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看到十八后面跟随着几名青袍道童,向他们点头示意:“十八,这都是你的弟子?”
“嗯,这两位是我的爱徒,他们是无依无靠的孤儿;你也知道,经常有一些父母为了躲避江湖上的战乱、马匪,将孩子留在我们葬阁山门前。”
老汉心思道,我有何尝不是呢,我也收留了一个孤儿,如今来葬阁总感觉四处杀机弥漫,心神总是镇定不下来,这孩子虽然只是和我相处数天,我却已经待他如亲生骨肉了。十八这个人,向来和我一样重义气!
“那年冬天,我上山时听得一阵阵凄人的哭声,不忍心这孩子冻死在鹅毛大雪中,这才拾了回来。”十八高兴地拍了拍其中一位徒弟,眯着眼笑着:“后来看他学剑不错,才起名落剑。”
“这便是冷朴,我行走江湖之时从魔教手中夺过来的可怜孩子!”
十八脸上挂着笑容,眼角竟泛起了泪光。
老汉之前和十八在内门试炼中可谓是生死之间,数次生命垂危之际都是十八拼死相救。十年过去了,虽说‘物是人非’,但十八除了两鬓白发,却性格还是如此心善。
老汉看那两位道童倒也是不言语。冷朴面无表情,双手空无一物,浑身散发着一股冷气,不过面像却是敦厚朴实;落剑却是双目炯炯有神,浑身剑气纵横,手里拿的是一把竹剑。
老汉眼角瞥向后处,看到那些徒弟或双手叉腰、或神态傲然、或东看西看,魂不守舍,不觉皱起了剑眉,“十八,你教导有方,这两个徒弟倒是像那么个模样。不过那些......”
十八道:“偶,那是宋长老的徒弟。”
“哪个宋长老”老汉挠了挠头,不记得有这号人物。
“也是,这十年间发生了很多变化,你不认识倒也正常。这宋长老是松长天向阁主举荐的,这才上任了几个月。”
“他呀,叫宋阿山!自从你走后,这松长天渐渐地大权在握,情绪似乎也慢慢的不太稳定,平时拿我也不太放在眼里,他再三举荐宋阿山下,阁主才不得不同意。”
十八略微有些生气地向老汉传音入密,生怕他那些弟子听了去打小报告。倒不是十八畏惧松长天,而是看惯了他的臭脸色。
“这松长天有些小心眼,弟子犯了小错,就想出来一些变态的惩罚方式来惩罚门下弟子。什么抽鞭子、沿着葬门山路倒立走十圈、滴灯油等等。”
“这一切都由他那马屁侄子松不斜来监督,时间久了,手下的内门弟子都色茬内敛,把气都出在了其他内弟子上。师傅惩罚徒弟,徒弟当然不能惩罚师傅,这不,逮着机会怎么能不发泄心中的愤懑。葬门弟子心有畏惧,平日里早晨修行都毕恭毕敬叫着“长老好”,心理实际上恨得牙痒痒。”
老汉双眼紧闭道:“这......诶,他怎么成这副德行了。”
老汉听了十八这一番絮叨,心里也不是滋味,如今的葬阁成了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十八没变,这松长天——当年的兄弟却是大变模样。
当年松长天虽说是杀人有些狠辣,不过杀的都是该死之人——祸害百姓的江湖恶人和魔教弟子,现如今性情怎么如此。况且当年松长天有些好女色,因为在泉水后的顽石后偷看少女洗澡还被关了几个月的禁闭,如今怎么会对男人下此毒手。诶,老汉愁容满面,吐出一口长气。
“师弟,你大可放心,松长天虽然平时傲慢跋扈,但可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毕竟还有太上长老在。”
“我们先回去,今晚咱们兄弟好好唠唠嗑,许久没见你,感觉有说不完的话要对你说。”
十八看到老汉沉重的点了点头,看向聚侠楼外的一切,四周水汽朦胧,但老汉眼力却可极目远眺,细辨分毫。这四周群山环抱,背靠天池,树木之蓁蓁,山涧之清澈,碧波之清澄让人陶醉。红墙黑瓦,绿树狭道,好一副世外桃源的修道灵地。
倏忽天上二十八星宿闪现,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异常亮眼,而后亮光消失殆尽。要不是老汉无意中看到,还真是看不出来。老汉错愕,“十八,你刚才看到了什么没有?”
“什么东西?”十八看着诧愕的老汉。
“嗯......刚才天空一抹亮光忽现,但只停留了片刻便消失了。”老汉揉了揉眼睛,“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十八看着目光略微萎靡的白浪,关切道:“师弟呀,这些日子你马不停蹄,灭了六大门派,来了葬门又听到噩耗,颇为耗神。今晚你就住在我那里,稍微聊聊赶紧休息。”
老汉听了十八的话语颇感慰藉,这些天确实有些心力憔悴,葬门逢此大难,还好有兄弟的宽慰,这样他才觉得他不是孤军奋战。想当年和十八、松长天日落同榻而睡,日出同殿诵经,意气奋发;而后同闯天下,快意恩仇。他们早已经建立起了深厚的兄弟之情;后来大家当了长老之后,地位高了,好像一层薄纱分隔着他们,可谓“高处不胜寒”。
老汉拍了拍十八的宽厚结实的肩膀,背着追魂长剑,一起如蜻蜓点水,掠过养身殿、卧龙宫、护宗殿朝三元殿而去。
三元殿十八道房中,微弱的微风吹得煤油灯的灯花摇曳摆动,老汉和十八促膝谈论十年间各自的往事。
忽的一声轻响,身穿夜行衣的轻功高手倒立在房檐,用手沾了沾唾沫,在窗户纸上破了一个小洞,在窥伺着两人。两人相谈甚欢,也就忽略这细微的轻响,黑衣人看着老汉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使出一个“燕子出巢”落到了房檐顶上,飞身而去。
看守太和宫的弟子,一人拄着长剑而立,一人靠着汉白玉的栏杆,两人轻声细语谈论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倏忽间一条黑影闪过,刹那间进入了太和宫,两人早已无精打采,毫无察觉。
这太和宫规模甚是庞大,位于翠屏山巅,平日里阁主和其关门弟子居住在这里,对于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和长老来说这里是至高无上的地方,是整个葬门的禁地。
黑衣人“咚咚咚”有节奏地敲了几声木门过后,一披着青袍的男子将黑衣人拉进了里屋。
“怎么样了?”
“那人果真在这里,快快开启地下密室,我要见他!”黑衣男子目光如剑,催促着那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