕,非平凡的目力所及。
我举目四望,别人眼中簇拥的
是我的空旷。
是那些日常的树梢在妨碍吗
为何越是雄心万丈,越能感到
孤独如深渊。
而当我开口,我将虚伪
一切表达,全是苍白
难道化身为无限江山就注定破碎
2009.5.6沧州
沧州诗篇二
从捆扎得非常结实的稻草中
摆脱羁绊,抽出凌乱的身子
哦,说出不能说的秘密
也不能说明,小世界喝高了。
有一种心跳,比恐怖更强悍
多少坚强的往事,仍然挡不住
谁敢相信,谁又敢奢求
这样的人世,还有一块这样的玉
我不能说它在等我,因为那不屈的雄心
已经布满沧桑
光看它艰难的掩藏,我已满含热泪。
它的孤独,令我心碎。
它的小木屋,藏满我苦觅的哀伤。
我真的不敢相信,第一次感到这般无力,
为不能阻止这荒唐的幻象
2009.5.6沧州
黑即无限之书
——赠花花飞花
这首诗,不是绝对自恋
亦不打算遮掩锋芒。
主体不一样,对象不一样。
你的黑即我的黑,
我的黑即无限。
不懂的没有,
看懂的——没几个。
黑,谁没见过
谁没有
黑心黑脸黑眼珠
黑人黑户黑头发
黑天,黑夜,黑社会,世上还有
黑手党
谁没有一张——黑名单。
……我的黑即无限。
无限谁能看见
你把自个儿涂黑,还是看不见
黑暗的诗歌国度。
2009.7.16
2010的开门诗
我不得不相信:这一次
真的已经离开了。
高楼。深夜
有风,推我。开门
又关上。走廊里黑洞洞
屋子里无一人,却有屋顶垂下许多细绳
吊住心中的许多桶,不停摇晃
一只,两只,三只
我从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
一盆竹子,两盆竹子,三盆竹子
张开干裂的嘴。黑暗堵住裂缝
“却是恨云愁雨。地远天遥。”
地上哀伤的灰尘,似要湮灭委屈的脚面
来时三千路,入了暮云。
2010.1.7西安
腐朽的强人
人间的诸多繁华,
一一递来拜见贴。
有的已经送达,更多的
奔跑在路上。
雨雾蒙蒙,我躬身在草庐里
劈柴,生火,煮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