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爱或不爱
他勾了勾下巴说道。
“真不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程浠只见过伊聪一面而已。怎么可能对他产生怨恨而痛下毒手呢。”对于他说出这番荒唐的话,乐祺幸嗤之以鼻。她有点后悔让他进来。却听到如此这番可笑抹黑的话。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的。但是事实上确实如此。”他说道。
“事实确实如此,你有什么证据,仅凭那个弱智的男人说的那几句话。你的智商也不会变得跟他这么低吧。一个智商仅为幼儿水平的人能上庭作证吗?你未免也太幼稚了点。”她不以为然地说。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我现在总算是领教了。现在你为了那个男人,对于自己亲生孩子被人谋杀的事也不放在心上,我看你真是无药可救。”他被她噎得无言以对,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句话。
“我不想再听你废话,请你离开吧。你上次打了程浠那件事,我们已经不跟你计较了,现在你又跑来诽谤他。甄智中,请你给你自己留点脸面好不好?不要老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别人。你年纪也不小了,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该为伊初之想想。她那么爱你,你忍心看着她每天为你担惊受怕吗?”
“你……”他气得脸也青了,嗓子眼里却像被堵住了什么似的,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了出来。
见她一副巴不得快点让他远离视线的表情。他只得自讨无趣地走出去了。
夜晚乐祺幸伏在阳台上,而程浠从背后环抱着她,两只手交错揽在她的细腰上,她虽是生过孩子的,腰仍然凹进去一大截。程浠把微长出青髭的下颔抵在她的削肩上,痒唆唆的,她仍不肯放弃他的怀抱,仿佛这样两人才更贴近了一些。
“你看天空。”她昂起脸,莹亮如星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夜幕。“满天的星星多美。”
程浠顺着她的指尖往天上看去,只有低垂的暗夜,一颗星也没有。他嗤笑道:“哪有星星啊?只有路灯吧,路灯倒是蛮多的。”
他收回视线往眼下张望,他们住在最高楼,站在二十几楼的高度,街上的路灯缩小成萤火虫身上背着的光囊,幽幽地发出暗黄的光来。
他抬起下颚,腾出一只手抓着水泥砌成的栏杆。她顺势将头倚在他肩上,娇嗔道:“你这人不仅缺少想像力,并且一点罗曼蒂克也没有。”
他一手揽着她,一手又缩回来,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我还叫不浪漫?再浪漫的事我都干的出来!”
他一面笑着,一面搔她的胳肢窝,逗弄得她哭笑不迭。
“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她唿地认真地睁大她的双眼,黑夜中她的眼睛里流烁着捻碎了的光。
他即刻止住了嬉戏,手僵停在半空中,讪讪地收了回来,唇角仍在笑着,但看得出来是笑的下部分动作即将消褪。
“我已经不年轻了。”她偎在他的怀里,没有看到他的脸,她双手揉搓着他的两只手,在他的怀里略微地蹭着,她已经二十九岁了,再过几个月就三十了。
“你不是生过么?”他极力捺住自己不爽的情绪,仍维持着语调的平和。
“但是……”她吮着下嘴唇,将嘴唇咬得失去血色,“我只想为我爱的人生个小孩。”她松开双手,将自己的手指交叉地握着,声音也变得轻快起来。
“你说生个长的像你或者像我的小孩有多好。”
“我……”他实在不忍心打岔她的话,但是还是一鼓作气地说出来了,“我不喜欢小孩。”
“那是你没有照顾过小孩,才这么觉的。”她自言自语地说道,面上渐渐显出一种纯真的神色来,“这么大的BB,抱着他温热的小身体,像一只爬虫那样,扭着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祺幸。”他的声气强硬起来,不免带着几分凌厉。“我已经有小孩了。”
她清亮的眸子幽沉了下去,像放了一大把爆竹哗地一下灿然过后便化为乌有,她的眼睛里就是宛若那种光彩一下子沉浸下去了。他口中的孩子就是他跟苏依的孩子。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她一生一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生养孩子。
她只是个第三者,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一一应诺听起来并不那么合情合理的愿望呢。她流露出苦涩的笑。
“我开玩笑的呢。”她马上说道。
他盯着她怆然的微笑,将自己的面贴伏在她冰冷的腮上:“傻丫头,我答应你如果时机成熟的话,我们就结婚,我们会生很多很多很多个孩子……让孩子围着我们欢笑,奔跑,你说好不好?”
他一连串说了那么多个好,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的内心听。他不知道,他悲凄地阖上眼睛,将唇靠上去吻她的面颊。她的脸好香,清新的香味。
她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将自己的嘴贴上去。他身上的气味,那熟悉的气息。
“我下午见过甄智中了。”她反复地思量还是决定把那件事告诉他。她不确定甄智中会对程浠会采取什么报复的行为,甄智中这人平时懦弱,但是一到关键时刻,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将会偏执到底。
他睁开了眼皮,双手捧起她的腮颊,她墨色的浓厚的蛾翼似的睫毛历历分明地扫到眼睑底下。
“他来做什么?”
“他没有上来……”她望了他一眼,略结巴地说,“他跟我说了一件事,我希望你对他要有所堤防。你知道他这个人,如果耍起牛脾气来,没有人能劝得了他。”
“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他撒开手,神情冷峻地说。
“他以为你跟伊聪的事有关。”她见他这一副认真的样子,不禁噗嗤一声笑起来。“你说他有多可笑,你跟伊聪见面的次数一只手指头都扳得过来。他口口声声说伊聪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蓄意的。”
程浠将眼睛越瞪越大,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眼色:“他不会认为我就是凶手吧。”
乐祺幸笑得直不起腰来,双手托住自己的腰:“你说他这人可不可笑,我怀疑他得了偏执症了。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小心他才是。”
程浠也笑起来,他亲了她的粉腮下:“有一句话叫做因爱成恨,你说他是不是演绎的很不错。”
甄智中跑回他与伊初之的住所。伊初之正系着围裙,刚做了一个奶油蛋糕。她方才见甄智中气咻咻地跑出去,并决定做只蛋糕哄哄他。她忙了一下午,将店交由员工打理,自己去超市买了材料回来,对着烘焙书琢磨了许久,才算手忙脚乱地完成了一个。
甄智中一见到她,便拉着她从厨房,执意让她坐在沙发上,双手捧起她的粉腮:“看着我。”
初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心里却益发地觉得他近来有点神经兮兮的。
“你爱不爱我?”
初之听了这话,憋住笑说道:“当然了,我是最爱你的。”
“那你信不信我说的话?”他掇过一把椅子坐在她的面前。
“那还用说。”初之不假思索地应道。
“那我现在告诉你一个秘密。”他娓娓道来,把那件事的真相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初之起初听了还沉吟了片刻,听到后来索性连兴致也没有了。
“你相信吗?”智中窥见她的神情,略不耐烦地说道。
初之却岔开话题:“智中,你要尝尝我的手艺。”遂抬起身走近厨房。
“初之,初之。”他一叠连声地叫起来。
初之从厨房将那只奶油蛋糕搬出来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一面吮着指头上沾着的鲜奶油,一面笑容满面地说道:“这是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做出来的。”
甄智中死死地盯着桌上的蛋糕,神色渐渐变了。
初之将一只手肘搁在他一端的肩膀上,将身子凑近他,嘴角掀起得意的笑容。
他脸色大变,将她的手甩开,一径将五指插入那心形蛋糕中,玫瑰红的蛋糕顿时被毁。
“你发什么疯?”她跑过去抢救她心爱的蛋糕。上面的“I,LOVE,YOU”已经被破坏得一个字母也看不清楚。
他一把推开她,将蛋糕捧在手上,三步两脚走进厨房,往垃圾桶上一扣。
她倚着门框,看着他的举止,泪乱纷纷地抛下来。
“谁叫你做蛋糕的?你不知道我平生最痛恨蛋糕吗?我最讨厌闻到奶油的气味,我最讨厌蛋糕上的字。那可笑的字,是人用来伪装自己的!”他直起脖子喊道,将他这一天紧憋的怒气狠命地发泄出来。
伊初之看着他发出冷笑。一面笑着,一面泪流个不止。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笑。你对着一只蛋糕发火有什么用?你在外面受到了挫折,就在我地方撒气,你把我当作什么了。你知不知道乐祺幸为什么会跟你离婚?因为你不像个男人!”
伊初之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这么重的话。眼瞅着他的脸涨成猪肝色,那副狰狞的样子像要把她生剥活吞了一般。
甄智中揪夺住她的衣襟,脸凑近她,他的五官瞬间放大数倍。
“你再说一遍。”
她挣了一挣,他的手仍牢牢地拽着她。
“我说你不像个男人。乐祺幸离开你,证明她有远见。她知道你没出息,只会在家里拿老婆孩子泄火,有本事你跟程浠去争啊。同样是男人,你难道就不觉得自己有哪里比不上人家吗?”她的话像水龙头的开关一般汩汩地从唇边流出,她将这番话说完又后,心内才突突地跳起来。
他撒开手,将那黏贴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衣襟上揩了揩,耽耽地注视着她,反而目光平定。
“你说的对极了。”
他嗬嗬笑起来,眼泪像笑容流了一脸。
“我是个多么可笑的人啊,在你跟乐祺幸地方只会自取其辱。”他双手抱住自己的头,慢慢地伏下身子。
她通身冷汗,见他这副可怜的样子,不由得又心软了。她屈下身子,挽住他的手:“对不起。我不该说那番话的。”
他徐徐地张开手指,厌烦地斜瞅着她。
“你说的都是心里话不是吗?”
“不,不。”她将头摇起来,“是我一时情急之下……”
“你说的没错啊。”他眼梢下垂,脑后的一撮头发直挺挺地耸着。“我就是那样的人难道不是吗?我是个懦弱的男人,乐祺幸离开我是对的。”
他慢慢地抬起身子,她一直紧紧地箍着他的手臂。
“其实你也应该离开我,我不值得你爱,你应该去找一个更爱你的男人。而我……”他露出一个凄楚的笑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的心已经碎了或者已经没有了。你爱上一个没有心的男人不值的!”
她的手松松地垂下来,泪流满面地望着他,他将脸侧向窗外,已经黄昏了。夕阳的余晖照耀在他的身上,他像一尊泥塑的木偶一动不动地立着。
她踮起脚尖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泪扑籁籁地滚落在他的衬衫上,颤声说道:“无论你变成怎么样的一个人,我都不会离开你,除非是你执意要撇下我。”
他的大黑眼珠子里裹着珠光。他缓缓地抬起手臂,迟疑地覆在她的手背上。他是一个可怜的男人,因这零星的一点温暖,他也不忍放弃。
之桃趁着午休时间将乐祺幸约出来吃午餐,地点就在乐祺幸公司的楼下。
乐祺幸见她怀里大包小包,便顺手将她其中几袋拎在手上,找了个位子放下来。
“我最近真是忙死了。”之桃环抱着手上的几大袋子,坐下来说道。
“你不仅忙,而且还幸福死了吧。”乐祺幸调侃她。
之桃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她露出甜丝丝的笑容。
“祺幸。”听到背后的响声。乐祺幸定睛一看,原来是苏依,忙迎上前去。
“原来你们也在这里吃饭。”苏依抬起眼皮睄了一眼之桃,即刻认出她来,暗暗吃了一惊。
而之桃也仔细端详这位大腹便便的女人,只是觉得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
“之桃。”乐祺幸笑吟吟地介绍道,“这是我的上司苏依。”
之桃伸出手去:“唐之桃。”
苏依伸出软绵绵的手,若有似无地握了一下便松开了,面上仍淡淡地笑着。
“一起吃吧。”乐祺幸说道。
“好。”苏依的目光逗留在之桃的身上,旋坐了下来。她身上棉制的宽松连衣裙下的两条腿仍是那么的纤细。
“你今天上午没上班么?”乐祺幸将头转向之桃。
“我已经拿好假了。”之桃笑嘻嘻地说。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与董炎彬会这么快就结婚了。也许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她喜溢于面。
“你去度假吗?”苏依将面前的水果沙拉搅拌着,昂起脸看着她说道。
“她要结婚了。”乐祺幸在一旁接口道。
“那真是要恭喜你了。”她将手中的叉子戳到那堆五颜六色的水果里去,唇角微瑟。
“谢谢。”之桃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之中,一点也没有察觉她的异常。
苏依最先吃完饭,便上电梯去办公室了。
途中她遇到程浠,他已经好久没有出现在公司,甚至家里他也不曾回去。她见到他,几乎要落下泪来,惊喜地喊了他一声。
而程浠却充耳不闻,一径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苏依一路跟着他进来,只见他拿出一只折叠纸箱子,将桌上的文具物件一一收到那纸箱子里。
“你这是要干嘛?”苏依虽然已猜到几分,却仍不死心地问他。
程浠打开书柜的玻璃窗门,将里面的书籍一一拿出来。
“我今天是准备收拾东西走的。”
他的口气生硬,神色僵然。
“为什么?”苏依心中大恸。
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到她的手中。
她瞥见信封上的那三上字,神色剧变。
“我不会收的。”她鼓着嘴说道,“我不同意。”
他见她执拗地抱着胳膊,便将信搁在桌上,继续埋头理物件。
“我已经通过EMAIL,将工作一一交待清楚了,如果还有不清楚的地方可致电给我。”他将最后一件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塞入那纸箱内,欲想抱起那个沉甸甸的箱子。
苏依便将身子横在那纸箱的面前,挡住它。
“我不许你走。”
他用悲凄的目光横了她一眼,那目光中还含着几分同情,然而更多的是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