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我在太掖湖登船,杨慎已经走了很久的时间,北京少了这么一个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人,我生出一缕幽思,在湖头,青楼的东方姑娘送我登船,那天枫叶落下,荻花一朵朵衰败,告诉我秋天到了。
她牵着一匹马,这马还是我带着她去铜陵百兽园时,她一定要买,我压了我贴身的扇缀儿,是的,我以前也不是一个这么蛮横无理的糙人,出仕之前,也是有过一段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阶段的,那扇缀是我可怜的母亲临死之前留给我的,叫我一定传给未来郭家的血脉,但为了让这她东方姑娘多看我一眼,临终遗言我都忘到脑后去了。
现在东方姑娘从兜里掏出一个酒杯,我看得出她是想和我喝一点,她又从马背的包囊中掏出酒壶,倒上一杯,自饮自斟,我想我那祖传的扇缀花的不归,千金散尽可能不会再来,但是东方姑娘若是弃我而去,那就一定不会再回来了,我想她一定很喜欢我,因为她既知道过去的我,也知道现在的我,也许以后也会知道未来的我,但是她一直对我不离不弃,当然了,我和东方姑娘认真那么多年,她一直在京城教坊司开的妓院里做妓女,除了那小小的一方天地,她哪里也去不了。
不过现在她自由了,把她赎出来之后,我唯一要她做的事情,就是送我离开这里。
说实话我有点讨厌北京城这个地方,一是少了杨慎这种有趣的,奇怪的人,这倒还好,因为我时常安慰自己,江湖上每天都会发生很多事情,当你经历这些事情的时候,你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有些人很无聊,武功本事长相样样不行,你打算最好这辈子就见这么最后一面,以后就不要再见了,这样的人见完之后,你还会遇到一些让你印象深刻,想要交个朋友的人,但是这样的人,也会无可挽回的只在你的生命里出现一遍。
第二点是因为这么多年其实我做锦衣卫做的真的很好,我可以大大方方的承认这点,因为如果一个锦衣卫尽职尽责,那么他一定是一个坏人,还是非常非常坏的那种,鱼肉百姓,残害忠良等等,我干的已经是不计其数了,大家都说当皇帝的冷酷无情,比如像崇祯这样的,但实际上他的冷酷无情,心狠手辣只是大方向上的,是宏观的,有时候他上朝开会,可能对朝臣们宣布,今天把某某某地一千人全部处死,但是这些人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数字,他杀人也好,救人也好,对他来说就像做加减法一样,但是真正落实到我们身上,那我们就是杀人机器啊。
这时候东方姑娘喝的已经有一点点多了,以前我们喝酒的时候喜欢一边和一遍弹筝,现在很安静,所以只有茫茫的江水浸着月亮。
忽然,这个时候太掖湖上传来一阵琴声,我高声喊,谁在弹琴。
我的话问完了,琴声也停了,远处摇过一叶扁舟,扁舟上也有一个年轻的姑娘,她又转动琴弦,三声,两声,虽然调子还没成型,但是我和东方姑娘都听出这抚琴之人的情感来了。
弦声平淡,所以难以掩盖相思之情,在相思之中,又在俗说自己那些未曾得志的想法和愿望,姑娘低着眉头,断断续续的弹着,似乎要慢慢吞吞的把一个人的一生说尽。
湖间的盈盈水波欢快的在夜里流淌,弹琴的姑娘自话自说,沉吟轻拨,她说她是江州人氏,原本在江州哈么岭住,十五岁学成了琵琶,归属在清钢十二部中的第一部,她天资聪颖,所以遭到同行吹笛子的,吹唢呐的,敲非洲鼓的嫉妒,江州五陵,因为大家都想要做花魁,做城里一等一的美人,所以不管是虚名还是真名,在一曲一曲的音律中不知道有多少红消香断,正所谓钿尾小篦节节碎,白色小裙血酒污,我听见她的琵琶声起,我就叹息,哎呀心情又有点不好,但是她没有和我说话,她坐的小舟随波逐流,向着一条截然不同的方向去了。
我对东方姑娘说,你看,她像不像你。
东方姑娘凄然一笑,道,你现在真叫是真真的喜欢我,看谁都像是我。
我道,冬天花儿枯萎,春天花儿开放,有人陆续离去,有人缓慢归来。
东方姑娘道,你想说什么。
我道,我想说,今天一分别,不知道何时能再相见。
东方姑娘举杯一饮而尽,将杯子掷地有声,道,我也思量这个事情,你对我恩重如山,我要追随你,你不肯,我要嫁给你,你也不肯,这江湖就好像眼前没有边际的太掖湖,我们何时才能再相见呢。
我道,最好不见。
东方姑娘道,为什么不见。
我道,连我一起忘掉,连过去一起忘掉。
东方姑娘道,你可真是个怪人。
这时候最后一声琴声想起,浩浩荡荡,曲高不寡,像一场暴雨洗礼,然后是一阵扫弦,像有人在窃窃私语,最后什么也听不到了。
东方姑娘道,郭大侠,你只剩下三百多字了。
我已经摇着船缓缓开走了。
我爱一个红尘加风尘女子这件事我从来没和别人讲过,所以我也不愿意告诉你们她的全名叫什么,也许叫东方小鸡,也许叫东方小鸭,也许就叫东方。
我又想起自己小时候饿昏在路边,所以他们又把我送回去了,我回到炎热夏日的黄土路边,和我分开两个时辰的母亲已经饿死了。
现在我也成了一个锦衣卫,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所以请你们不要喜欢我,我的出现纯粹是狗x作者没有思路硬凑字数,所以请你们也不要记得我,就让这一切,像安静的太掖湖水一样缓缓的从护城河中流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