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高鹗问雪芹:“谁的色胆如此之大?敢在府内养起小叔子?”第二天,雪芹叫醒高鹗,请他先读上边红学宫日月君一段文:
查遍全书人物可让王熙凤称“小叔子”的是贾宝玉、贾瑞等“玉”字辈,与王熙凤关系较为密切的有贾蓉、贾蔷、贾芹、贾芸,但他们又不属小叔子辈分。所以,“小叔子”从“玉”字辈去寻找只有宝玉与贾瑞两人疑点最大。书中第十二回“王熙凤毒设相思局,贾天祥正照风月鉴”内所披露的故事情节看,已为我们提供一条重要线索。即贾瑞喜欢王熙凤,并有非分之想。但是贾瑞他,只是用语言试探凤姐而已,并未对她动脚动手,反而王熙凤假装曲意相迎的姿态来引诱贾瑞,并说:“果然你是个明白人,比贾蓉、贾蔷两个强远了。我看他那样清秀,只当他们心里明白,谁知竟是两个糊涂虫,一点不知人心。”面对香艳艳的凤姐和诱语,其时,贾瑞已心酥骨软。凤姐则点兵遣将,设下圈套让贾瑞自投罗网。此回曹雪芹没有直接点明“小叔子”是谁,是故意留下悬念让读者自己去猜。而王熙凤为何凭贾瑞的轻浮邪念就要设计毒杀这“小叔子”贾瑞?这似乎太过荒诞无稽。确实悬念处处,玄机有待解开。凭我度之,究其根源,还是焦大酒后吐真言引起王熙凤内心恐慌,她是怕自己的乱伦行为闹得满府皆知,对她的名声、管家地位构成极大的威胁。故,必须先杀人灭口,以防后患。所以“小叔子”是贾瑞可能性最大。其次,“小叔子”指宝玉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倘若如此,那么曹雪芹一支狡猾笔能量无比,把叔嫂的淫事掩盖得痕迹不留。总之,王熙凤设计谋害情人(贾瑞)以灭口这一点是清晰可辨的,而书中虽说贾瑞是死于一面‘风月宝鉴’,那是曹雪芹笔下有意弄神弄鬼,掩人耳目而已。综上所述,只是本人一孔之见。不过君见到否?现代社会类同这样相似案例经常见报端的比比皆是!
高鹗读完,便击掌表示赞同。并问雪芹:“小叔子,真的是贾瑞吗?”雪芹答道:“日月君不是已经指岀疑点吗?凤姐之所以设计毒杀贾瑞,确实是与焦大酒后吐真言,引起王熙凤内心恐慌所致。”高鹗一听雪芹用肯定的口吻说,马上接话道:“先生,晚生悟出你这句‘养小叔子’的奥妙了。”雪芹反问:“有何奥妙?”高鹗笑一笑道:“一个‘养’字是解开谜底的关键,谁‘养’谁与谁被‘养’,已清晰无疑。问题在于凤姐为何要杀人灭口?看来,这因果只有待先生披露了。”正是:
小叔谁养存疑处,愁煞后世众红迷。
雪芹道:“兰墅兄,凤姐与贾瑞这段孽情,是发生在凤姐嫁与贾琏的半年后,其时凤姐还未当上荣府管家。贾琏在整个家族男丁中是以淫荡而闻名的,他嗜色如命,挥霍无度,而且明目张胆地淫人妻女。吾在《石头记》文稿也有几处披露。贾琏在未娶凤姐之前,他也是天香楼的常客,所以,凤姐初时也未知其劣迹昭彰。当初,王夫人见贾琏人长得俊秀,办事也相对稳妥。最关键的是,考虑到双方的家庭背景相当,内侄女熙凤也长得娇艳而不俗,故有意撮合这桩婚缘,并把这意思报与贾母。贾母因喜欢凤姐儿,所以,非常赞成这门亲上加亲的美婚缘。贾琏凤姐新婚伊始,小两口甜言蜜语,夫愉妻悦。可是婚后才隔两月,凤姐强势暂趋显现。她处事果断,精明过人,言辞更是赫赫威威。贾琏与其较量好几次,终认输而败下阵来,故‘琏爷倒退了一射之地’。面对家有强人恶妻,贾琏此时才意识到这门婚缘既不美,也不甜。与他原来想象的差之甚远。所以,贾琏骨子里的淫髓又重新喷射。天香楼,又重新留下他的足迹。家中凤姐虽然嘴大强势,然而,由此却成了半个活寡妇。对此,凤姐有口难言,有情难舒。正在此时,贾瑞出现了。”高鹗一听雪芹说“贾瑞出现了”便插话问道:“先生,凤姐与贾瑞是怎样认识的?”雪芹道:“那年贾老太太寿辰,贾代儒、贾瑞爷俩也应邀来贾府饮酒助兴。贾母见凤姐口舌花滑,声如银铃,随叫其招呼客人。席上,贾瑞见凤姐穿梭其间,无不得意。言谈举止,媚味无穷,遂之起邪念之心,淫笑堆满脸。凤姐是个聪明人,见贾瑞这等坐立不安之状,眼角又频频横斜,凤姐心里已猜透八九分。故曲意走至贾代儒身边,礼貌、恭恭敬敬地递上一盅酒对着贾代儒道:‘伯公辛苦了,你老人家,年头至年尾,都为族内子弟学业呕心沥血。这盅酒是小女敬你的。’贾代儒一时高兴,只连声说‘好,好,好’。贾瑞见凤姐走过来与爷爷敬酒,他便把握这难得的时机,面堆笑容道:‘嫂子今日风采翩然,似宫嫦般,忙上忙下,我也代爷爷敬嫂子一盅。’一边说,一边拿眼紧紧盯住凤姐,凤姐也回眸一笑应道:‘贾爷今晚要小心醉倒哟。’贾瑞见凤姐这回眸一笑,早已心猿意马,腿也迈不动了。奈何爷爷在身旁,加之这众目睽睽,无法传情达意,只随声附和道:‘嫂子今晚饮多了,回家醉了,我琏哥就有难了。’凤姐回应道:‘琏二爷倒常常一个人在外头独醉,我清静着呢。’说毕眼波暗送。这贾瑞那里经得起凤姐这眼意眉情,瞬间魂飞魄散。”正是:
贾瑞色心迷凤姐,轻轻一念把命悬。
悍妇岂能遭人笑,且把心机转算盘。
待到席散,贾瑞回到家里,倒在床上,脑中凤姐的音容笑貌叠映翩跹。并反复酌量凤姐今晚的举止言谈,特别是想起凤姐那一句“琏二爷倒常常一个人在外头独醉,我清静着呢”,便幻觉飘若,心痒难搔,情欲之根在萌动。随之心兴摇,淫思发。贾瑞此时已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于是,一边想着凤姐的影子,一边自娱自乐了一番,其五爪擒龙之功,发挥得淋漓尽致。与此同时,凤姐席散之后返回家中。平儿见其两腮艳粉娇红,容颜悦悦,便问道:“奶奶今晚一定是喝得开心,精神焕发,喜形于色。”凤姐只笑而不答,只是羞于启齿。待一会儿才向平儿细声道:“今晚,贾代儒爷孙也来饮老太太的寿酒,那贾瑞大爷眼睁睁对我盯个不停,我也看得透他的心思。他是想我赐点什么给他罢,可是众目睽睽,他爷也在,不好意思说些什么。”平儿是贾琏的通房丫鬟(也可称为妾,贾琏与凤姐亲热时,她可以在场),心下思忖,自奶奶嫁与琏二爷后,相亲相敬的日子也很短,目前正处于半守活寡状态。刚才奶奶喜形于色的表象似乎对贾瑞大爷有那个意思。想到这个份儿便道:“奶奶,他人倒长得儒雅,可怜的是,他父母双双早亡,爷孙相依为命,日子也只过得温饱而已。”凤姐听平儿这么一说,便道:“明日你拿二十两银子送与他,说是我赐与他的酒钱,提提他,不要把银子花在外头买醉。”平儿见凤姐要赐银子与贾瑞,心里想,这次,奶奶果真想放胆一搏,这样,迟早要出事的,反而自己心惊惊。翌日,平儿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估计此时贾代儒正在私塾授课。便拿着银子来到贾代儒家,见贾瑞一个人在书斋自习。贾瑞此时,见平儿突然到来,心直口快地问平道:“是奶奶叫姐姐来的吧?”平儿见贾瑞口不掩饰,不客气地反问:“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贾瑞见平儿话里带刺,便道:“只是我一时惊喜交集,话急言轻,望姐姐勿怪为怀。”平儿见他为刚才的话唐突而道歉,才把凤姐送他银子的事说开来。贾瑞一听凤姐送他银子,一时满面春风,无不得意的样子向平儿道:“你代我谢谢奶奶对我的关怀备至,待奶奶有空,我再亲自去当面致谢。”此时,平儿再向贾瑞交代奶奶所赐银子,勿用于外头“买醉”。贾瑞点头道:“姐姐,请你回府转告奶奶,说我明白她一片苦心,一番美意。”平儿见事已办妥,然后才告辞回府。
雪芹一口气讲到这里,才歇了一会,呷了两口茶。此时,高鹗按不住好奇心问道:“先生,这贾大爷,真走运,赴寿宴,引来财源,还有艳遇,果真是财色兼收。”雪芹掷下一句:“这孽情来得快,也死得快!兰墅兄,等会儿,你听完这段冤孽,才明白什么叫‘色’字头上一把刀。”高鹗道:“晚生正祈盼先生的妙语解颐!”正是:
凤姐眉情眼意飘,引来贾瑞上云霄。
迎奸送色魂虽荡,两片朱唇惹命凋。
却说平儿返回荣府,把贾瑞喜形于色的形态以及他所说的话细细描述一番。凤姐听毕,心潮乐哉,暖意绕身。是夜,凤姐望着绿窗月影,春心似摇荡,可是此时孤单只影,萧瑟难除,不觉暗珠滴滴。无奈,她望着窗外的月影慢慢移去,只好带着心中一丝情思、一缕美梦上床睡去。三更鼓一过,凤姐蒙眬中,眼前贾瑞竟爬上床来,凤姐一看是贾瑞,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此时贾琏说:“我不能进来吗?”凤姐一听是贾琏,蹬时坐了起来,心惊肉跳。凤姐向来机敏冷静,才一瞬间,便反攻为守道:“你还认得这个家吗?有种的就夜夜醉不归!”贾琏此时已精疲力竭,不理会凤姐的理论,自己倒下便睡去。锦帐缎被内,这对鸳鸯各自游暂且不表。
却说贾瑞自平儿走后,自个欢天喜地。俗语说:“贼力色胆最大。”故他终于在次日壮着胆子来找凤姐。凤姐此时正在里头,平儿赶快进房,向凤姐说:“瑞大爷来问安。”凤姐急命平儿让他进来!贾瑞在外头一听见,心中大喜,便径自往房里走来。见了凤姐此时春风满面,笑若桃花,贾瑞身子已酥软半截。“瑞儿来向奶奶请安!”贾瑞轻声轻语对着凤姐道:“奶奶昨天赐银子,我真过意不去,故今日特来答谢奶奶美意。”凤姐看着贾瑞这般殷勤躬身,随笑道:“你终于领略我一片苦心,你来得正是时候,琏二爷一早便出门。”贾瑞一听,急不可待,往前走几步。此时,平儿心中明白,退岀房,然后把门轻轻关上。凤姐、贾瑞两人,见平儿已离开,言也免叙,便一个劲儿双双张开双臂,彼此紧紧搂抱住。他俩在享受一阵热身陶醉之后,贾瑞似很在行地动手解开凤姐的衣裳,然后把凤姐抱上床,欣喜若狂地自己也爬上去,肆无忌惮地纵情撕缠盘结。贾瑞极尽尊奉,温暖着凤姐那颗枯竭已久的心。这凤姐在家久旷幽怀,面对这迟来的及时雨,身心滚烫,情脉激荡奔流,吟声频频。这贾瑞,则借着他年轻,雄剑飞舞,威武无限!眼前香艳美景,温馨与浪漫,弥漫着帐中这对鸳鸯。他俩云雨完毕,凤姐含情脉脉地凝视着贾瑞问道:“贾爷何时再来看我?”贾瑞不假思索应道:“只要嫂子方便,叫平儿姐姐去告诉我一声,我随时过来侍奉嫂子!”说毕,贾瑞才起身穿衣。凤姐此时叫平儿进来,并在平儿耳朵旁不知说些什么。贾瑞正要向凤姐道别,只见平儿说:“贾大爷等一会,”然后平儿进入侧房取岀五十两银子包好,拿到贾瑞身前道:“这是奶奶赐与瑞大爷的。”贾瑞接过银子,又转身来到凤姐身前道谢。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正是:
情到浓时幻似仙,魂牵梦绕色心潜。
欢娱畅快春宵度,片刻魂飞玉体绵。
贾瑞刚离开,平儿即问凤姐道:“奶奶一下子给他五十两,不怕他有银子,心里就有坏主意?”凤姐道:“他敢,如果他拿我的银子去什么天香楼、青梅楼,看他死在我手里!”平儿见凤姐的话说到这般份儿,也只好默默不语。凤姐与贾瑞就这样苟合了好几次,欲罢不能。贾瑞近来接二连三来凤姐处,府内人多嘴杂,难免私下有人议论。恰巧有一次,贾琏与凤姐在用早餐,闲聊中,贾琏无意谈到贾瑞近来变得阔气豪爽,频频到天香楼买醉。凤姐一听,心一震,手发抖,饭碗丢落地一响,随之道:“不说了,男人手里有钱个个都变贱!你又如何?”说毕,饭也不吃,自个儿回房去了。凤姐倒在床上,痛心疾首,想不到贾瑞这么快就无心无肺。气又无处岀,只好暗暗偷偷流泪。待贾琏不在,才叫平儿进来道:“你都听见了,怎么办?”平儿道:“贾大爷已吃到天鹅肉了,心还不满足,迟早要遭千刀万剜的。”
雪芹说至此,两手一摆,表示凤姐与贾瑞的故事讲完了。高鹗随问道:“先生,那贾瑞怎么死法,先生未披露也。”雪芹道:“《石头记》文稿第十二回‘王熙凤毒设相思局,贾天祥正照风月鉴’尽管写那个跛足道人与那个‘风月宝鉴’有点玄妙神奇,其实,贾瑞真正的死因是:当他再次来与凤姐亲热时,凤姐曲意逢迎,其温情脉脉,身姿艳态更妩媚,楚楚动人。更让贾瑞想不到的是,这次,凤姐主动勾情牵意,似乎显得她此时对贾瑞似醉如痴般。贾瑞见之,淫思火旺,随银牙暗咬与之接招,两人又狠狠绵缠一番。事毕两人穿衣下床,凤姐随递温酒与贾瑞,举杯对饮,好惬意。原来,凤姐事先在温酒内放入慢性毒药。其药性慢慢侵肉透骨,七天后心脑才停止跳动。其时,贾瑞接过凤姐递与的温酒连饮三杯。哈哈,这贾瑞,几天之后不是死在凤姐的温床上,而是死在自家的床上。兰墅兄,凤姐心计之毒辣可见一斑!”雪芹说。高鹗听毕雪芹披露“养小叔子”这段悬心疑案,然后道:“先生,贾瑞淫乱惹祸根终有一个说法了,以后免得坊间再猜三疑四。这样,有人猜疑这‘小叔子’是宝玉,也自然洗清其不白之冤。其次,贾蓉、贾蔷被认为与王熙凤有不干不净的疑点,也随之消失。”雪芹道:“兰墅兄,众人猜谜总有不同的谜语,真正的谜底在岀谜人之手中,故他们猜错了也不足为奇。”高鹗道:“先生笔端深幽莫测,能化腐朽为神奇。隐蛇为龙,声东击西,若明若暗,确实掩人耳目,只是苦了人家费尽心机而百猜无一中。今日,先生如不披露这“养小叔子”的末端,不知又有多少红迷深陷其中而不醒。”正是:
害人一命露心肠,凤姐阴毒计也长。
只怪瑞爷淫两处,命亡自取勿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