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小石头,正是燕然得自蛇姬的那块,其上刻着大禅密文,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方才在暗河迷障之中,多亏了它一直发热提醒,燕然才不至迷失在永远的轮回之中。
如若不然,他一介凡人,如何能堪透迷障?
这小石头正是出自此洞,能破解迷障,尚在情理之中,可燕然从河底出来后,这小石头便复归沉寂,再也没有动静了。燕然探寻一会儿,也不见有反应,便把石头放回怀中,起身寻找出路。
那河底的迷障十分厉害,直指人心,不同于一般幻阵,但燕然并不知道冷于冰等人能否渡过。他不敢冒险,便想趁着几人还在阵中,先逃出去再说。
洞窟之中,四壁陡峭,暗无天日,万幸顾玉蓉给了燕然一袋尺火,才使他有了照明之物。尺火形似萤火虫,却并非生命,乃是淬炼晶沙得来的,神奇无比。无数尺火在燕然身前上下盘旋,将他方圆一丈之内,照得通亮。
燕然左右走了几圈,也不见有任何出口,便又走回到那副壁画之前,细细观摩起来。这洞窟浑然天成,唯有这一处壁画,显得有些异常。
可壁画之中,到底有什么奥妙呢?
燕然肉眼凡胎,也识别不出。这壁画似是信手而作,线条十分简陋,那礼佛的老僧只略具形状,毫无半点韵味,老僧面前的佛像也画的粗犷,只有一个轮廓。以燕然的审美来看,这幅画简直就是涂鸦。
上下打量了几眼,燕然也不见有何一场,便准备到河边去瞧瞧,忽地,那石壁上岩块剥落,老僧的身旁,竟多出一口井来!
燕然吃了一惊,忙走到那井旁边,却见井缘的线条一样粗简,似是小孩儿用石头刻画出的一般。可井口处,却波光粼粼,十分生动。这奇怪的一幕,倒使燕然有了些兴趣,看得更加仔细了。
忽地,冷于冰的声音传来,说道:“韩师兄,此处看样子不是仙宫,倒更像是我们青松山。”
燕然吓了一跳,还当冷于冰等人已经脱困,急忙回头,却见后方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无,只有那条暗河,在流动不息。燕然心中惊奇,想道:“怎么?他们没出来么?那是谁在说话?”
回头一看,却见那井口之中,已多出了三个人。此三人者,正是一同跳下暗河的韩青林、冷于冰,以及顾玉蓉。
井口呈现的画面上,三人正行走在一座山里,依着方才冷于冰所言,这山该叫青松山了。站在燕然的角度上,三人的一举一动都可看得清清楚楚,一言一语,也听得分明。
却听韩青林哼了一声,说道:“不过是幻象而已,切莫上当。”
冷于冰说了声“是”,便同韩青林走在前头,而顾玉蓉则跟在后面,一同上山。三人走了一阵,迎面走来一个高大的青年,冷于冰一见那青年,脸色便难看了些。
那青年迎上三人,问道:“你们怎么才回来?玄清上宗的沈师叔来了,正在山上等你们呢,快跟我来吧。”说罢转身,要领三人上山。
冷于冰哼了一声,说道:“这幻象倒也真实,竟能将你模仿的丝毫不差!嘿嘿,只可惜,你瞒不过我!”说罢举起掌来,凝聚掌力,竟一掌拍在了青年的后背之上。
这一掌突如其来,势极沉重,那青年猝不及防,被打中了掌心要害,便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燕然见了,也吃惊不小,随后镇定,再看向岩壁。
却见那青年中了一掌,回头看着冷于冰,满脸的不可思议,颤声问道:“你……你,你做什么?”说着话,又呕出一口鲜血。
冷于冰脸现快意,笑道:“看来这幻象也不如何厉害嘛,这么容易就破解了。”顿了一顿,冷于冰叹了口气,低声道:“只可惜,这不是真的。”又举起掌来,向着那青年拍去。
那青年急忙还手,想要招架。可他方才就受了一掌,早已受了重伤,如何能够招架得住?只一掌,冷于冰就拍烂了青年的脑袋,随后他浑不在意,将青年的尸身踢到一旁,摇头道:“走吧,看看还有什么古怪。”
韩青林微微一笑,同冷于冰上山了。顾玉蓉则神色古怪,稍稍落后了些。三人上得山中,找到一处道观,推门而进,却见四五十人在大殿之中站着,大殿尽头,有三个老者并排而坐。
其中一个老者微微皱眉,问道:“于冰,天成呢,他下山去找你去了,你没和他会面么?”
冷于冰摇头冷笑道:“没有。”
那老者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
看到这儿,燕然就明白了,这冷于冰和老五老七,都是青松山的弟子。而顾玉蓉和韩青林,则是玄清上宗的弟子。青松山是小宗小派,依附于玄清上宗。
怪不得冷于冰对韩、顾二人那么客气呢,却有这么一层理由。
燕然心中了悟。
接下来的事情,却发展到了诡异的方向,几日后,那青年的尸首被人发现,却无一人能够看出,是冷于冰下的手。随后,冷于冰竟被列为青松山首席,执掌了莫大的权柄!
这可叫燕然大跌眼镜。
燕然在外界,只过了一会儿,可三人在幻阵之中,却像过了几十年一般。冷于冰成了首席之后,日益骄纵,竟忘了自己身处幻阵,沉湎于权势之中。他得了首席之位,尚且不自满足,竟在十余年后,想要杀了师傅,谋夺青松山掌山大位!
燕然看到此处,也不禁齿冷。
冷于冰的师傅修为不低,自然不是他能杀得了的,便在冷于冰动手之时,他师傅反击成功,一掌拍死了冷于冰。
随即燕然听得咕噜噜一阵声响,自后方传来,他回头一看,却见冷于冰双目紧闭,飘在暗河之上,顺着暗河往外面流了。此时冷于冰口吐鲜血,远比之前老五老七的情况,要严重得多。他的鲜血,甚至把身边的河水染得通红。
“幻境之中一切都是假的,可这伤却是真的,还好我当初没冒险尝试,不然现在可就没命了。”
燕然看着昏迷的冷于冰,心中有些后怕。
同时,燕然也有些奇怪,这冷于冰都出了幻阵,那顾玉蓉和韩青林呢?回头一看,不由色变。却见岩壁的画中,韩青林正提着长剑,在追顾玉蓉呢!
“顾师妹,你就从了我吧!”韩青林一脸淫笑,说道:“我得了仙人传承,大道可期,马上就能得道成仙了,你还不从了我么?”
顾玉蓉修为不及韩青林,被他追得到处乱跑,回头叫道:“韩师兄,你清醒一些!我们是在幻阵之中啊!”
韩青林闻言,脸色顿时扭曲,喝道:“胡说!什么幻阵!我得到的传承,明明就是真的!你不要胡说!”气急之下,他追得更紧了。
燕然在外面看着,只觉心惊肉跳,却不知韩青林明知身处幻阵,为何还是中招了。他再一细想,便更觉后怕,当初若非有小石头提醒,只怕自己绝难幸免。
直指人心的迷障,果真恐怖!
在岩壁之上,燕然眼见得顾玉蓉惊慌逃窜,心中也有些犹豫。平心而论,顾玉蓉心肠很好,三番五次地帮助了自己,于情于理,自己都该帮她一把的。可韩青林可是修士,自己一介凡人,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一时间,燕然不禁左右为难。
却在这时,岩壁的画面之上,顾玉蓉已被韩青林追着,逃到了一处山中。这二人皆是修为高绝的修士,疾行如电,来去似风,只一转眼,便进了大山深处。燕然看着这大山略觉眼熟,细细一想,不禁心头悚然,这座山,不正是大青山么!
再看了一眼旁边的老僧,燕然心中若有所悟,连忙转身,又跳进暗河之中。噗通一声,身边水浪翻涌,一层雾气,在燕然眼前汇聚,雾气散去后,他才发现自己正置身山林之中。不远处,顾玉蓉与韩青林正在一追一逃,飞掠而至。
燕然连忙叫道:“顾姑娘,这边!”
顾玉蓉正自逃亡,闻言一惊,看到燕然,叫道:“你怎么又进来了?”也不等燕然回答,她便纵掠而至,一把提起燕然,继续逃窜。
燕然开口道:“顾姑娘,往东走。”
顾玉蓉急忙脚下一点,调转方向,往东边逃去。她本就修为不及韩青林,身法稍慢,先时独自一人,尚可逃亡;这时提着一个燕然,速度就慢了很多。眼见得韩青林越追越近,顾玉蓉心头焦急,却没有放下燕然,依旧提着他。
“顾师妹,你宁愿跟着他,也不愿意跟着我么?”韩青林见状,又气又嫉,连声出言讽刺。
顾玉蓉咬牙不答,提振灵气,脚下奔得更快了。可她毕竟实力不济,速度慢些,只一会儿,便要被韩青林追上。
眼见得韩青林距离二人,已不足一丈,顾玉蓉正心头绝望时,忽见前方树林之中,竟露出一角屋宇。而燕然的声音,也在这时响了起来。
“请大师出手,救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