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陪平安回陈氏院子,偏房早已收拾好,只是缺些摆设。陈氏早就睡了,吩咐江嬷嬷候着,让平安在还是在她屋里将就一宿。平安怕吵了陈氏,自是不肯,推让间里屋已有了动静。陈氏睡眠浅,稍有动静就醒了。平安只得进去。陈氏睡了一觉,这会子精神倒好了,也不让平安睡塌了,直接让平安上床,娘俩个挤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些往事。直聊到平安睡去,陈氏看着平安的睡相,叹了口气,这才重新睡下。
顾逸夫妻也没睡。这一天下来,顾逸憋了好多话,回了房总算可以兴师问罪了。苏氏连连求饶,将责任往陈氏身上推。顾逸虽不十分信,倒也没难为她,只要陈氏高兴,别的也都没什么。苏氏也道陈氏是真喜欢平安,顾逸点头,“平安穿的那身衣服,你别看料子不显,却是母亲做姑娘的时候外祖母给做的,上面的花全是外祖母绣的。后来外祖母就去世了,那身衣服也就没穿过。”“啊?”苏氏惊讶,“母亲也没说,我们也不知道。”“母亲哪会说这些。这还是小时候,母亲抱着我看江嬷嬷晒衣服,闲聊起来的。她既拿出来了,就是不再在意了。只是平安毕竟是没做过姑娘打扮,你明日和表嫂带着她添置些东西,做小姐就该有个做小姐的样子。”“那是自然,咱们顾家的小姐,不说要做个翘楚,也不能差了她们去。”苏氏应道。顾逸失笑,他这媳妇儿哪儿都好,就是好强又护短儿。苏氏又问,“只是她是留在京城还是跟你回北郡?”顾逸沉吟,“应该是回北郡,她医术学的虽不精,但胜在能吃苦又有眼力,在白叔那儿能帮着做不少事,白叔不会放她当个闺中小姐的。父亲母亲应该也不会阻拦,母亲喜欢她,想必也是看上她这份柔韧自立。”苏氏赞同,却也有些忧虑,“大营里全是男人,她一个女孩子,现在小还好,大了如何说亲。”“这就到时候再说了,咱们顾家又不需要找什么大家联姻,以后她想嫁,我们就找个老实本分的,还能让他欺负了咱家姑娘不成?她若不想嫁,咱们养她一辈子又何妨?”苏氏当年就是看上他身上这股傲气和豪气,当下也不再多说,反正平安已是顾家小姐,看谁敢欺负她。只是该添置的东西确实多,能买到的倒还好,有些需要订做的却是要赶紧准备起来。苏氏兀自深思,顾逸不耐烦起来,半年没见,他这媳妇儿不说想他吧,好不容易让他近了身,心思却不在他这儿。顾逸心里不是滋味,翻身将苏氏压在身下,苏氏一声惊呼,嗔怪还未出口,已被堵在嘴里,瞬时软成一滩春水。顾逸心里满意,提枪上马,直战得苏氏眼泪涟涟,苦苦哀求,这才偃旗息鼓,安心睡去。
前一天夜里闹得晚了些,各院的主子们起的都迟了些。秋桔早就吩咐厨房早饭稍等一等。陈氏倒是起来了,她睡眠一向不好,看平安睡得安稳,心里就生出几分怜惜和欢喜来。轻手轻脚地走到外间,由着丫鬟婆子伺候。丫鬟婆子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自是晓得小姐还没醒,手上动作轻了不少。
自入了大营,平安睡眠就出奇的好,不要说在床上,就是给她个角落,她都能缩着睡一觉,没办法,伤员多的时候,不抓紧时间眯一会儿,那就不用想睡了。平安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春桃在边上做些绣活儿,见她醒了,放下手中活计,上前来,“小姐,该起身了。”平安这才明白过来,这是在京城呢,赶紧爬起来,由着春桃伺候着穿衣洗漱。男装还好,这女装,春桃不帮忙,平安还真穿不好。
江嬷嬷见平安已收拾妥当,吩咐下头摆饭。陈氏见平安一脸不好意思,笑了笑,“你这个年纪能吃能睡才好,我倒是想睡,可就睡不沉了。秋桔来过了,你哥哥嫂子也才吃罢早饭,你吃完了去找你嫂子,她带你外头逛逛去。”平安点头应是,陈氏早起只喝了碗粥,这时候也跟着吃点小菜,看那小包子平安吃得香,也尝了两个,虽说不上味道多好,倒也不差。看平安吃了两笼包子,喝了一碗粥,吃了几碟小菜,还意犹未尽,陈氏忙拦着,“外面好吃的小食可多了,你留着些肚子,让你嫂子带你尝尝。”平安这才放下碗筷,看着陈氏,“那母亲喜欢吃什么?我给您带回来。”江嬷嬷接道,“小姐有这个心就够了,夫人脾胃不好,不太敢吃外面的东西。”平安一脸遗憾,陈氏见不得这个,忙说到,“告诉你嫂子,就说我想吃赵记的桂花糕,让她带你去买。”平安满意了,带着春桃,高高兴兴找苏氏去了。
顾宁没去书院,他上学本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家里一有事,更不肯去了。听说苏氏要带平安上街,带着李涪就在顾逸的院子里喝茶等着。顾逸看不得他那没出息样儿,也懒得说他,只让他照顾好女眷,不得贪玩自己跑了。刘成可不放过取笑他的机会,偏他也不在意。顾逸摇摇头,拉着刘成一起办正事去了。苏氏虽管他,但也知道他不是读书那块料,随他高兴了,还能听几句劝,硬逼着他,还真不定给惹出什么麻烦来。朱氏倒是觉得该好好管管表弟,可她一个表嫂,名不正言不顺的,何必去惹那么个魔王,她也惹不起啊。顾宁见春桃领着平安过来,忙招呼着苏氏和朱氏动身。角门外早备好了车马,苏氏和平安一辆,朱氏母子一辆,也不要车夫,顾宁和李涪赶车,春桃和秋桔就坐在车辕上,一行人说说笑笑往清平街而去。
顾宁对京城是最熟悉不过的,一路上就给苏氏和平安讲哪个酒楼的饭好吃,哪家铺子热闹,哪里能看街景,他玩得多了,倒也不贪这一时的玩耍,只安安稳稳地架着车,遇见不错的小食就问嫂子妹妹要不要尝尝,记下了回头好让李涪来买。平安只见识过他撒娇耍泼,却还不知道他还有这细心体贴的一面。苏氏则暗暗得意,他家这最不中用的,都比别人家中用的中用。
马车直接赶进珍宝阁的后院,将马车交给伙计,苏氏带着朱氏和平安并两个丫头去选首饰,顾宁带着阿元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喝茶看景,吩咐李涪去下去买些小食甜点。平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漂亮的金银首饰,眼睛都有点转不过来了。伙计直接将她们带到二楼。与一楼的布置不同,二楼是一个大通间,中间摆着两个方桌,围着几把椅子,只在墙上挂着一些整套的首饰,一个女掌柜,靠墙是一排带抽屉的柜子,抽屉都上了锁。与众人见过礼,听苏氏说明是给平安选首饰,便也不多话,打开几个抽屉选了几套出来,边介绍材质,边给平安试戴。平安完全不懂她说的这个石头,那个玉,只由着几个女人摆弄。苏氏见她拿出的几套都是简单大方的款式,心下便已满意,跟朱氏评头论足一番,最后选了两套,一套素银的蝴蝶,坠着些彩色的小珠子,蝴蝶触角一颤一颤的,珠子也跟着一晃一晃的,平安戴着平添了几分活力。另一套则是白色小珍珠串成,戴在头上,脸都白净了几分。又选了一个羊脂玉项圈,看平安要推辞,苏氏也不让她开口,“这可都是你大哥补给你的,不喜欢也找你大哥说去。”苏氏这么一说,平安也不开口了,她可不敢找顾逸去说这些。见朱氏喜欢柜台上的珠钗,苏氏也不多话,妯娌两个一人一个,朱氏知她脾气,也不推辞,笑着接了。苏氏想了想,又觉得该给陈氏带一套,便又给陈氏选了一套红宝石的头面。买的心满意足了,留春桃、秋桔付款收货,苏氏妯娌俩带着平安下楼去隔间找顾宁。见顾宁哄着阿元吃糖水,桌上放了些吃食,边上放着各种小物件,李涪上蹿下跳地逗阿元开心。苏氏扑哧就笑了,“想不到我们堂堂的顾二公子,哄孩子还挺有一套。”顾宁也不客气,“嫂子这话说的,也不看看咱是谁?”“哟,说你胖还喘上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就是动动嘴,干活跑腿的事儿还不是得李涪?”平安又看了一眼李涪,见李涪只笑笑,也不说话,站起来将三人让进隔间,又将吃食摆好,伺候着众人坐下歇歇脚,吃点东西。朱氏抱过阿元,跟顾宁和李涪道了谢,接着喂他吃糖水。苏氏让李涪也坐下,在吃食这点事上,哪儿还用得着他伺候。顾宁也不在意苏氏说什么,把吃食往平安跟前推,平安也不客气,吃了几块点心,又喝了一碗豆花。苏氏妯娌也用了些,见春桃秋桔下来,便准备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