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灰白色的仓库里,门已经坏了,但墙上被人开了一个洞。里面有一些箱子,看起来是军用的箱子,里面有一些武器和物资。
岩武的手里拿着一些已经坏掉的食物,他闻了闻,掰下一点碾成粉末尝了尝味道。
“坏掉的压缩食物,吃了要拉肚子的。”林毅站在门口提醒道。
“的确没什么营养,又干又涩,而且还没什么味道。但……制作方式值得参考。也许行军打仗用得到,懒得吃饭的人也有一个便利的道具。”
“你这里也有人觉的吃饭很麻烦?天底下的人有几点还真是共通的。”
“北方征战连年,灾民遍地,粮食运不过去,做成这样或许能送过去,了不起的智慧。”他翻了翻那些物资箱,从里面拿出一把步枪,枪管部分有些磨损,“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特别的弓?真的是鬼斧神工。”
“步枪,一种单兵武器。”
他应该很早之前就找到了这东西,拆卸起来像个老手。他把一个个零部件全都拆下来,并把结构和原理画到书上。
“很抱歉打断你,现在我们没有时间忙这些东西了,氧气的消耗是非常迅速的。”
“噢,你是想告诉我还有一些更加奇特的东西吗,等会有空我会过去看的。”
“这些东西很重要吗,我现在告诉你的是,有一个人被困在废墟里了。你能在这里想着未来的事情,为什么不看看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
“她会没事的,”他很确信的说,“你的理想是什么,你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吗,有一天我能重新恢复这一切荣光,理想的人群,理想的城市,理想的国家。我能让人从枷锁中逃出来,利用这些便利的器械,我们能做到更多的事。”
“比起人而言,您好像更加重视这些机器。”
他不予置否,摆着洞察一切的胜利姿态总结道:“很多事情都是分阶段的,我曾在书上读到过一个繁荣的世界,而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太清楚,但为了天下大同的理想,我在这上面花了很多功夫。仅凭这些道具是撑不起一个世界的,所以我想你明白,维持一个文明运转的核心是什么。”
“能准确预定一个人的命运。”
林毅尝试解答道,他曾经和人争论过这个主题,那是个能说会道的人,他心里并不承认,但每次对他的反驳总显得无力。
“你们是这么做的吗。”
“我不知道,这应该是做不到的。”
他拆开一盒子子弹,把弹头拧下来,倒出里面的火药。他的神情很兴奋,问:“我想没有人会有意把土塞在这里面,详细说明一下这东西的成分和作用。”
林毅咳嗽了几声,搓搓手之后不满的说:“在你问我这么多问题之前,你能出发了吗,我的朋友现在很危险。”
“预言未来吗。”他站起来,略有所思,他本想说这是在主宰世界,但还是改口了,称赞道,“能想出这个主意的人真是个天才。”
“没有的事,原本的出发点只是为了救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而已。所以,我亲爱的国王啊,我们能走了吗。”
他笑了笑,继续磨蹭着。
“那种大家伙可不容易对付,尤其是在他发狂的时候。我需要你的协助。”
“你难道不是最强吗。”
“看你在我们这里待的时间不长,知道的事情倒挺多的。那个冠军只是面子上的而已,实际上我已经很久没有练习仙法了,使用起来难免有股生疏感。”
“你想我怎么协助你,我又不是仙宗。”
“说的也是啊。古语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总有你能做到的事情。”
“行了,你不去我自己去。”
林毅走向那些箱子,他选出一把还能使用的枪。是一把狙击枪,上面装有光学狙击镜。用这把枪只能给那个铁疙瘩挠痒,但也许能瞄着它的核心零部件打。他想拿一个火箭筒,但那玩意太重了,他拿着就跑不动,最后还是放弃了。他找到一辆手推车,把脉冲发射弹全部装在一起,电磁弹是大部分电器的克星。
“你真敢上去对付他,那你可小心点,别送了命。”
“你这么靠不住,我还能期待什么呢。”
他只是想见识一下外星人的实力而已。林毅觉得自己不会送命,至少还有最后一层保险,也许可以付出一些代价去扭曲某些事。几把枪和一车子手雷的重量足够压垮他,他有些撑不住。岩武跟在他的旁边,帮他拿起这些东西,他没有动手,只是踢了一脚在手推车上,推车底下升起两个石块推着两个小轱辘前行。
他并不想向他表示感谢,所以他没有这样做。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一路上都在用棱镜侦察镜扫描这些现代武器的数据。它们应该称得上是现代武器,至少不只是用这个样子来唬人。
“这里,就是古文明的遗迹。你能想象一下这里曾发生过什么吗,有两个极端,一种放弃了自我,另一种则把自我当成世界的中心。时常有人四处宣扬他们的主义,主张一种孤立之道,要人们放弃原有的想法,父母,兄弟姐妹,还有丈夫,妻子,又或者是情人,甚至是朋友。这些存在越多,给人的痛苦则越多,所以放弃是理所当然的。”岩武的神情有些振奋,敲打着推车上的握把,“有些事情是天经地义的,不言自明,毋庸置疑。所以,我曾在想,肯定有一个原因导致了这个奇思妙想。”
“人与人都是彼此相属的,你可能听多了一些疯言疯语。”
“你有家庭吗。”
“有的,不过负担很重,但现在轻了很多。”
“还剩谁。”他有些诧异,似乎林毅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外。
“我的侄子,其他人都狠心离我而去了。”
“这很奇怪吧,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有喜欢的姑娘吗,真心相爱的那种。有人说爱会使人疯狂,这点我十分赞同,但恋爱也同时产生了一些疯狂的情绪,淫乱与邪恶。一个文明强盛又稳定,肯定会有办法处理这种问题,但就是不允许人清醒,舒坦,有道德的面对这一切吗。”
“你真是一个国王?我从没见过有君王在意这些问题的,说真的,你更适合当一个博士。”
他承认了,只是笑了一下,说:“只有当人能足够了解自己所要面对的世界,才能建立一个更强大的国家,我们是这方面的开拓者,你可以感到荣幸。”
林毅耸耸肩,这点他无所谓,没什么可以感到荣幸的。向前走究竟是好是坏,至今他心里还没有个正确答案。
“可别说未来之类的话题,并不见得好……”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前面有情况。他拉着岩武翻到坡下,他端着狙击枪,喘着气。前面有几台自动防卫机器人在巡逻,他只看到一点影子,可能有4台,也有可能更多。至少以他一个人是对付不了的。他透过光学镜向那边偷瞄,拿起几枚电磁脉冲弹往房子的另一侧绕过去。
郊外的房子多是小房子,大部分是木制,是以农庄的形式搭建的。他匍匐着前行,潜行到一栋木房子的背后,房子的一半早已下陷。他伸出手就能够到房顶,这些教条式的机器看不到自己头顶上的东西。他掏出电磁脉冲手雷,在等着机会,如果这些机器能走到一起,用这东西就能让它们瘫痪数秒,然后就能逐一解决。
但有一种情况极度糟糕,在暗处如果还藏着几个,它们头上的机枪几秒就能把人射成筛子。他戴着扫描镜,看着自己的武器。
DY-2000。
一种栓动式狙击步枪,以优良的精确度闻名世间,采用特殊的子弹弹头,拥有不俗的穿甲能力,枪管长680毫米,弹匣可容纳3发子弹。更高的初速度和更远的有效射程,让它成为最好的狩猎步枪之一。有效射程:1800m,最大射程约2600m。
特别值:38。
灵能利用价值无。
“这座城市早就死亡了,这些机器即使腐朽还是守着这些废墟。是受了什么亡灵的诅咒吗,真是够难缠的。”
林毅发着牢骚,他有些等不住。他赶时间,每一分每一秒封闭空间的氧气都会被消耗。一个人每分钟消耗0.2升氧气,运动状态下消耗的更多,那个空间如果够大还好,如果不够大,氧气枯竭也只是数小时之内的事情,他知道时间不等人。那个大铜盘已经罩住了钻石太阳的大半,只让太阳露出一丝月牙。天色并没有全暗,只是阴沉沉的,四周惨白的可怕。
铜盘没有挡住红外辐射对这里影响,闷热的天气让他汗流浃背,额头的汗水流进他的眼睛里。他想,也许是这里热循环失效的原因,刚才这里的气温没有这么异常。
岩武在后面偷偷跟了上来。他看着他,他想自己不能在等了,也没有时间找个高处做个老阴B。做人鲁莽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他看到防卫机器人已经足够靠近,他把电磁脉冲手雷丢出去,一阵电磁震荡,4台机器都停止了行动。他快速开了一枪,狙击枪强劲的后坐力是他没有想到的,这么近的瞄准,还是卧姿射击,结果却把枪口抬到了上天去,完全打偏了目标,这不可能把一匣子子弹放完,他手臂被震的发麻,只好放下狙击步枪。他想他只能用手枪解决这些东西,最糟糕的情况下可能要上去近战肉搏。
他拿出手枪,迅速的射了几发,虽然随缘打中了,但对它们的伤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理想。
一枚电磁脉冲弹,只够让它们瘫痪数秒。他又扔了几枚过去,这东西他拿了很多,但可惜的是他没找到破片手雷。他跳下房顶,拿出一把军刀准备冲上去砍翻它们。这把刀够锋利,他要朝它们最软弱的关节部位砍去,那里没有铁皮包着。最差也要扎坏它们的轮胎,让它们无法行动。
他冲了上去,却听到几声异常的声响。那是机炮上膛的声音,他顿觉不妙,收起刀朝房子里跑去。周围还有东西在靠近,他的速度不够快,小腿中了几发子弹。
岩武站了起来,双手迅速一合,两块升起的巨石相撞,直接将合围而来的防卫机器人埋进了坟墓。林毅扶着被打烂的木墙边上,他想迎战,可他现在很难移动。如果没有火力掩护,他的结局很明了,是一趟新的轮回。他砸了下墙壁,他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一声轰鸣声响起,原本追击过来的防卫机器人都停顿了一下,全部朝一个目标看去。迟疑片刻,它们全都朝那边进发。
“你真是个幸运的小子。”
岩武跳下来和他说道。
“我幸运吗,我幸运就不会被打残了!”
他看向那个巨大的机器人,从这里就已经能看到它了。它好像和那个以太幻影打起来了,看起来从刚才开始它就一直在找幻影,这些紧急撤离的防卫机器人全是去支援它的。整个市中心化成一片战场,一切东西都被摧毁的一干二净。
“所以我们还要前进吗。”
“自然!不过我去不了了,你先过去吧,现在这里没有那些危险的机枪炮台了。”
“那怎么行,想象一下你自己的生活,你一路游过来又冲在最前面,最后却不在场,这是件很遗憾的事情。”
“那你要怎么做?”
他拉住他绑住自己动脉的手,朝另外一只手上哈了一口气,朝他喊道:“稍微有点疼,是个男子汉就给我忍着,别咬到舌头。”
他一掌打在他的小腿上,这是非常暴力的子弹取出手术,他能控制金属片,人体内的子弹也不例外,他猛的一拍,子弹便飞出他的体内。没有用麻醉剂,这个过程疼的他嗷嗷直叫,差一点晕倒在地上。他讨厌自己在遭受疼痛的时候没有晕倒。
“你比…那些开枪的还要过分。”
“要我扶着你走吗。”
“我需要一副拐。”
他用撕下来的布条随便绑紧伤口,捡了根木棍便出发了。前进速度很慢,他知道这样有可能来不及,便提议道:“你有办法能让我们的速度快一点吗,就像你推动那辆手推车一样。”
“可以倒是可以,抓紧我的手。”
这回他倒是干脆的答应了,他向他伸出手。苍老的手指上有老茧,可看起来格外的有力。他猛的伸出手,另外一只手上的肌肉完全绷紧,做出爪的形状,一只脚向前踏步,踩的地板都下陷三分。四周的泥土瞬间像一团融化的巧克力,比流沙稍微粘稠一点,但又不是粘土。
泥土像海浪,他拉着他的手站在海浪上,他们乘风破浪,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目的地进发。照这个速度不用10分钟就能到达。
“我从未遇见这么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神迹。”
岩武突然冷不丁的问,林毅可不会去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问了可能就中了别人的圈套。不过他好像曾在哪里听过这句话。
“那边的战况好像非常的激烈。”
他错开话题,看向那个巨大的钢铁机器人。它们之间的缠斗十分激烈,幻影的光束攻击切断巨型机器人的大部分构架,但是它也够呛,身体被无数次切断,重新恢复身体的消耗必然是极大的。底下还有不少机枪炮台一直朝它开枪,幻影的身体越来越小,面对这种攻势,它要坚持不住了。
“你在自己的世界是做什么的。”他仍不肯放弃,又问道。
“无业游民。”
“可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像。每个时代,每个国家都需要一个正确的价值观,有人可以庆祝这一切,像绳子一样把人捆在一起,团结并祈祷。你们不需要那条黑色的带子对不对。”
“我不知道,但节约是可耻的,没什么能比浪费更加光荣。”林毅说着,“那条带子我有,我保存了很久,是一种耻辱。”
“上有苍天,下有大地,可人们还是喜欢喝酒,搞女孩子,用两只眼睛去看别人。还是同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总有个目的吧。”
“不知道,一开始是为了寻求解脱,后来不知怎么的,我有点反悔。最后被一个老神仙骗到这里来的,什么寻求特别之道的涵义,求来也不知道有什么用的。”
“至少你现在就已经很特别了,如果真的有另外一个世界,而你又是唯一到这里游客。”
“如果数值不是每天都在下降的话。”
他瞅了一眼自己手环上的示数,-79。没什么能比这东西更加糟糕了。
“如果你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的话,你现在可以比以前搞更多的女孩。”
“是吗,我年龄大了,已经没有喜欢别人的那种感觉了。曾有人对我说,感情就是激素,只是责任,我只能默默地点头。有些事不得不去做。”
“还有欲望。”他坚定的说,“人们追名逐利不就是为了那些东西吗。”
“如果我没有责任的话,我更想立即脱离这片苦海。”
“你不是还有个侄子吗,你有个兄弟?哥哥,还是弟弟?”
“这很重要吗。”
“我只是想知道,在某个神秘的地方,家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林毅沉默了,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回答这个问题的困难程度不亚于回答如何超越光速。他宁愿去重修一遍高等数学,也不想去了解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普通的回答的确简单,家就是一个以婚姻或血缘为基础的社会单位,通常以父母为核心,一张兄弟姐妹等各亲属组成的关系网。但他并没有一个普通的家庭,至少他从没体验过。他爱家人,但他不爱家。
“是我的哥哥,一名张扬的生物学家。他的性格如他的人一样,令大部分人讨厌。”
“那你讨厌他吗。”
“我并不想去管他的性格与名声,但我的确不喜欢他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的破坏性可以与TNT炸弹媲美。”
“是一样的,总有爱在里头。”
“就是有才让人心痛。”从这往上走是上坡,他不想说下去了。阴沉沉的路上,几个赌徒醉鬼走在一起,无论人怎么长大,怎么反思,人的思维和兴趣爱好永远会停在20岁左右的时候。尤其是在苦难的日子里,20岁的爱好最令人怀念。
“记住你所要做的事,而不是在这里问一些家长里短。亲密关系在那个时代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林毅朝他提醒道,因为前面就是那栋大厦的废墟。即便被炸掉了一半,现在又只剩下一半,却依旧宏伟。岩武并没有着急动手,他双手向下压,泥沙形成的海浪逐渐平息。他指着那些废墟说:“这是个机会,与万物沟通的机会,她可真是个可造之才,可惜不是我这里的国民。”
“比起这些废话,你能快点动手吗。”
他笑了笑,依旧盯着那栋废墟,他说:“也许有一天,你成为仙宗就能明白了,这份与世界相连的力量。”
“我的确不太懂这违背常理的东西,以及一路上的长篇大论。”
“但我有个疑问,里面只有一个人,那另外一个人呢。”
林毅无奈的笑了笑吐槽道:“你们的眼睛都是长在脚底的吗,不用看就知道里面几个人。我曾想过去找翼语,但是她飞的太快了,没有人能拦住在天空翱翔的飞鸟。至少我不行。”
“原来是她走了。”他有些诧异。
一阵楼墙倒塌的声音响起,像无坚不摧的推土机推开金属杂物的声音。钢铁之墙被强硬推倒的震撼感传遍大地。墙要塌的了感觉油然而生,他们向外跑去,避免自己被高墙砸到。很快,被挤住的废墟被人砸开,金属夹带水泥块四处纷飞,烟尘弥漫。
许久,拓芙被灰尘蒙住的小脸才露了出来。
她看到有人在外面,目光有些兴奋。她朝下喊道:“你们从那往走,这里有些东西很有意思。”
“你没事吧!”
林毅抬着头看她,但看不太清楚,只能大声喊着。
“还好,只是这里有点闷,而且还有点热。你们朝那里走,上行管道,从那里能上来。十八,在第十八层。”
他看了看由废墟搭建而成的斜坡,那里还是那个货物通道,不过大半结构已经损坏,从那里的确能爬上去。不过18层的确有点高,他小腿受伤了,这种高度要上去是很困难的。岩武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他说:“你看我没说错吧,她会没事的。”
“总要做点什么,不能把希望全都放在别人身上。”
他向前走,不过又回过头来看他。他喊道:“我也有个哥哥,我也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