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拉底认为，人的道德来源于一个永恒的、普遍的善性，善的本体是“合乎人的天性的”，人的本性是善的。他指出，由于人的本性是善，因此知道什么是善，这就是一个人的美德，“美德即知识”。美德由教育而来，但前提是人具有善的本性，“如果善不是由于本性就是善的，岂不是由于教育而成的善的吗？”虽然人的本性是善，但他认为人的后天行为却有善与恶之分；在不同的范围、不同性质的道德要求下，善恶评价是不同的。他指出，一切罪行的行为都是无知的行为，不是有意的，人要达到至善的本性，就要去发现理性的知识，使人具有美德；人具有了美德，行为正确，就会成为一个善人。
柏拉图师承苏格拉底，他认为“善”的理念是一切事物产生的根源。在他那里，“善”的理念是神，神这个“善的本体”产生了人，因而人的本性是善的，善的本性是天赋的。当然，人的天赋善性并不包括奴隶在内。
亚里士多德指出，苏格拉底、柏拉图忽视了人的灵魂的非理性部分，人的强烈情欲可能使他做出恶行，人可能作恶。这好像在肯定人具有恶的本性，亚里士多德认为人是理性的人，人的本性在于理性，所以人的本性是向善。“对于人，符合于理性的生活就是最好的和最愉快的，因为理性比任何其他的东西更加是人。”“至善”就是人最符合于人的德性的活动，即理性的生活。“至善”是人一切活动的目的，是人性最完善的体现。亚里士多德既承认人的理性是人的本性，又承认人的自然本性，这使得他的学说具有内在的矛盾，但他最后把人的自然性归属于人的理性，人的本性也就是善的了。
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都从理性作为人的本性出发，来论述人性本善。而有的唯物主义哲学家则从人的自然本性出发来说明人性是善的。费尔巴哈认为人作为一种感性的存在，总是从自我保存出发，吸取一切有利于生存和享乐的东西，逃避一切危害生存和引起痛苦的东西。趋善避恶是人的自然本性，而人的自然本性规定了人之所以为人，是人的本质属性。费尔巴哈认为，善恶不是主观的，而是客观的。善是符合人的自然本性，使人快乐的东西；恶则是对人性的歪曲，使人痛苦的东西。由于人的本性善，所以合乎人性才是道德中最本质的东西，“凡是与人相适合、相适应的东西，便是善的，凡是与他们相矛盾的东西，便是恶的、劣的。”这里，费尔巴哈以人的自然需要作为衡量善与恶的标准，认为利己主义也是善的。其实质就是维护资产阶级个人的利益和需求，为其合理性提供理论的依据。
西方哲学家中也有一些人主张人的本性是恶的。霍布斯从机械唯物主义的观点来研究人性。他认为，作为自然的产物，人类的情感和欲望构成了人性；利益是欲望和情感的动因；人的一切行为是为了个人利益，都是为了满足个人的欲望、情感，因此人天生是自私的，本性是自私的、是恶的。人的这种本性必然引起人们之间的竞争、猜疑和彼此为敌。就是说，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总是力图排斥和压倒别人，互相谋算、陷害、残杀，人与人之间像狼一样。霍布斯把人的一切行为都看做是自私利己本性的表现，实际上这只是资产阶级的阶级本性的反映。
西方哲学史上还有一些哲学家，既不同意“性善”说也不同意“性恶”说，而认为就人的本性而言，既有善的一面，又有恶的一面。毕达哥拉斯最早提出人性可善可恶的思想。他认为人性具有不定性，是可善可恶的。培根从其唯物主义经验论出发，认为人的本性既有向善的一面也有向恶的一面，“即在本性之中，也有一种向善的心理趋向，如同在另一方面是有一种天生的恶性一样。”他进一步指出，人性善的趋向是追求幸福，性善是人类伟大的品格，而人性恶是人类的溃殇。
西方哲学家除了从人的本性上探讨善恶问题，还从人的后天行为上进行探讨。
首先，有一些哲学家认为，人生之初，无所谓善恶，人生的善恶是后天因素造成的。关于这方面，18世纪法国唯物主义哲学家有很多论述。伏尔泰指出“人并非生来乖常，并非生来就是魔鬼的子女”，人“生来是既非善亦非恶的”。具体地说，“人不能始终具有虚假的思想，也不会始终只具有真实的爱；不能始终温柔，也不能始终残忍。”爱尔维修认为，人生下来的时候，或者根本没有任何倾向，或者是带有各种趋向于一切对立的罪恶和一切的倾向，“人们善良或邪恶，是由于有一种符合一致的利益使他们联合起来或者有一种背道而驰的利益把他们划分开来。”
法国哲学家提出“人是环境的产物”，而自然环境是不会使人变善或变恶的。人的后天行为的善与恶乃是社会环境和教育的结果。霍尔巴赫认为造成人的恶的行为根本不是自然（本性），而是由于社会制度逼迫的，使社会成员成为坏人的，是由于社会的罪恶而导致的，这样使人们在对待他的同胞时便像狼一样产生了仇恨。斯宾诺莎从人性在于人的自然性这一思想出发，认为在自然状态下，无所谓人人共同的一致承认的善与恶，因此在自然状态下，是没有罪的观念的，相反，只有在社会状态下，善与恶都被公共的契约所决定。在社会状态下，人在理性指导下生活，为了自我保存和获得幸福，只有利他、利公、彼此合作。
康德强调理性是人的本性，也承认自然欲望是人性的一个组成部分，并由此导致人性的弱点。人性的软弱和缺点，不仅仅是指道德上的善良的欠缺，而且是指在道德里面存在着倾向于罪恶行为的强有力的因素和动机。他进一步指出关于人性的缺点，注意到毛病不仅在于没有积极的善，还在于存在着积极的恶。这里，康德虽然认为恶是人性的弱点，却把恶称为积极的。他认为历史的动力只能是恶的人或者人的恶。康德认为人的恶根源于自由，他指出“所有道德上的恶，都发源于自由，否则的话，它就不会是道德上的恶了。不管按本性来说我们多么倾向于恶的行为，这种恶的行为的根源却是在我们的自由里面。”康德告诉人们：人的本性倾向于恶的程度很深，这导致了人们在社会中的对抗，正是这种对抗唤醒了人的全部力量，实现了人类历史由野蛮到文明的发展。所以恶表现为人类历史的动力。康德看到人的行为的恶的一面，肯定恶在历史发展中的地位和作用，这是有其进步意义的。
黑格尔是哲学史上对辩证法做了全面叙述的第一个哲学家，对人性的认识他坚持善恶不可分割。他认为善是意志的表现，恶作为与善相对立的范畴也是意志的表现，他在《法哲学原理》中论述道：“恶也同善一样，都是导源于意志的，而意志在它的概念中既是善的又是恶的。”黑格尔认为笼统地谈论善与恶，都是主观任性的表现。他分析说，自然的人没有自我意识，没有意志，也就没有善恶；而对于具有自我意识的人来说，就有了善恶。唯有人是善的，只因为他也可能是恶的。善与恶是不可分割的。黑格尔把人的善与恶看做是事物的肯定与否定的统一，这正是他的哲学理论的深刻之处。
§§§第二节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本质的基本观点
人的本质问题是人的哲学问题的核心问题，也是研究人的价值问题的前提。马克思对人的本质问题做了深入的研究和全面的揭示。马克思对人的本质的认识有一个发展的过程。
一、人的本质及其科学含义
现象和本质是哲学上的一对范畴，是揭示事物的外部表现和内在联系的范畴。现象是事物的外在联系和表面特征，是事物的外部表现。现象可分为真相和假象。真相从正面表现事物的本质，假象从反面歪曲地表现事物的本质。假象不同于错觉，它是认识上的错误。本质是事物的根本性质，是组成事物基本要素的内在联系。一事物的根本性质，对于该事物来说就是它的特殊本质，对于它事物来说，就是它们之间的本质区别。所以，本质、必然性、规律性是同等程度的范畴。现象和本质的关系就是对立统一的。人们的认识应当透过现象把握本质。
人的本质就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性质，也是人与动物之间的根本区别。从这个意义上说，人性与人的本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人性不等于人的本质。理由有三：第一，人性揭示的是人与动物区别的一般特征，这种特征是比较表面的、浅层的、外部的属性，而人的本质所要揭示的是人的根本性质，是人之区别于动物的根本特征。第二，将人性归结为人的本质，不符合实际。如思维、语言是人所独有的特性，当属人性无疑。但如果我们说语言、思维是人的本质，那么就会把未具有语言表达能力和意识能力的婴儿排斥在人类之外，把丧失语言、思维能力的人排斥在人类之外，这显然是错误的。第三，人的本质应当包含两个层次的含义，一是人类与其他事物相区别的最根本特征，二是个人与他人相区别的最根本特性。而人性概念无法揭示个人区别于他人之处，故将人性归结为人的本质是不科学的。事实上，可以将人性与人的本质理解为本质与现象的关系。把握人的本质应当从人性当中去寻找。
在马克思的哲学中，人的本质问题实际上是指什么使人成为人的问题，是人如何产生和发展的问题。马克思将人的本质规定为“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这是迄今为止唯一正确的关于人的本质的基本理论。这一论断包含着怎样的科学含义呢？换句话说，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本质的基本观点有哪些呢？
1.人的本质的社会性
一方面，人的社会属性制约自然属性。马克思主义承认人有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因为人首先是一种自然存在物，是一种生命体，是从动物进化而来的。因此，人必然具有那些自然本能，如吃喝，两性关系，自我防卫等。马克思主义从来都不否认人的这种自然本能。恩格斯曾明确说过：“人来源于动物界这一事实已经决定了人永远不能完全摆脱兽性，所以，问题只能在于摆脱多些或者少些，在于兽性和人性在程度上的差异。”如果单纯从生理的意义上说，自然属性的确是人和动物的共同点。但是，人的自然属性并不同于一般的动物本能，就在于它受到了人的社会性的制约，明显地打上了社会的印记，融入了人的社会性。人的衣食住行并不像动物那样只是为了消极地适应生存的本能需要，而是作为人类积极地改造世界的社会需要。拿“饮食充饥”来说，人每天都要吃饭，猴子饿了也会找东西吃。但人的饮食不是为了催膘长肉，而是为了健康；不仅仅为了充饥，而是为了美食，讲究色香味美等。现代社会人们也常用设宴来进行政治经济方面的外交活动，用请客吃饭来联络感情。很明显，人们的饮食目的已溶入了社会性，充满了社会内容。人类的两性关系更是明显地受到社会性的制约。从选择配偶的标准来看，不同的社会，不同的人，标准不一样。过去讲究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现在强调情投意合，并不是说只要是异性就行。这就说明了人的性爱这一自然属性已经摆脱了单纯的动物性而充满了社会内容。特别是人有理想信念，有伦理道德，必要时，人们可以为一定的理想和目的舍弃一切自然本能乃至生命。例如，抗日联军杨靖宇将军不为日寇的高官厚禄所引诱。在他牺牲后，日寇为了寻找答案，弄清杨靖宇将军为什么意志这样坚强，在冰天雪地的深山里坚持了这么长的时间？就对他的遗体进行了解剖，在他的肚子里找到的只是树皮和消化不了的棉袄里的棉花。杨靖宇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用树皮棉花能维持生命，这绝不只是生理上的需要，而是抗日斗争这一社会活动的需要。朱自清宁愿饿死也不吃美国的救济粮，不也说明了这一点吗？
另一方面，人的社会属性根本上也是社会关系的产物。人和动物有何区别？人会劳动，有语言，会思维等。但社会属性只是人性的一部分，也不等于人的本质。在此基础上做进一步的抽象分析，我们发现，劳动、语言、思维等有共同的根源，那就是都是社会关系的产物。比如劳动，这是人区别于动物的根本标志。但劳动不可能一个人孤立地进行，过去因为生产力落后，决定了人们必须以群居的方式组织起来方能生存，现在由于社会分工，每个人的具体生产劳动都是整个社会生产的一个组成部分。离开了社会关系，人们无法进行生产劳动。比如语言，是人们在劳动中为了适应与他人交往的需要而产生的。没有社会关系的存在，语言就无从产生，等等。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做出了关于人的本质的科学论断：“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