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与边疆消息不通,传信的探子死了好几拨,乜月被围困的消息传递不出去,南川暮寒身陷囹圄,乜月也不知其详。索性乜月派莫离和离落亲自赶往边疆助南川暮寒一臂之力。
落离处理完百灵的尸体之后就退下了,他隐身在院中树梢之中,没有发现悄悄潜入乜月房间的两个人。
“褚寂渊?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回自己的国家了吗?”乜月对于褚寂渊的出现是又惊又喜。
“本皇子是决计不会丢下你的,和我一起走吧。”褚寂渊终于不再称自己为质子了。
乜月摇摇头,又打量了他身边的美貌少女,说道:“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本王妃若是想走,没有人能拦得住我,可是我不想连累自己在乎的人。做人,有时不能只想自己,我不能用别人的命换我的自由。”
褚寂渊悄无声息的潜进来没有惊动暗卫,就是为了能带乜月走,带她去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到现在,褚寂渊也不知道到底对乜月拥有什么样的感情,总之他唯一清楚的就是自己对乜月绝无男女之情。
“将一国的安危全数寄予一个女子身上,这是什么狗屁道理。”褚寂渊微怒。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安全的法子,不费一兵一卒,不用流血抛头颅,也不用因为战乱老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难道不是吗?”乜月淡淡的笑着。
“月儿,南川暮寒是不会同意你牺牲自己的,他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意牺牲你。”褚寂渊又继续说着。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至于结局如何,我想总不会太差。”乜月说道。
“你这是认命了吗?”褚寂渊恨铁不成钢。
“有时候,人总要认清现实。”
褚寂渊身边的白衣少女跪下求乜月:“夜王妃奴婢求求你还是跟主子走吧,主子冒着被天越士兵发现的危险,就是为了回来带你走,带你离开这个危险的京城,求求你体谅我家主子。”
这个白衣少女便是褚寂渊从青楼走时带上的那个女子。
“我意已决,不必再劝。”乜月坐在铜镜前,拿出锦盒内珍藏的百花罂粟簪子戴入发间。
褚寂渊看到她头上的簪子时,瞬间变了脸色,瞳孔睁的极大,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一把夺过簪子,颤抖的问乜月:“这簪子,怎么会在你手中?”他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手中的簪子,眼睛微微湿润,仿佛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乜月不解他为何会是这种表情:“这是我娘亲……”
她还未说完,就感觉自己左肩处一阵冰凉,肩膀上的衣服被褚寂渊褪下,裸露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凉气一阵一阵的袭来,正对心窝的后肩处一朵血红的罂粟花静静的躺着,花朵缓缓的绽放着血色的光芒,妖冶魅惑。
褚寂渊双手在剧烈的颤抖,站立不稳,音线沙哑:“你是,是我的妹妹……我的妹妹……”
乜月更是不解,心中疑问更盛:“什么?我是你的妹妹?”
乜月还没来得及细问,瞬间浑身冰凉如置身冰窟,被冻的牙齿上下打颤说不出话。这次病势汹汹,来的又急又重,与每次犯病还有一点不同,她心悸,心慌,心痛,仿佛要窒息一般。
这下轮到褚寂渊慌了,他刚碰到乜月的肌肤,就猛的缩回手,这也太凉了吧,比死人的肌肤还要凉上万分。
“月儿,你怎么回事?”褚寂渊还没从刚才的喜悦之中缓过来,就立刻投入另一轮惊吓之中。
“我……寒疾……”乜月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昏了过去。
乜月和褚寂渊并不知她身中噬心。
“主子,来不及了,你快点带王妃走,奴婢会打点好一切。”白衣女子吹促道。
“一切小心。”褚寂渊带着乜月消失在黑夜之中,他来去无踪,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白衣女子关上窗户,脱掉身上的白色衣裙,换上旁边悬挂着的正红色的凤冠霞帔。潇艺坐在铜镜前。静静的端详着自己这张与乜月相差千里的脸,禁不住悲从心来。她本是褚罂国的探子,为了接应和照顾褚寂渊而委身在醉欢楼,如今又为了帮助乜月而替她和亲,但她没有一丝怨愤,她的命本就是褚寂渊给的,褚寂渊也是她的主子,但凡是他的命令,她都会无条件的服从,从不会有一丝异议。
潇艺挑选了一条红色面纱,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精心描绘过的眼睛,倒也能满天过海。
离落在门外说道:“王妃,傅家少夫人在门外,要见王妃。”
傅家少夫人是谁?潇艺略一思索,可能是王妃的那个好姐妹,只是后来好像反目成仇了。总之无论是谁,她总是不会见的。
“告诉她,本王妃困了,让她回吧,以后也不用再见了。”她的声音竟与乜月的声音无二般,就连离落都没有听出一丝异样。
谢安歌听到落离带来的话,心里羞愧极了,本是自己对不起乜月在先,她不原谅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可明天乜月就要去和亲了,也许这一别就是终生不见,谢安歌无法原谅自己,她必须要当面认错,哪怕让她亲手了结自己的性命,谢安歌也在所不惜。
打定主意,谢安歌偷偷的绕到一处偏僻的地方,躬身钻进夜王府。这个狗洞鲜少有人知道,还是当初乜月在谢安歌面前提过一次,她便记住了。当初她不过是当做玩笑听听罢了,没有想到今天真的派上了用场。还好府里的下人全部被乜月遣散了,暂时还没有被发现。
谢安歌刚绕到前院,落离提着长剑从树梢处跃下,谢安歌:“什么人?”
谢安歌被吓的不轻。
待落离看清是谢安歌时,收回了长剑,依旧脸色冰冷的下了逐客令。他家王妃说了,不见就是不见,没想到谢安歌竟然如此胆大,落离可没有忘记当初她是如何逼自己王妃跳下悬崖的,随即脸色又冷了几分。
谢安歌心虚,低声下气的求道:“侍卫大哥,我今天来真的是想送送月妹妹,您就行行好,让我见见她吧。”
离落没有给她废话,直接拎着她往外走去。
谢安歌急急喊道:“月妹妹,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不该对你起疑心,不该迫害你,你不原谅我,我也没话说,毕竟是我有错在先……”她的声音在暗夜之中尤为清晰。
潇艺看了看被红纱遮盖的脸,还有自己模仿乜月的声音也是与她本人丝毫不差,这相似度挺高的,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吧。看谢安歌那个样子,今晚若是见不到夜王妃,那明天应该也不会安生,还不如今晚将一切事情料理好呢。
“离落,让她进来吧。”屋内传出乜月的声音。
谢安歌脚步沉重的往屋内走去,她站在门口,看着乜月一身红衣正襟危坐在铜镜前,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彼此沉默片刻,谢安歌率先开口:“月妹妹,我错了,我不该因为自己胡思乱想而去怀疑你,我也不该因为自己的嫉妒而去昧了良心的残害你,是我错了,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都是我的错……”谢安歌泣不成声。
潇艺不知若是乜月在这里会如何处理这个曾经的好姐妹,又该是哪种反应呢?她微微犯难。
谢安歌看乜月许久没有反应,以为是她没有原谅自己。随即她又自嘲,她不原谅自己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自己做的不是人事。
潇艺一直背对着谢安歌,没有丝毫的反应。潇艺面前的铜镜被一匹布遮挡的严严实实的,谢安歌就更不能从镜子中看到潇艺的表情了。
就在谢安歌以为她会不会出现意外,正想上前一步时,潇艺清清冷冷的嗓音响起:“过去的事情,无须再提,本王妃不会原谅你,但也不再记恨你,明日本王妃就要远嫁他国,此一别,再不相见。”
谢安歌踉跄两步,正了正心神,方站稳,只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果然,乜月是不会原谅自己了。若是换做自己被曾经的好姐妹背叛,恐怕她也不会原谅那个人吧。
“若本王妃侥幸不死,你必会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谢安歌的脑中一直盘桓着乜月跳崖之前的那句话,当时的乜月看她的眼神里面充满了仇恨。乜月一直都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怎会对自己留情?
谢安歌猛的一顿,脱口而出:“你是谁?你不是月妹妹?”
潇艺心中也咯噔一声,她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馅,竟然会被她发现。她脊背僵直,不敢动弹。
屋内一片死寂,彼此的心跳声都如此的清晰。
片刻,谢安歌平静的说:“只愿……一切平安。”
谢安歌走后,潇艺整个心还在砰砰乱跳。也许她真的发现了什么。也许她只是试探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