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生育习俗
一、孕产习俗
(一)孕期习俗
阿昌族妇女孕期不停止生产劳动,一直劳作到生产前一天,但避免做重活。孕育期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习俗,但有许多禁忌。阿昌族有孕妇不洁的观念,将孕妇称为“身子不干净的人”或“四眼人”,认为孕妇有四只眼睛,一双阳眼,一双阴眼,未出生的胎儿尚处于人鬼不分的混沌状态,胎儿的眼睛是阴眼。因此,新娘出嫁或新郎迎亲时,忌讳孕妇观看。孕妇可以参加婚宴,但不能触碰新娘的任何东西,尽量避免与新娘见面、说话,更不能进入新房。孕妇不能随便到别人家串门,尤其是上午不能进别人家。不能参加丧葬仪式,不能给生孩子的人家送“祝米”,不能进寺庙,不能参加宗教庆典,不能端抬祭祀的用品,不能采摘果子,不能砍树,不能杀生。怀孕期间,若家里竖房子,孕妇不能去接供果,要请丈夫的兄弟代接。孕妇的生活和饮食方面还有很多禁忌。此外,孕妇的丈夫和家庭也有一些禁忌,妻子怀孕期间,丈夫忌给死人抬丧,忌给人家竖柱盖房,不能与妻子同房以免招来晦气。有些地区,有孕妇的家庭不能搞装修、镶院心、下石脚等。其他方面的禁忌还很多,详见本书“禁忌习俗”一节。对孕妇的各种禁忌虽然有一些歧视的思想,但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些禁忌将孕妇排除在公共活动之外,避免去一些人多嘈杂的地方,可以安心养胎,达到保护胎儿的目的;对孕妇丈夫的禁忌,使丈夫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妻子;家庭的禁忌是为了给孕妇营造一个安静的环境。
过去阿昌族妇女怀孕期间不做任何检查,若出现异常现象,则请民间药师找些草药安胎。20世纪80年代以后,随着计划生育政策的落实和乡镇医疗条件的改善,孕妇怀孕期间要到乡卫生院做B超等检查。产妇第一胎若生女孩,第二胎会想方设法生育男孩,第二胎若是女婴,会采取流产或引产的方式终止妊娠。因此,现在阿昌族大部分家庭是一子一女或两个男孩。
阿昌族民间没有避孕和流产的措施,已婚妇女怀孕了就把孩子生下,但由于过去医疗条件差,婴儿成活率低,虽然没有计划生育,人口增长却非常缓慢。若女子未婚先孕,女方村寨会胁迫使女子怀孕的男子将姑娘接走,到男方家生产,并罚该男子“洗寨子”。现在女子意外怀孕,会到医院流产。在阿昌族社会,未婚先孕的女子遭人唾弃,因此,阿昌族女子很少发生婚前性行为。个别未婚先孕的女子,怀孕后怕人知道,则会悄悄地到外地医院流产。
(二)分娩习俗
20世纪90年代以前,阿昌族产妇普遍在家里分娩,由村寨中有经验的接生婆接生。新中国成立以前,接生设备和条件简陋,产妇和婴儿死亡的事件时有发生。20世纪60年代,政府为每个村寨培养了一名接生婆,给她们配备了接生专用的剪刀、钳子等设备,大大降低了妇婴死亡率。20世纪90年代以后,产妇逐渐开始到乡或县卫生院分娩,由专职产科医生接生。若顺产,一般产后第二天就回家休养,很少住院。
(三)坐月子习俗
产妇产后一个月内在家里休养,不做农活和家务,称为“坐月子”。产后第三天,要给新生儿举行“三朝”礼,届时,娘家要给产妇送来一盆炖好的鸡药和洗澡的药草(血蒡草、九里光、大风草、刺桐叶、五加风等)。过去阿昌族地区的产妇月子期间食物以清煮鸡蛋、清炖母鸡、米饭为主,很少吃其他食物。产后三天之内,只给孕妇吃鸡蛋和米饭,“三朝”之后才杀鸡给产妇吃。现在产妇吃的食物比较丰富,除了上述食物外,还吃炖猪脚、鱼肉、蔬菜、水果等。过去阿昌族男子洗屎布会被人笑话没出息,认为让婆婆洗屎布儿媳有罪过,因此,产后三天产妇就开始自己洗婴儿的屎布,前三天因产妇不能碰水,屎布由小姑或嫂子代洗。产妇出门洗屎布为避免吹风受凉,要用围巾把头包严。坐月子期间,忌讳孕妇来看望,并尽量避免去有芫荽的园子活动。传说,孕妇会“踩奶”,致使产妇没有奶水;产妇接近芫荽,奶水会断。
孩子满月后,产妇开始做家务和一些轻巧的农活。孩子三个月以后,产妇正常进行生产劳动,婴儿一般交给婆婆照看。
若产后婴儿夭折,产妇休养称为坐“空月子”,“空月子”的时间较短,一般产妇休养十来天,就开始正常的生产劳动。
阿昌族认为婴儿出生后不久就夭折,是因为“投生鬼”在作祟。夭折婴儿的尸体不能埋在寨子头,一般在寨子脚少有人去的角落挖个坑掩埋,不垒坟,掩埋好后在上面压上一些荆棘。为了防止“投生鬼”再次来投生,产妇要搬到其他房间住几夜。在她原来的床上铺上一床蓑衣,放一些头发和几枝木瓜刺,让“投生鬼”回来睡时被戳伤,这样它就不敢再来这户人家投生了。
二、诞生礼仪
诞生礼仪是一个人人生开端的一项重大的礼仪活动。阿昌族非常重视新生命的诞生,因为在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家庭形成以后,人口增加与否,直接关系到一个家庭的兴衰,所以阿昌族的诞生礼仪所包含的内容非常丰富。
(一)诞生和报喜
婴儿诞生后三天之内不能洗澡,也不能穿衣服,生下时,擦拭干净后用一块干净的旧棉布包裹。孩子刚生下时,产妇不喂奶,而是请一位哺乳期妇女来喂“开口奶”。若新生儿是女孩,请生男孩的妇女来喂,若是男孩,则请生女孩的妇女来喂。阿昌族对婴儿的胎盘和脐带处理很慎重,不能随便丢弃。对胎盘的处理方式各地不同,有的埋在产妇的床底,有的埋在园子里,即使在医院生产也要将胎盘带回来掩埋。脐带晒干后,有的珍藏在箱子里,有的将其装在一个小布袋里,让婴儿佩带;有的烤熟后研磨成粉末,让婴儿吃掉。婴儿诞生后,要在大门上挂一面镜子或一些蒿子和“金刚钻”(一种仙人掌科植物)以辟邪。
婴儿出生后,要马上请两个未婚姑娘去产妇的娘家报喜,得知喜讯后,娘家要用一对新箩筐装一担“喜礼”让报喜的姑娘挑回去,喜礼包括六只鸡、六升米和六双鸡蛋。产后第三天娘家才来探望产妇和新生儿。
(二)三朝
新生儿诞生三天,要举行“三朝”礼,给新生儿洗澡、穿衣服后,爷爷奶奶抱着新生儿到家堂前磕头,给祖宗献饭,向先灵报告新生儿的到来,祈求保佑婴儿健康成长。
(三)送祝米和做招
孩子出生三天后,女性亲戚朋友纷纷送来大米、活鸡、鲜鸡蛋和婴儿用品,向主人家道喜祝贺,叫做“送祝米”。送祝米的礼物当中必须有大米,表示添丁加口,其他礼物可用钱代替;若婴儿夭折,看望产妇则不送米,只送鸡蛋和鸡。
婴儿诞生后的半个月内主人家要隆重宴请亲戚朋友,称为“做招”。宴席主要是妇女和孩子参加,男性一般不参加。
(四)满月
新生儿出生满月时,要给婴儿剃头。男婴满月前三天剃头,女婴满月后三天剃头,剃头的人必须是男子。若婴儿是独子,满月那天,要在他的一只耳朵上打个耳洞,戴一把小银锁。满月后,产妇娘家要送来一床背孩子用的新“背腰”,将母子接回娘家住几天。来到娘家,外公外婆要在孩子的帽子上缝两只银子做的“剪棕麻”(蜥蜴的一种)和一个银虎头;娘家的“家间”们纷纷前来看望小新人,并给孩子的帽子上粘一些钱。住几天后,孩子的姑姑或父亲来将母子接回家。
(五)开荤
新生儿满四个月后,要择日给他“开荤”,即第一次给婴儿喂肉食。“开荤”要在办喜宴的人家举行,据说这样孩子长大了才“出场”,即大方、不怯场。男孩选在嫁姑娘的喜宴上开荤,女孩选在娶媳妇的喜宴上开荤。一般要请一位福寿双全的老人给孩子开荤。开荤时一般给孩子吃鸟肉、野兔肉、豹子肉或马鹿干巴等。据说,用鸟肉开荤,孩子将来能说会道;用野兔肉开荤,孩子聪明机灵;用豹子肉开荤,孩子胆子大;用马鹿肉开荤,孩子跑得快。开荤之后,用筷子蘸筵席上的各种菜肴给孩子舔一下,从此以后就可以给孩子喂肉食了。
(六)满岁
阿昌族生育头胎,婴儿满周岁时,家里要“做满岁”,大摆筵席,邀请亲戚朋友来庆祝。小孩的外公外婆给孩子送一把银锁、一套红衣服、一顶红帽子、一双红鞋子;爷爷奶奶给一套银八仙、一个银项圈。若是男孩,还要送一把银鞘刀,若是女孩则送一对银手镯,有的还送银手铃、银脚铃。
满岁时最重要的仪式是“抓周”。做满岁当日一早,外公外婆就带着一只煮熟的公鸡和送给孩子的礼物过来,把银八仙缝在红帽子上,给孩子穿戴整齐。爷爷奶奶则准备好“抓周”所需的算盘、杆秤、书、笔、芹菜、明子、葱等,每种物品都要裹一条红纸带或拴一道红线。“抓周”前先在家堂前摆一桌宴席给祖宗献饭,在大门外也摆一小桌宴席给“望嘴”的孤魂野鬼吃。献饭完毕后,在堂屋置一方桌,铺上红毯,摆上各种物品,将外婆家送来的鸡腿插在一碗米饭上也放于桌上,然后把孩子放在桌上任其抓。若孩子抓鸡腿,则围观的人就说孩子将来有口福;抓算盘和杆秤则说孩子将来会算账、会做生意、能当大老板;抓书、笔则说将来能考上大学、当大官;抓刀则说孩子将来能当军官;抓芹菜和筷子则说孩子将来勤快;抓葱和明子则说孩子聪明等等。不管抓什么,大家都往好的方面说,但如果孩子先抓鸡腿,人们会在背地里说孩子将来嘴馋、贪吃。因此,在抓周前父母一般会先将孩子喂饱,以免孩子先抓鸡腿被人笑话。抓周之后,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当众给孩子戴上长命锁、项圈等饰品。
抓周结束后,11时左右,客人们陆续到来,筵席12时左右开始,一直持续到下午5时左右。这个时段内,凡有客人到来,凑齐一桌人就开席。主人家的大门外,设一“挂人亲”(即送礼钱)的桌子,请两个会写字的人收礼钱并做登记。客人们吃饱后,到大门外“挂人亲”,然后和主人道别,主人会挽留客人,并说招待不周、请多多包涵之类的客套话。
(七)认“亲爹亲妈”
阿昌族地区盛行给孩子认“亲爹亲妈”,即认义父义母,亲生父母与义父义母成为“亲家”。婴儿时期拜认的干亲是永久性的,终身保持这种关系。认“亲爹亲妈”的对象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大树或巨石。认亲多是由于孩子体弱多病,时常哭闹,或以前生子夭折,怕自己命中无子,借认“亲爹亲妈”消灾免祸,保住孩子;或是认为孩子与父母命相相克,通过认“亲爹亲妈”来转移命相;以及希望孩子得到更多的关爱,与家道兴旺的人家建立亲戚关系。
大多数情况下,认何人做“亲爹亲妈”由天意决定,父母不能刻意选择。认亲有踩生、包茶、搭桥、算命等多种方式。孩子出生后的第一天,第一个非本家族的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产妇家,叫做踩生。若踩生的人已经有子嗣,新生儿必须将此人认做“亲爹”或“亲妈”,若尚无子嗣,则认踩生的人的父母做“亲爹亲妈”。尚未生育的人忌讳别人来“认亲”,认为干儿子、干女儿会阻断自己孩子的到来。若无人来踩生,则包一包茶叶放在产妇的枕畔,包茶后的第七天,将茶叶送给第一个进入产妇家的人,并到他家“认亲”。没有认过“亲爹亲妈”的孩子,如果时常莫名地哭闹,父母就要搭桥为其认“亲爹亲妈”。通常是在人们行走必经之路的溪沟搭一座小桥,然后择日祭拜桥神。届时,要准备鸡牲、鸡蛋、糯米饭等祭品,待祭品摆放好后,焚香烧纸,然后主人躲避起来,等待贵人的到来。在祭拜过程中,从桥梁通过的第一个已有子嗣的人就是孩子的亲爹或亲妈。小孩命太硬或太软,与父母命相不合,则需要认大树或巨石做“亲爹”。
也有人为给孩子选择“亲爹亲妈”的情况。例如妇女生了孩子总是夭折,再次生得孩子时,会将孩子送到儿女兴旺的人家寄养几天,并认收养的夫妻做“亲爹亲妈”。还有些父母会选择当地一些名门望族给孩子“认亲”,希望孩子能沾到他家的福气。
“亲爹亲妈”人选确定后,要择吉日举行结拜仪式。父母携孩子,带着一对香、一碗米、一块肉,一瓶酒、一包糖来到认亲的人家。孩子在家堂前磕头拜过祖宗以后,“亲爹亲妈”给孩子起个吉祥的小名,并在其手腕上拴一道红线,边拴线边说一些祝福孩子健康成长的吉利话,然后给孩子喂点饭菜。从此以后每年春节,孩子都要来给“亲爹亲妈”拜年,直至他们去世。“亲爹亲妈”过世时,干儿子(女儿)要和亲生儿女一样披麻戴孝,履行孝子义务。
认大树或巨石做“亲爹”时,父母要领着孩子来到大树或巨石跟前,点燃香火、摆上供品,然后让孩子磕头叫亲爹。父母要给孩子起一个带“树”或“石”的名字,如树生、树留、石保、石才等,同时要在孩子的手上拴上一道红线,并说“亲爹保佑你无灾无病,快快长大”等祝福语。从此以后,此人一生中,每年春节都要带香火和供品来给大树或巨石“亲爹”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