乜月并未按照逸王所说的躲进那座废弃的宫殿,而是循着宫墙根往前摸索,在一处隐秘的杂草丛生的地方找到了生门。
所谓生门,就是……狗洞。
她当真是想把钻狗洞的本领给发扬光大,在逃命时分无时无刻不想着狗洞。正所谓,不论身处何地,都有一处地方会被主家忽略,而忽略的这个地方就是逃命的关键所在。
在她的观念里,女人应当能屈能伸,脸面算什么,命才是最重要的。
刚摆脱追兵的暗卫落离和离落正准备带着乜月飞过墙头,一低头就看到她正在很努力的撅着屁股钻狗洞逃生。
看着自家王妃全心全意,旁若无人的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他们也不好意思打扰不是吗?
她麻溜溜的钻出狗洞,再不敢耽搁,趁着黑凄凄的浓浓夜色往城外奔去。
他们也麻溜溜的飞过墙头跟随着乜月奔跑的脚步在空中快速飞翔。
可是令她万万想不到的却是,早有一个人在她必经之路上侯着。
乜月停下来,与他保留着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距离,在夜色皎洁的月光下打量着他的背影。
那个男人背对着她,身穿一袭黑色华服,手执一柄白毛玄铁拂尘,墨发飘飘,随风飞扬。
她心里直犯嘀咕,在她的印象中好像从未出现过这号人,也不知是敌是友。
看他这身打扮,难道是——
傅安灏缓缓转身,面色阴鸷的盯着她。
“相府嫡女运气真是好的很,竟然还能从皇宫逃出来,真是出乎本法师的意料,看来最起码从现在起,本法师不应该轻看你了。”
果然是大法师傅安灏!
乜月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不容小觑,能在皇帝身边任职,且又深得皇帝信任,必是有一番过人本事的。
“傅大公子真是过奖了,我并不是你认为的那般——有本事,我不过是一个小女子,只想安安稳稳的活着。”乜月隔着清冷的月色对他说道。
虽是深夜,乜月也看出了他嘴角溢出的那个讥讽的笑。
“乜月小姐果然如传闻一般有勇有谋,且牙尖嘴利,本法师的姑母与表妹栽在你手里,本法师突然就感觉真的是不奇怪,呵呵!”
“本小姐一向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乜月严词厉色的说道。
“哦?本法师也一向秉承这个信念。”
他肯定是想到了上次栽在她手里的事情,乜月听到他这个语气,突然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凉风扑面而来。
他的周身涌出了浓重的杀气。
她提高警惕的盯着他。
他突然一扬手,拂尘自他手中飞出,直指乜月面门。
暗卫离落和落离飞身而出,一剑抵挡将要碰到乜月的拂尘,拂尘受到阻力,将要落地。傅安灏自掌中生出一股阴风,口中念诀,那把玄铁拂尘在空中打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准确无误的落到傅安灏的手中。
果真是个难对付的主儿。
离落和落离不做任何迟疑,迅速出剑,攻向傅安灏。
“王妃快点走!”
眼看着离落和落离已渐渐落于下风,乜月更不敢走了,一转身已加入三打一的战争。
饶是有了乜月的加入,傅安灏应付起来也毫不费力,他用内力将拂尘化作一柄白毛利刃,拂尘在他的手中,一会儿发丝扰乱随意飞舞,一会儿成冰冷利刃直夺人命。
拂尘而过,阴风四起。
只一会儿工夫,他就制服了离落和落离,他下手毫不留情,直朝他们面门而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乜月大声惊呼:“放过他们,我任你处置。”
掌风被他收回,他转头看着乜月:“当真?”
“当真,前提是你饶过他们,我——乜月任你处置。”乜月坚定的说道。
离落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急促的说道:“王妃不可,若是王妃出了什么事,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落离虚弱的说道:“王妃快点走,不用管我们,我们只是奴,生来就是为了护主。”
“哈哈哈,走?乜月,你以为你能逃出本法师的手掌心吗?”
大爷的,你武功高,本小姐自然是打不过你,可是我也从未招惹过你啊!
乜月愤怒的看了他一眼,自然是不敢说出心中的话。
“离落,落离,你既尊我一声王妃,就该知道本王妃说的话就如夜王说出的一样具有威慑力,你们胆敢不听?”乜月拿着王妃的架子问他们。
夜王确实是同他们说过乜月的话就如夜王一般,可夜王也没告诉他们这种场合该怎么办啊!
他们二人犹豫了一会儿,倔强的不同意。
“王妃,对不起,这一次属下不能听您的了。”
乜月气的直跺脚,猛的扯下头上的簪子对准自己的脖子,恨铁不成钢的问道:“你们若再不走,本王妃就立刻死在你们的面前,看以后你们怎么向夜王交代?”
他们大惊失色,“王妃不可,我们走,立刻就走。”
乜月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底突然就生出了一种自豪感,拿簪子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戏码真是百试百灵,上次在巫蛇村就是用的这一招救出的小和尚和谢安歌,这次也是这一招,逼的他们两个逃过一劫。
乜月悠悠的将簪子重新插入发中,暗夜之下,她的眼睛晶闪晶闪的看着傅安灏,异常平静的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算计过本法师的人,没有一个能安稳的活在这世上。”
乜月炸毛了,大声吼道:“本小姐扪心自问真的是与你无冤无仇,你和傅楠嫣联手算计我,想置本小姐于死地,难道我就要乖乖的束手就擒,等着你们来杀我?明明本小姐心里委屈的不得了,你还将责任推到我身上,明明是你先算计我的!”
傅安灏大惊,按照他以前所经历的,当一个人知道自己要死了的时候,难道不该跪下向他求情,痛哭流涕吗?这乜月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傅安灏心中疑惑,依旧不动声色的说道:“你算计了本法师是事实。”
乜月垂头,弱弱的说了一句:“你技不如人也是事实。”
“你……”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说过大法师,这一次他真的是碰上了一个胆大包天的丫头。
他伸手就要掐上乜月的脖子,她哪里肯依,左右闪了一下才躲过他的魔掌。
乜月看准机会,从他伸出的手臂下快速的钻出去,拼命的往前跑。
乜月对自己奔跑的本事是相当有信心,可以……现在……嗯?……什么情况?
说到底,她不是傅安灏的对手,傅安灏气定神闲的抓着她的头发,乜月只觉头顶一痛,扎着架势却再也跑不动。
末了,他微微使劲扯过乜月的头发,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乜月吃痛,捂着被他勒着生疼的头皮,直呼:“哎!轻点轻点,太疼了。”
傅安灏也不知怎么了,竟然不急着取她性命了,只觉得看到这样的场景感到很有趣。
月色之下,他的心底暗暗涌出一股暖流,包裹着他的全身。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他却很享受。
傅安灏生硬的松开她的头发,看着她哭丧着脸将头发拢至胸前,纤纤玉手温柔的抚摸自己的发。
傅安灏哑巴了,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身后一道凌厉的掌风犀利的向他袭来,他已有察觉,出于惯性,傅安灏身形轻松的往旁边躲去,堪堪避过那道掌风。
他还未反应过来,就见穿着一袭红色衣裳的背影单身箍着乜月飞向空中,很快就与暗夜溶为一体。
傅安灏发现乜月被人救走,脱离了他的掌控,他气的牙齿乱颤。
刚才救她之人身形太快,乜月也没看清那人的脸,可现在被他箍着飞至半空,才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薄荷香味。
原来是褚寂渊,他几次三番都恨不得让我死掉,这次居然冒险救我,难道是良心发现了吗?乜月心中疑道。
她没有继续往下想,因为她难得飞一次,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轻功,请原谅她孤陋寡闻!
她兴奋极了,全然已经忘掉她刚经历了一番生死抉择,现在是死里逃生。
乜月兴奋的大喊大叫:“天哪!我竟然也会飞了,真是太棒了!”
褚寂渊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听到她的大声喊叫,嘴角顿时撇了撇,他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救了一个女神经?
难道她忘了刚才有人要杀她吗?
难道她忘了本质子一直看她不顺眼,本质子只需稍稍一松手,她就会坠地身亡,且死相难看?
她的心得有多大啊?
褚寂渊想了一会儿就认命了,他认识的乜月不正是这样的吗?
飞了一会儿,危险已经越来越远了,褚寂渊携着她准备下落,在离地面三米远的距离,他突然松手。
乜月顿时感到腰间一松,她的重心就迅速向下,她来不及咒骂始作俑者,就看到她眼前的一双穿着锦缎白鞋的大脚。
来不及多想,她迅速搂着面前的腿,死死的搂着,嗯,打死也不放手,否则小命危矣。
本来准备看乜月笑话的褚寂渊,这下都要哭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乜月会来这一招。
一时手忙脚乱,飞的极其不稳当。
“咔”的一声响,他腿上一阵凉爽,什么情况?“啊——”
原来是他的裤子被乜月——拽掉了,呵呵。
他和乜月都始料未及,一分神,再也飞不动了,二人都惊叫着向地面坠去。
“啊——”
“啊——”
惊叫声此起彼伏,“啪”的坠地,褚寂渊被摔了个狗吃屎,一脸惨相,嘴里还好死不死的衔着几根青草,滑稽极了。
乜月也好不到哪去。
“屁股……我的屁股……两半了……疼……”她望着天,生无可恋的呻吟着。
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刚才被扯了头发,撕疼了头皮,现在又从高空落下,摔疼了屁股。
乜月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无语问苍天。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