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维一青肿着脸被带进殿,入殿看见跪地大哭的左丘沂像是明白什么,切切诺诺绕开我,跪地拜见皇上。
季广让他讲那日我打他的缘由,朱维一支支吾吾,道不出个所以然。我跨步到他身侧,“敢污蔑我有那种癖好!再让我撞见你,我定打死你!”
“我……皇上,我……”
“皇上就能看得下去你这样污蔑我,扫公主颜面吗?”我连忙打断他,若是让他把那日自己污蔑皇上的事抖个干净,给他治个什么罪,那不得日日被他爹盯着?
朱维一也明白了我的用意,转对皇上说:“是我目无尊卑,冲撞了宁侯,该打!”
“维一?”季广蹙眉,“你大可以把那日的事讲出来,叔叔替你做主。”
“季叔叔,那日的事就像维一说的那样,是维一的错!”
我满意地退回原位,殿上的人因我们争执不休,皇上双指揉捏眉心,“够了!革左丘凌机太史令一职,其余人都交于永嘉王看着处置吧。此事到此为止,都散了,散了!”
郝立道:“皇上!许元泱被封宁侯依旧于礼法不合,如今他又不经会审私自殴打朱立之子,难免日后不会被世人诟病。”
“……”
“若皇上执意要封,请免许元泱入朝议事,让他在宁侯府安生度日,也算对前朝功臣许仲鼓有所交代。”
“容朕想想。”
我同意!我心中高喊。
皇上离开大殿,林云霁猛拍我肩膀,“许行人!还不谢过本公主?”
“公主刚叫他什么?”季广突然出现在我们身后,林云霁疑惑道:“许行人啊!”
“谁为你取的字?”
“我师父文淮啊!”
“辰将军……他可还好?”
“鬼才管他好不好!”我摆手拉林云霁离开,我疑惑她怎么能出宫,她挑眉道皇上禁她就是因为我,如今皇上见我们不计前嫌,所以今晨就撤了监视她的人。今晨她宫里的人一撤走,林厌法就派人告诉她我可能会有难,叫她寻左丘沂来。
“本公主可不喜欢欠人情,我们两清了!”
侯府修葺完成,今日就得搬过去。林云霁出宫像卸鞍的马驹,蹦着颠要跟我去看侯府。
我的府邸离永嘉王府算不得远,朱门碧瓦,门外有侍卫候着,林云霁得意笑道:“我差人给你寻来的人,绝对可信!”
刚入府就见到在外廊饮酒的文淮,看他丝毫没有为我忧心的模样,就想起他弃我而去,想起他都没来见我一眼,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糟老头!你卖了你亲徒弟!”
“你师父还没过半百呢!”说着他一口饮尽杯中酒,招呼林云霁坐下,“你帮我看看这园里那块种海棠好还是这块好?”
“满园海棠岂不更好?”
师父点头,“对!伯鲁太史家中就是满园海棠。”
“等等等等!这是我府还是你府?”
“后院有空处,我看着给你阿娘建了个马厩。过几日跟小林要几匹良驹给你阿娘养着,自从有了你她就再没动过马。”他全然没听进去我的话,自顾自地说着,我绕过他在西墙脚下寻见阿娘,她正喜滋滋地看着马厩出神,耳鬓有几缕白发。她在生我之前应是风华正茂,能驭马驰骋,英姿飒爽,我改变了她的一生。
“阿娘!”
她回头笑问我近况,问我宫中如何,又问我可见过公主,公主怎么样?
“林云霁,娇纵跋扈,无理任性。不过讲义气,也不算坏。”
“你喜欢她?”
“谁会喜欢她?”
阿娘笑道:“得一人心,白首不离。这是我阿娘生前最常说的一句话,我这半辈子走来,见过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只觉得除却巫山不是云。所以,阿娘希望你能和所爱之人白首,是白首不离的白首。”
“人一生怎么能只为情爱所困。”阿娘是,师父亦是,除过情爱,还有许多事能做,至于林云霁,等婚约一取消,我与她便再无瓜葛。
正想着,林云霁远远地跑来,手里举着一幅画,“猜猜我找到了什么?”
“什么?”
“将军画的人物图。将军竟还会画画!”
“师父呢?”
“说回旧宅,走了!”
“你哪寻见的?”
“书房案桌上。”
是一张没画完的人物图,画像里的男人凤眼白肤,高鼻薄唇,披一件海棠纹大袍在海棠花前,这件大袍和师父的同纹不同色,应是出自一人之手。
“是先生!”阿娘接过画,“先生真是个温柔的人。”
“先生?”我仔细地看着画中男人,与我想象中完全不同,他比我想象中要温柔许多,“如此如月光般柔和的人一点不像是师父的弟弟。”
“弟弟?”林云霁惊呼,“谁说他们是兄弟关系?”
“他们同姓文,怎么不是兄弟?”
“先生本名左丘淮,伯鲁太史独子,将军本名执徐,与父皇师承同一人。将军带先生入凤凰军时,他们二人为不祸及伯鲁太史假面遮面,另取他名。文,是先生母姓。”
“左丘淮?”我大惊,“那不是师娘的名吗?”
“还师娘呢?没跟蛇睡够?不过……你竟和先生有几分神似。”
“蛇?”阿娘疑惑,我拦着林云霁的脖子离开,“没事没事,我们去别处转转!”
“晚上吃什么?我给你们炖汤?”
“好!”我走出两步想起画在阿娘手里,我又折回取了画,再看画中人,也甚觉熟悉,莫非其实文霁先生才是我爹?
“长公主晚上也来吧!”阿娘在我们身后吆喝。
“长公主还有事!”我可不想和林云霁共进晚餐,我低声说,“你父皇说我是前朝功臣之子,莫不是文霁先生之子?”刚说完就被林云霁猛踢腿腕,我重心不稳架在她脖子上的胳膊一送向前趔趄几步,她顺势擎住我的右臂押住我,“来!我一定来陪夫人吃晚饭!”旋即她又回首揪着我的耳朵压低声音道:“你姓许,先生姓左丘!”
说罢她松开我,我甩甩手轻声质问她:“不回宫吃在我家吃什么?”
“管我?夫人请我又不是你!”林云霁喜滋滋地往前走,我连忙追上,“去哪?”
“去找芒骆咯!先生爱喝鸡汤,我要带芒骆尝尝。”
“怎么文霁先生什么事你都知道?”
“父皇就爱跟我讲文霁先生。不过,你师父为什么要说文霁先生是你师娘?”
“鬼才知道!”文淮那个骗子,说话最不可信。或许是二人关系太好,老拿对方调侃吧!
“对了!先生的字就是行人,你知道吗?”
“左丘……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