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香事件解决了以后,戴小波很快被接回了家。
工地上,戴老三流着豆子大的汗珠,擦擦汗水,继续卖着苦力。休息的间隙里,工人们抽起香烟,香烟的烟雾往上飘起,一点挨着一点的香烟火点在城市里亮起熄灭,亮起熄灭,渺小又伟大。
小道上,戴老三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又长又扭曲,蹑手蹑脚的回到家里,浑身的不自在。
“今天吃什么啊?”戴小波问着。
“今儿我们吃好吃的啊。”张莲应着。
“好吃的是什么啊?”戴小波追问。
“好吃的就是你爸爸最爱吃的,还有你最爱吃的。”张莲一边上着菜,一边对戴小波说。
戴老三不时抬起头,看着这对母子,发着呆。
饭桌上,戴老三的头始终低着,一口接一口的白米饭往嘴里送。
“爸爸,你吃点菜呀。”戴小波一边说着,一边夹一块肉放到戴老三碗里。
“嗯。”
张莲在旁边将一切看在眼里。但也开始低下头吃着饭。
夜晚里,两夫妻将戴小波一个人留在出租屋里,出门去散步。
“发生什么事情了?”张莲望向戴老三,问道。
“没,没什么。”戴老三说。
“你说吧,没事儿,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张莲拉起戴老三的手。
“没事儿,真没事!”戴老三,拉着张莲往家里走去。
夜晚来临,两夫妻躺在床上。戴老三抱着张莲。
“包工头说,我们所有人要去北方的工地。”戴老三如释重负。
“去呗,去了还能多挣些钱。”张莲说。
“你同意吗?”戴老三有些欣喜。
“同意的啊,怎么不同意。”张莲翻过身,亲吻戴老三的额头。
一群农民工出现在哈尔滨的火车站。
单薄的空气,在宽阔的马路上漂浮。街道上的人穿着新添的衣裳来来往往,像是水里游动的鱼。晚秋时节,秋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叶子纷飞,一地的秋叶,绿的,红的,黄的载满了暖暖的阳光。这些秋叶有枫树,白桦,还有芦花,白杨。
哈尔滨的秋天色彩斑斓,哈尔滨的秋天丰硕凝重。而哈尔滨的秋天的那一份沧桑,正如这群初来乍到的农民工。
安顿下来的第二天,就上了工地。天气不热,做起事情来也格外兴致高昂。工程要得急,晚上也得加班到深夜。可苦了这群工人,有人开始抱有怨言。
“从早上干到凌晨,不把我们当人看嘛!”一年轻的工人说道。
“工程要得急。”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工人解释。
“要得急?就让我们这样做事?我们的身体谁吃得消?哪个不是累得腰酸背痛的!”年轻工人气急败坏。
“这个工地确实有点不人道了,做事情的人是我们,卖力的是我们,从早上干到凌晨,确实大家都吃不消。”另一个工人说。
“要不,大家伙一起去找包工头反映哈子情况。”戴老三说。
“不要一群人都去,派个代表去就好了。戴三哥去,平时你最机灵。”年老的工人说道。
“要得,我明天去。今天我们还是先把活儿做完。”戴老三说。
“你现在就去,我们今天还做什么!大家都散了,回去歇着吧!”年轻的工人把安全帽一扔,就走开人群,好几个累坏了的工人跟着走,剩下的人没法,只好嘱咐戴老三赶紧去找包工头说说。
戴老三独自一人走到包工头的房间,此时,他还正在酣睡。
一个惊吓的翻身,包工头醒来。
“谁敲门,大晚上的!”
“是我...戴老三。”戴老三说。
包工头不耐烦的起身,开门。
“你他妈的脑子有毛病吗?不在工地上,跑来打搅我的春梦。”包工头睡意全无,眉毛横飞的脸七扯八拧。
戴老三见包工头情绪不对,不敢说“正事儿”。
“我刚刚过来这边上厕所,想过来给你打声招呼。”戴老三说道。
“你跑这么远打什么招呼?赶紧去工地上做事情去!”包工头扯着嗓子眼。
“好,好,好。”戴老三不得已,就回了住处去。
工人们都还没有睡去,都等着戴老三。
“怎么样?他怎么说?”年轻的工人跳出来问道。
“还用问吗?肯定没有同意,你看看他的表情。”年长的工人笑着说。
“我没有说出口。”戴老三不好意思的说。
“你没有说出口??你是看见包工头没穿裤子害羞了嘛?”工人们笑起来。
“不是,不是,是他起床气很大,我感觉那个时候不适合说。”戴老三解释。
“那咋个办?还要去工地上把活儿做完不?”
“去嘛。”
“不去,都回来了,休息好,明天去加紧做完。”
工人们,你一句我一句。
此时的工地上,包工头站着。看见空荡的工地,他有些愧疚。他知道从早上干到凌晨的活儿确实大了,但是没办法,上面要得急。
包工头走到工人们的住所。用力的敲着每一个房间。
“活儿没有做完!就休息!休息你妈,赶紧给老子起来,把今天的活儿做完了,你们这群懒鬼,赶紧的,还想要钱的,就立马出来!”包工头忍着自己的良心,大声的冲着房间内吼。
这一群成年的农民工们,像是被老师训斥的小学生们,瞬间安静了,冲到门口。他们慌慌张张的回到工地,年轻的几个工人抱着不高兴也回到了工地。
“你记得明天再去说说啊!”年轻的工人提醒戴老三。
“好,要得。”戴老三一边干活,一边答应。
秋天凌晨的哈尔滨,气温降得厉害,工人们虽然做着苦力,动着身子,但是也冷得搓手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