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收敛起浸满傲气和俗气的袍子
满城的喧嚣尽皆回避
散落于民间的宁静悉数到场
高大笔直的樟树，榕树，楠木，青竹
没有软骨头哎，皆是真文章
它们不约而至，仿佛
自天而降！
呵呵，老杜啊
来，我们满饮此杯！
想不到你当年那间被秋风吹破的
小茅屋
而今成了著名的国家级风景
我刚刚参观了你的厨房
你使用过的笨重的水瓢
经受住了时光的打磨
还完好如初倒扣于简朴的陶瓮
再看茅屋左右
红有梅花，绿有芭蕉
数不尽的楼台，亭榭，古树，名木
赏不完的碧池，绿草，红花，奇石
后人更是将天下的美景
经栽培，修剪，捆扎，堆砌，缩微
以及对你的绵绵敬仰，砌成盆景园
我看啊，一幅盆景就是一个理想小世界
北门内侧的那两棵老树
生得怪异，一棵像你
一棵像我
时光给了它们非凡的生命力
纵使所有树皮全部被风吹掉
树冠那千朵万朵的花枝
仍灿烂如诗篇，它们深红，怒放
浑然忘我
2007.7.14草于成都杜甫草堂
吃的好丛书
民以食为天
没有吃的，或者吃不动了
天就被一只瓷碟子扣住，浅小，沉重
香甜美艳的世界，就会忽然被置身于门外
很多软弱的食物忽然变得强硬
善于奔跑的猪蹄子，歌喉美妙的鸭脖
全被你恭恭敬敬从食谱上请下
就连一只小小的鸡蛋，哪怕它已被打碎于汤
吞下肚，也会令你的一个傍晚
忐忑不安，当然，谁都喜欢怀念
年少的时候，我们的天空都很大
天空中的云朵都那么白，那么轻盈
食物是那样的美好，丰富
她们对你是那般虔诚，乖巧，柔顺
你甚至一个傍晚吃掉三个牛排
哎，那时候，你有一副坚硬整齐精钢般的好牙口
2006.11.19
草莽的晚宴——赠边围又是一番恶战。擒住了明日三餐，阵亡了今日时间。
本待舞枪再战，怎奈天色已晚，
只好埋火做饭，然坛中无醋，
缸中无米，怎办？
一伙急行军，
奔至闹市中。
老板，来一锅面
要拉的，要细的，急。
什么
你这厮，休再推脱，
再上一坛好酒，银子现付
什么？唯有苦瓜牌啤酒
这厮分明使诈，弟兄们
罢，罢了，世道如此
哪怕酒劣，面次
有酒，有面，今日的战果
权且交割完毕。
过闹市，穿小巷
入柴门，上天井
我们押着无辜的战利品
抵达宽敞的屋顶，这傍晚的宴会厅，
晚风像一群娇娘子一样
带着凉手帕，在我们中间来回穿梭
我们哄笑着斟酒，开餐
在落日的余晖中
开始扮演又一日的风云际会
2007.8.3西安
下贱时代
可能是这样的
愈是得不到的
愈是想得到
愈是想得到的
愈是感觉了不起
这一条
用在精神层面
是好事
跟物质联系上
却祸害匪浅
比如钱，财富，资本，小资
误导了多少美人胚子
她们只记住几个简单的句子
要，我要，我还要
她们根本不知道
钱只是财富的一个诨号
小资只是资本众多随从中
最下贱的一个
当然，我只能低声说
可能是这样的
因为现在
很多地方
还属于下贱时代
那是小资的天下
2007.8.9
怆然之诗
伊沙，余怒，周公度
此三人，我知道
他们曾经吵过架，甚至
有过凶猛的攻讦。
我是私下知道的
他们
都很孤独。
过去于坚和王小妮
也很孤独
但于坚后来过了怒江
现在
他已经不孤独
还有个李亚伟
他的孤独
藏得更深
很多人
无法找出来
至于这个世界上
只有一个人
从来不孤独
他一个人在孤独的高原
待了几十年
他的名字叫：昌耀
但他
已经死了
2007.8.8
中秋之诗
这个中秋应该回家乡
可我却像一名长工，在中秋节
还要为富人扛木头，长长的木头
竖起一道高高的栅栏。
很多年，我不愿承认
它能囚困一头豹
而事实耐心地教育道
“任你是只飞鸟
也看不到最美的中秋！”
9.25中秋，晴
拥挤的房间
脚盆斜倚在墙角，无言语
牛皮纸箱装满了旧衣服
码在高处，身下的硬泡沫，很轻
成为健身器的附件，不简单
一枚细细的线绳，因为连着开关
所以掌握着房间的实权
它若是闹情绪，房间的花花草草
就只能在黑暗中享受晚餐
桌子和床，是房中的大件
前者主张静修，后者偏爱运动
茶壶笑道，一把老骨头，
也不怕散了架？褥子
是全棉的，床腿是生铁的
椅子供人骑，旗子让风吹
空地上铺满了碎芝麻
都是金子的
予红叶的哲学
一位老人，心情像树梢那片红叶
孤零零，独自向过往的风诉说
五年前的一个夜晚，他的老伴跌下树
三年前的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另一片叶子
被猝至的鹰叼走
月光明了又暗了，仿佛一夜间
他的这根枝上空荡荡，雪白的霜
提前厚厚地落上他的头
这就是一枚红叶的故事
节气，其实还未到大寒
公园深处，有人在练嗓子：“在这明媚的春天”
如何把温暖，送抵孤独的心间
如何在光秃秃的枝上，冒出三三两两的花芽
老汉呀，你可是出了一道好题，这样吧
这是一张纸，上面写了几个字
这是秘密，你拿回去，照着上面念
每日早晚，各念一遍
九九八十一天，奇迹就会发生
嫩绿的你将和春天一起再现
陆游的灌园诗
我已经八十岁了，身体还很健康
可以轻松地浇灌菜园，并掌握尺度。
我家的院子前边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
溪水里堆满奇形怪状的石头，很是像我
不寻常的过去，哦过去的云朵
每天午后我都要到院子外散步，院外树荫蔽日
溪边的阵阵轻风，吹拂着我的短式布衫
我深深地感到目光端正就不会有什么
东西来扰乱身心，
心胸开阔就可以驱走由心而生的病魔。
每天我都要干一些农活，用来敲打全身的筋骨
如果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很悠闲
便和孙子们弄梨丢枣，在一起嬉戏
幸福的屋顶
巢穴正在搭建
明年的今天，我将拥有八层高的睡眠
工作也有了进展，树苗已经发芽
我感到周围的雾气，似乎一点点消散
五年了，弟弟终于上班了
爹妈悬挂的心，像我背上的背篓
终于可以放下了，嘿嘿，而且
据说十个多月的小鹭，会喊爸爸妈妈了
乖巧的小家伙，她已经掌握了一门技巧
她会用那羽毛一样的小嘴，拂去妈妈
工作一天后落在脸上的每一粒疲惫
“可惜你看不到”，雪说
我脸上每天在开香香花
嘿嘿，我只像石头一样，笑
成片成片的花朵，开在幽深的心里
那是一眼井，幸福抵达
有一定难度，但这个周末除外
这个周末，我带着水杯
坐在幸福的屋顶
遇见高力士（词）
某年某月某日某时
我遇见了高力士
但我不想写诗
那是上天赋予我的权力
我痴，我痴
但我不想写诗
它不是分行的日记
也不如云彩的歌词
泪水打湿露珠
黑夜替代白纸
我撕，我撕
我不想拍马屁
也不想使美人计
在外边流浪的日子里
多少人喝酒不见底
敌不住现实
愧面对天地
空有大志，百无一是
掷了秃笔，伤了自己
落日，落日，滔滔流水消逝
何年何月何时，我不再写诗
遇见高力士
我要做一件大事
高力士，高力士
脱下我的靴子
给我一张纸
看我写一个字
孔子一篇
——赠方新民
从鲁到齐，从齐到卫
从卫到陈，从陈到叶
我抱着伟大的理想一路追寻
路边的荆棘划破蓝色的布衫
人性的狂风卷起漫天的沙子
我给人讲仁义
给人讲美德
我用我的孤独和悲伤
萃取清冽的安宁和浓缩的道义精华
我的伤痕一个覆盖着一个
世人的创伤更甚我千倍
我不医治
谁来医治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20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