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汉军擒斩赵王歇递信收降李左车
回前词《眉妩》
眼见故友亡,虽为敌对,悲怀旧情伤。毕竟相依长。既如此,人死不可复生,敛棺埋葬,立碑记载昔日光。心不平,事忙先撂下,闲暇费思量。忽闻赵王俘获,却被枭首死,无可惊慌。尚有一智士,据城守,惜才递书劝降。却也通达,识时务,归来议商。果是怀睿智,谋划远识无双。
话说韩信张耳率兵进入赵地,却未遇到赵军阻拦抵抗,使韩信大感意外,笑陈余不懂兵略,等接到暗报后,才知另有因由。原来是赵国智将李左车,曾为陈余出谋划策,颇具韬略,可陈余却因耳闻其与张耳有通谋,因此起疑而抛之不用,且让其守卫后关,其实均为张耳使用反间计所误。这样便让汉军兵马,顺利到达井陉关口附近,从而在关前展开决战。韩信利用赵帅陈余轻敌自负,改守为攻的战策失误,采用诱敌出战的策略,外加暗派三路奇兵,一路夺城,两路侧击,形成了四面围攻之势,致使赵军失利战败。而赵帅陈余遭围被斩身亡,赵军从而全面崩溃,演绎了一场精彩绝伦,以少胜多的著名战例。
且说张耳见陈余被斩,也是心怀悲伤隐忧,并无高兴之情,韩信问及其因,张耳说出一番道理,竟让韩信心服口服,真正认识了张耳贤德之君。而后两帅进入关城军营中,分派指挥各路人马,收拾赵地残余军伍,等待赵王歇的最后消息,也是忙的不亦乐乎。张耳关心对陈余的埋葬事宜,也是怕离开此地之后,所交代之事不能办好,所以催着军兵去速办,不久便找到一口质地较好的棺木,张耳看后还算满意。随后便让军卒挖好墓坑,就便下葬办理已毕,在起丘造坟之时,为怕雨水冲毁,还让士卒搬来石块,在周围砌起围墙,防止不久毁弃难寻,也是对死者的一份情谊。
除此之外,张耳还书写了墓志铭,内中道:“魏贤士陈余,曾随陈胜王举义击秦,多有功劳,被封赵国大将军之职,后因巨鹿大战欠忠勇受谴,弃军伍寓居南皮,后论灭秦之功,受封南皮候,再后借齐兵复立,被汉军斩杀于井陉关口,年四十七岁,建墓营葬,谨此记述。”写好后,让守军找人刻石以记,同埋在墓丘中,再命造一座墓碑,又亲自写了“原赵国大将军陈余之墓”的刻字,命守将刻碑立于墓前,以防后人忘记。
值得一提的是,作者曾数次到过古战场,如今陈余墓便在井陉关口,建在了关城门右侧山坡向阳处,坟丘颇大,石碑犹存,疑为后人所造。其后山坡高处,便立着一座自然平台,台上立碑一座,刻为韩信指挥台,更似后人所立,却可纵观古战场全貌,也是个观览赏景的好地方。关城内有祠堂祭殿,内中有壁画布于四周,详细描绘了背水之战的全过程,且将陈余画成了白马将军,塑为神像供奉。据说庙会时,多被乡民上香祭拜,也是当地民众的一种看法流传吧!其它均不可考证,或史册中并无记载可查,只能推理想象。本作者还在一部巨著“锋陲铭”书中,曾较为详细写出了井陉关城,及秦皇古驿道景况,如今在网上寻找“天狼啸中山”书名,即可阅览到内容,为距今一千年的宋朝故事。文字量有近三百万字,乃为古今中外,所见巨篇小说之最,若能徜徉书中,领略文学巅峰瀚海奇韵,自是喜读者的饕餮盛宴,尽可一睹为快。
再说韩信张耳两帅,在井陉关城逗留不久,便传来赵王歇被擒获的消息,说是赵王歇本在城外,观看到赵军久攻不胜,又突见两军夹击而来,顿时吓得失措。身边将士便想拥着赵王歇,赶快进关城躲避,可是扭头看到城门紧闭,城上已然换成了汉军旗帜,不仅被惊得魂飞魄散,知道关城遭了偷袭,看来大势已去。只好保着赵王歇从侧边逃窜而出,随着乱兵一通快跑,竟摆脱了汉兵的追击,便决定赶到土门关去,可依靠李左车的军伍返回襄城赵都,再做守城打算。可当他们从间道赶到土门关附近时,却听说李左车警觉甚高,早已断得赵军必败,怕被从内攻破关城,已率军及时离开,赶往南面的丰镐城据守。赵王歇与护卫军兵无奈,只好也便赶去,可走到了封龙山下,走到一个叫故邑的村镇时,已是人困马乏,只好暂且歇息一下,也便想法先弄饭填饱肚子。
可就在他们吃饭时,却被赶来的汉骑军包围,只好上马冲围闯出,可却将少兵乏,竟被汉军骑兵打败,赵王歇便落到汉军手中做了俘虏。这个好消息传来,真是让韩信张耳两人高兴万分,立时消除了被他走脱的担心,于是命将其押到土门关营中待审,两人也赶快率护卫赶到土门关。这井陉关口距土门关城,不过三十余里,内有官道通达,这时赵军多已逃窜,张苍的军伍已经占住,所以韩信张耳很快便到达此地。原来这土门关,便建在太行山东麓山下,再往东便是平原,此关是扼守进出太行山的咽喉要道,有三道城门,门内外均有营垒,便好驻兵守护。此地山坡多为土塬,适合开挖窑洞,军垒便都在高坡底下,面对东边平原,却是居高临下,从东面很难攻进关内。当年李良率赵军攻秦兵,却很难攻破,才去邯郸求援军,此后发生了内乱。而从关内向东攻土门关,却是由高往低攻,很难防守得住,所以李左车知道此关难守,只好撤军逃往南面城池,也是怕孤军难支,而自动放弃的。
汉军到此不费吹灰之力,便占据了土门关城,当韩信张耳赶到时,兵将早已将关城内安排就绪,使这俩军帅自有驻地歇息,吃饭更是不用愁烦。时过不久,军将便将赵王歇押到,因这土门关距那封龙山,也不过三四十里路程,自是快捷迅速。韩信当即命将赵王歇押入帐下,然后审问些事,却是一问三不知,简直是个废人一般,才知这个赵王只有虚名,其实是个傀儡,留其并无大用,且会成为累赘,索性命推出斩首完事。当张耳知道赵王歇被杀,倒也没何异议,听韩信要派兵去攻打丰镐城,擒捉那智将李左车,张耳便连忙说道:“只要赵歇一死,那李左车便没了指望,凭他的能为,倒可率军与我军对峙,却外无救兵,内无粮接济,不出多时,便会被我军攻破,死伤难料。不如派人携了赵歇的人头,率军前去招降,可带去我的一封劝降信,或许便可不攻自破,岂不省却了攻城之劳吗?”韩信听后,深表赞同,说若不战而降此人,确是莫大功劳,今后或能有大用,当表奏汉王请功,张耳却微笑说无须邀赏。
却说这李左车,深通兵道,知陈余不听良言,定然会中了韩信诡计,也是长时对陈余的了解,心中虽有怨愤,但毕竟是应同仇敌忾,一致对付外侵。所以勉强服从军令,便悉心在土门关镇守,却派人密切探听井陉关大战之事,后听报说陈余率军出关击敌,不禁对属将大惊道:“国相如何能违背固守之策,轻率出击,此战必败!赵王堪忧,我军不保,必速移兵丰镐城,等待国王消息,方为上策!否则我等必被韩信所擒。”属将均为不信,忙问为何?李左车便道:“听说那韩信背水列阵,违背兵道,定有奇谋,此为险中求胜!陈相哪里懂得?所以必败无疑。还恐有杀身之祸哩!”众将听后,都震惊不已,问将如何办?李左车便道:“我们当做好撤军准备,事不宜迟,慢必被困,当连夜速往丰镐!”各将虽然不太相信,还是得遵令执行,却真逃过了一难,待汉军赶到时,却得了一座空城关。
这丰镐城便在土门关南面,相距五六十里,也是紧贴太行山底下高坡而建,西依崇山峻岭,南北均有山峰隔阻,只是东边面临平原,如同簸萁形状。土城高大宽厚,周有护城河沟,俯视东面旷野,大有雄城威居之象,是个易守难攻的坚城。本作者曾到此地考察,如今此城东边有个故城村,坐落东城边处,村东南还有遗存城垣旧址,门洞尚在,南面城墙遗址清晰可见,只是城内地方如今已为良田。此城曾为古常山郡治所在地,三国时勇将赵云自称为常山人,即为此郡之人,而非东垣古城之常山郡人,也或说是真定府,如今的正定县人,这是经过历史学家多方考证,得出的结论,而非本人臆想。只是此城后被战祸毁弃,后将常山郡移到东垣城,相距有百里之遥,在石家庄市东北侧,如今已为内市区。本作者曾有一友人张池,是古钱币专家,且喜考古访幽,早年曾在此古城所在的故城村,寻得古代城楼瓦当两片,现存在家,上刻“常山”字样,足以为证,已成历史定论,毋庸置疑。
李左车率军到达丰镐城后,还未安置妥当,便有一支汉军来到城下,领军首将高叫李左车的名姓,叫他出来答话,城上守兵早已传报,说有支汉军队伍逼近城来。李左车此时站立城头观看,竟是原赵将雍齿,正骑在马上举枪高叫,身边却有现赵将赵武陪伴,看是得胜之态,尽都耀武扬威,李左车不禁心头一惊。于是搭话道:“我李左车在此,有何话说?尽管道来!雍齿兄乃为同壕战友,如何逼人太甚!敢是来攻城的么?”雍齿便道:“左车兄错怪于我,我今日来是劝兄投降的,不是来与兄大战的,不信可问赵武,就知我的来意!”身边赵武道:“雍将军说的不错,我们是奉恒山王和韩信将军之命,前来劝降您的!”李左车大怒道:“汝本为赵将,如何便屈膝降汉?还算是赵国之勇士么?”说完竟气的用手中剑,直指赵武诸将。
这正是:汉军得胜赵军摧,君臣死生作同归。战将马革裹尸还,竟获恩待立墓碑。深埋地下应自惭,可惜悔恨已难追。傀儡庸王惊头断,奢望多为伴魂飞。
且说赵武听后,应声便道:“公不必生气,我本就是赵将,曾在贯高将军手下为将尉,从来就未改变过,只不过是为恒山王做卧底而已。今陈余将军已经阵亡,被恒山王善待,已埋葬在井陉关城外高坡处,还亲为其立碑作记,已是仁至义尽。赵王歇已被擒斩之,其头颅奉命带来,不信与公观看,自会认得吧!”说完命身边亲卫捧出一个木匣,上面摆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让城上的李左车观看,哪里看的清楚?只是狐疑道:“别不是又效那汉王之伎,弄个假的来骗我吧?我可不是那愚蠢的陈余,又岂能上此恶当?”说完还是摇头,但却心中发惧,知道这回是怕什么,就给来什么,内心不禁发毛,但嘴上还是不说软话,也是有点色厉内荏之感。赵武见李左车还不相信,便高声说道:“公若不信不打紧,可从城上系下绳索,将这人头吊了上去自看,这里还有恒山王亲笔书信一封,看后自明。如今赵军已皆四散,早晚会被收降剿灭,望公早作决断,王爷正盼见到您呢!如何?”说完看着城上。
只见城上果然系下一根绳来,赵武便让亲卫兵卒,绑扎好盛人头的木匣和书信,让城头上的人吊了上去,李左车让人将木匣打开,看到分明就是赵歇的头颅,顿时显些悲哀道:“是那陈余误国!也害了我王呀!真是该死!”然后便让盖上匣盒收好,自敛哀翻看张耳书信。只见上面写道:“左车君钧鉴!前时一别,恍如昨日,却今夕不同!天地翻覆,自有缘由!陈余不听吾忠告,至有今日下场。但吾不忘昔日情谊,力阻害命,本意挽留,却被汉王授命,韩将军遵令斩杀,甚为悲怜而无奈!只好建墓安葬井陉关城下,居高坡而立碑缅记。赵王歇欲逃被擒斩,也是他的命运之数所定,不足哀痛至甚!眼下情势,自当认清,君之智识,在吾之上,不会不明,负隅顽抗,何益之有?六国王灭,不复再兴,即便为赵捐躯,难留忠名,只因大势定也!君焉能不知?如今楚汉相争天下,岂容独立称雄?早晚会成一统,此天道也!不可违逆。不若归来,重叙旧情,兵将各司其位,绝不亏待。吾之为人,与余何如?定会善待,一言九鼎!何去何从,敬请斟酌,速决为上,免至自误!”书后署名张耳恭笔!显为真迹。
李左车看完来信,字里行间,理正心贤,都透着高瞻远瞩,为自己前程着想,心下显些踌躇难定。再后一想,觉得张耳做事,并无大过责谴,只是将旧主迁徙代地,这也是当时情势所定,且给予军兵资助,并无虐待轻慢之举。不似陈余那等专横跋扈,使赵王与自己握于股掌中,哪如张耳始终敬重善待,并无嫌隙可寻。就是前时所出守战之策,也是各为其主,难于构成大过,相信张耳肚量,必不深究。再看如今情状,固守必自毙,出城无它往,何能立足?实非善策!不若将此信之意,说与将尉知道,再看大家意见,然后再做决断,还是较为妥当。想到此,便在城头高声说道:“丞相之意已明,请两位将军稍等,待我与诸将商议后,再作最后答复如何?”雍齿赵武两将稍作商议,也便答应等待一时,只是要求快些决断,不要有其它妄想,拖延是不行的,李左车也便答应速决。
于是李左车召集城中将尉,说明赵王歇已死,无可奉举其主,又将张耳劝降书信,展示给诸将观看,并讲明当前国中大势,询问大家定议如何。这些将尉多为其从属,也都是赵王歇的亲信人马,少量为陈余所属军伍,如今听说陈余战死,并已建墓埋葬,也算有了结果,感谢张耳善待。看了赵王歇的人头,并无欺瞒假情,也便是彻底泄了气,知道已无所属,据守孤城,结果可知,难有好的出路。再者这些人多是草莽英雄,靠着勇力武艺才得军职,哪有多少见识!只好听李左车主意办,又听说原丞相张耳,是个贤德卓识的好王爷,降顺后官职不变,使用如前,多是倾向投降汉军。李左车也是无甚良策可施,只好顺从诸将意志,答应投降汉军。只是要求将旧主赵王歇,也择地安葬,不使其身首异处,也算尽到了属下的恩报之意,然后将此话,说与城外的雍齿赵武,两人便说只要肯降,这便是小事一桩,恒山王爷早就交代过,就请李左车自行处置,于是达成了受降之议。
随后,雍齿留赵武率军入城,整编赵军受降队伍,等待韩信将帅的军令,自己带着李左车和赵王歇的人头,返回到土门关交差。当李左车跟随到达之后,这时张耳已带人,到土门关东边三十里处,去接收进驻东垣古城,以便筹划下步事宜,也需有个稳定的城垣才行。所以当雍齿押着李左车,来见韩信将帅交差,韩信听说后很是高兴,即让将李左车带到帐中,便连忙下座相迎,并让给客座高待。李左车连忙施礼道:“败军之将,何敢就坐?”韩信便笑道:“早闻将军高谋,还是巨鹿之战守城的功臣勇士,本将十分敬重!今见君面,果真不凡,就请坐下说话。”李左车只好就座。韩信即道:“总听恒山王爷提及君之才能,还有君之祖上李牧将军,本将很为崇佩!如今赵事将了,若是北向攻燕,东向伐齐,如何才好奏功,想听君之高见!”李左车忙道:“亡国将臣,难论机谋!请将军另择高明,左车何敢乱议?”也为初见,故意矜持。
韩信便道:“吾闻百里奚曾居虞国,却无计救危,从而致亡!后到了秦国,却辅佐秦王成就霸业,这并非为虞则计拙,为秦而计巧,乃是用与不用,听与不听,致使先后结果不同。那陈余自仗曾读兵书,却欠疏兵略,若是听用君计,何至有此败亡呢?吾今虚心请教,请君幸勿推辞!”李左车看其诚恳请论,便直爽说道:“将军东渡黄河,擒魏豹,斩夏说,又东来井陉,仅数日便破赵重兵,诛陈余,毙赵王,名闻四海,威震天下,这是将军谋略超人,能力超凡之功。可迭经战阵,劳师已疲,赵地难平,不堪再战!今若领兵攻燕,其凭城固守,定会欲战不得,攻之难破,情急势颓,日久粮缺,燕齐联手,定临危困!何能奏功呢?到时刘项胜负,终难确定,岂不延时费力,难达成功!古来良将用兵,均为借势而定,不宜只是用强。”韩信听后点头称善,却问当用何策为宜呢?李左车便道:“为将军计,莫若先安兵息甲,镇抚赵民,所献获取,多赏将士,练兵训伍,鼓励军心。却暗中派一说客,持书赴燕,晓示燕王,详陈厉害,威吓并举,那燕王必惧将军声威,不敢不从汉军。待燕听命后,便好东向击齐,其成孤立之势,不亡何待?到时智士也难为谋了。”韩信听后,鼓掌称善,便说与恒山王商议再定。
韩信对李左车给予厚待,然后对其说道:“我已表奏恒山王之功,正速派人赶向汉王报说,其不日便会封为赵王,正等着您去辅佐,可择日赶去东垣城会面,定会高待重用。到时顺便商议给燕王送信之事,因那燕王臧荼,曾在关中项羽封王时,得受其恩荐,才有今之王位,定然会听命行事。若是此计能成,就如君之情形,也就不用去信恐吓喽!”李左车听后,才知张耳同燕王臧荼,还有如此情缘,自己倒是寡闻。于是爽快答应,只是等将那赵王歇安葬之后,才赶去东垣城与张耳见面,自是感谢收用之恩,竟欢恰如初。
这正是:智士能臣解先声,
析断凶信夜撤兵。
王首匣示无虚诈,
书信劝降显真诚。
兵韬谋略知深湛,
良策善计免军攻。
一将难求由来久,
古今情事尽含中。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