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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引 子 一: 化 缘

民国三十二年(公元1943年),中国大灾之年,夏天河南等省发生特大蝗灾,飞蝗遮天蔽日,将数省农民所种粮食吞噬干净,紧接着又发生洪水、台风、冰雹等灾害,河南全省110县城,重灾县城就达到102个之多,灾民总数达到3000万,再加上河南地处抗日前线,三面对敌,日寇全线封锁交通道路,全国的救灾物资都无法到达灾民手中,整个河南一省110县全部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全省饥荒严重,食杂草者多中毒而死,吃树皮者忍受刺喉绞肠之苦,无数男子将妻女卖到人肉市场,看人论价,一妻一女也仅可换粮食三斗,有姿色年纪轻的或许走运,会被大户人家或者妓院娼馆买走,剩下的只能被宰杀充饥,和猪羊同命。

农历十一月底,河南商丘虞城县马滩村,漫天大雪飞舞,天空阴暗昏沉,鹅毛般的大雪已经下了两天两夜了,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这个村的地理位置奇特,是河南、安徽、山东三省交界,号称百步之内跨三省,受到蝗灾、水灾影响比其他地方小很多,虽然是大灾之年,地里居然还能有些苞米红薯之类的收成,虽说少的可怜,但也总比其他县城颗粒无收的强,加上背靠马山,东面还有大片的黄河滩涂,山上和水里多多少少也能弄到些吃的,这个村虽然也有很多人饿死或者逃荒,但总比河南的其他地方是好多了,总算是村里的三十多户人家可以勉强度日,但是这该死的大雪一下,路上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膝盖,进山的道路被封死,河面结冰,无法出船,这三十多户人家的老老小小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也就难说的很了。

上午辰时刚到,村口东头的土路上突然出现一个黑点,随着这个黑点慢慢靠近慢慢变大,村口第一户人家的张老头终于从纸糊的那四面漏风的窗户洞里看清,这黑点居然是一个人,蜷缩在冰冷的被窝里面正在数玉米粒和红薯头的老张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妈呀,这种天气,怎会有人从外面走进村里,要知道在小腿深的积雪里面走路,每走一步都要花平时好几倍的力气,现在黄河滩涂结冰,从东面过来意味着要经过一大片无人区,这个人用自己的两条腿徒步走过来,怎么会没有被冻死在半路上?!

过了好一会儿,随着越走越近,老张终于看清,这个人头戴一顶黄色的帽子,帽子中间用黑线绣了一个“佛”字,脖子上挂了一串念珠,左手持一根竹杖右手托着一个钵,身穿青灰色的僧衣,但是已经到处都是补丁,残破不堪。

“原来是个和尚”老张头心中想到,但是随即又感觉更加奇怪:“这兵荒马乱的大灾年,一个和尚在这冰天雪地里徒步走到我们这个穷乡僻壤来干嘛?”于是不由的又多看了几眼,可是越看越奇怪,这和尚虽然还看不清面目,可是从走路的体态和步态来看,年龄绝对不小了,身上穿的衣服虽说不是非常单薄,但是也绝对不厚重,按理来说,在这冰天雪地和漫天风雪中行走,穿多少衣服都没用的,就算是年轻小伙穿着厚厚的皮袄,也绝对扛不住这刺骨的寒风往脖子里面钻,就算不被冻死,但是肯定每走一步都会瑟瑟发抖,艰难无比。但这和尚虽然走的很慢,确每一步都很稳重,绝对不见摇摆颤抖的迹象,不仔细去想到没觉得,但是仔细一想,顿觉不可思议,“这和尚怕是有些门道”老张头嘴里轻轻的咕哝了一句。

嘟嘟嘟,三声轻轻的敲门声将老张头从懵圈的状态中惊醒,“请问有人在家吗?”门外传来一个苍老和平和的声音,老张头先是一愣,然后立即从破炕上跳起来,套上那双破棉鞋,随手拉过那床破棉絮盖住了刚刚当宝贝一样数着的玉米粒和红薯头,“哪个嘞?”老张头一边大声问道,一边急忙向门口走去。

打开门的一瞬间,老张头又愣住了,门外确实站着一个老和尚,但是老的程度远远超过了老张头的想象,两条银白色的眉毛奇长,已经挂到眼帘下面,整张脸皱纹密布,下巴上的长长胡子也是银白色的正在随风飘荡,虽然眉毛胡子上都落满了雪花,但是老张头依然可以看出那白色就是胡子和眉毛本身的颜色,绝非雪花飘落所致。“娘嘞,这老和尚怕是不下七十岁了吧”,老张头心中骇然:“这样的年纪是如何在这大风雪中一步步平稳的走到这里的?”老张头不禁又上上下下打量了老和尚一眼,这老和尚站在门外的就穿了一袭单薄的僧衣,却站立的四平八稳,让人一看就感觉心中安稳。

“大法师,你有啥事?”老张头问道。

“施主,老衲济善,从鲁地行脚至此,已经一日一夜水米未进,不知施主可否施舍半个窝头或者半碗野菜充饥,南无阿弥陀佛。”老僧微笑说完便合十深深向老张头鞠了一躬。

听完这句话,老张头不禁心中天人交战,按说,老张头从小父亲便无数次说过,如果遇到僧人道士化缘乞食一定要拿出家中最好的东西供养他们,这是莫大的积福之事,如果不是今年这样的大灾荒,放在往年,老张头碰到这样的情况,不要说半个窝头野菜,早就把僧人请进家门,拿出家里最好的米面瓜果招待了,可是,今年这样的情况,家里四口人每天都要数着粮食吃,就是这样都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春天雪融后去山上河里寻食物,家里野菜是早就没有了,只有些玉米和红薯头,给这个和尚一点粮食,就意味这自己或者家人少了一天的口粮,这不比往年,少吃一顿就少吃一顿,这时候少吃一顿也许就是一条人命,自己现在已经是最底线程度的进食了,每天不碰玉米窝头,仅仅靠那些红薯头撑着。

“怎么办?!怎么办?!给不给?!给不给?!”老张头心中不断问自己,实在难以决定,老张头回头看了一眼在床上已经躺了半年的老婆子,又看了看房间的方向,里面有怀孕几个月的儿媳妇,想到了几乎是冒着生命危险去马山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食物给老娘老婆增加营养的儿子,终于狠狠心,转头对老和尚结结巴巴的说道:“老法师,那个,那个,那个,你看啊,我家里实在是没有粮食了,家里也是揭不开锅了,我儿子为了弄点吃的,这么大的雪都进山去寻了,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大师,你看啊,这外面天寒地冻的,要不你进来躲躲雪,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吧”

“也好,也好,这样就是劳烦施主了,南无阿弥陀佛”老和尚说完便跨进屋子,就慢慢在门口的板凳上坐下,却不再向前一步,伸手递过自己的铜钵给老张头,又再次合十说到“有劳施主”。老张头伸手接过铜钵,转身慢慢向灶间走去,转身时又看到了病榻上的老太婆,想到儿子媳妇,想到自己这一家四口(加肚子里的五口)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想到自己居然连一点玉米糊糊都不舍得给老和尚吃,一时间百感交集,悲从中来,不由自主的几颗眼泪掉落下来,滴在那古朴的铜钵之中。

过了一会儿,老张头从灶间出来,发现老和尚不知为何眼睛紧紧盯着炕上躺着的老婆子看,眉头皱了一下,老张头把热水递给老和尚递给老和尚,老和尚接过铜钵慢慢的一口口把热水喝完,然后把铜钵轻轻放在地上,向老张头说道:“有劳施主了,多谢,多谢”,稍微顿了一下,接着又问道:“施主,恕老衲多嘴,敢问施主,炕上这位老菩萨是否生病了?生了何病?病了多久?”

老张头一听,眼眶又开始红了,说道:“大法师,不瞒你说,我这老太婆,年纪也不算大,以前身体好的很,地里山上水里的活都是一把好手,半年前蝗灾闹得厉害,老太婆说看这样子,今年收成是不多了,要提前去山里水里弄点粮食备着,媳妇要是怀上了,冬天家里可不能没有吃的,于是去山里采野菜抓野兔,结果就这一去,到了晚上都没有回来,我赶紧叫上乡亲一起进山找,到了半夜在半山腰找到了,人已经就这样半死不活的了,抬回来以后,半年了,就一直这样,躺在炕上,一直睡着,一天都难得睁开眼睛看看,想说话,张开嘴就是发不出声音,吃东西也知道张嘴,就是说不出话,也起不了身,只能躺着,乡亲都说是从山上摔下来的,可是俺也没有找到啥伤口啊,就这样在炕上躺着拖着,也不知道这活罪哪天是个头啊,大法师,说出来不怕你笑,拉屎拉尿都是在炕上,俺也不想让儿媳妇嫌弃,都是我这老头子来收拾干净”老张头不知道怎么了,在这老和尚面前就将心中悲苦,连最丢人的事情都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老和尚听了缓缓道:“原来如此,施主有没有请大夫来看看呢?”

老张头叹了口气道:“县城里面的大夫太远,又贵,俺家穷,请不起县城里面的大夫过来,俺村里的两个土大夫倒是来瞧过,可是啥也瞧不出来,给弄了点草药汤喝了,也不管用”

“嗯,原来如此”老和尚缓缓道:“老衲虽不通医术,但愿为床上这位老菩萨念咒祈福,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可是,可是,那个,大法师,我家真的没有粮食了”老张头诺诺说道。

“呵呵”老和尚微笑着说:“施主尽可放心,老衲只是诚心祈福,是否有用老衲也不敢说,绝不敢取施主之一米一物。”说完,老和尚便对准病妇方向坐在地上,双腿一盘,开始念念有词。“南无萨怛他,苏伽多耶,阿拉诃帝,三藐三菩陀写......”“阿目佉,摩诃目佉.....”

老张头坐在凳子上紧张的看着老和尚,一会儿又看看炕上的老太婆,渐渐的半个时辰已经过去,炕上的老婆子倒是没有任何反应,可是老张头感觉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盯着老和尚看的时间长了就觉得老和尚的头顶似乎淡淡的散发着一圈白光,但是甩甩头再仔细看却又什么都看不见了,再看的时间长一些就似乎又看见了那一圈白光,老张头有些眼晕,可是每次看到老和尚慈祥的面目,老张头就觉得内心平静安详,再没有刚刚悲伤的感觉,慢慢的老张头觉得似乎连老和尚的脸上都泛出了一层淡淡的圣光,老张头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跪下去膜拜的冲动,只觉得世上唯有“大慈大悲”四个字才可以形容此时的大和尚。

差不多一个多时辰以后,老和尚终于睁开眼睛,缓缓起身说到:“施主,老衲已为老菩萨诵楞严咒三遍,药王菩萨咒百遍,希望能化解此劫难,吉人天相。”老张头顿时眼眶红了,连搓双手对老和尚说:“大法师,这个让俺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大和尚微笑说到:“无妨,无妨,施主,老衲告辞”说完便拿起竹杖和铜钵往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老和尚突然又站住了,楞了一会儿,低声自语道:“空枉自修行百年,怎地此时心中却有贪念不舍,糊涂啊糊涂”,又转身回来向老张头走来,老张头也是一愣,不知道这老法师又要干啥。

老和尚走到老张头身边,轻轻向老张头说到:“施主,刚刚因老衲化缘之因,引得施主心中悲苦落泪,老衲饮得水中苦泪乃是施主慈悲善心所化,深感自身罪孽,但求施主原谅,老衲此钵,虽是铜铸,但是钵身所刻两条金龙却是纯金,可换些米面助施主一族度过难关,望施主收下。”说完把铜钵向老张头递了过来,老张头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双手乱摇,连声说:“大法师,使不得,使不得,我万万不能收,万万不能收。”

老和尚微笑道:“施主,请听我一言,大雪封山,你那孩儿进山怕也只能捡到些干柴枯枝,如无粮食,老菩萨醒了后身体虚弱,用何物进补身子?况且,若再无粮食入口,恐怕你那媳妇腹中胎儿也未必能保住性命,老衲看这天象,这雪再有一日夜也就停了,你让你孩儿带上此钵和两日干粮,行走一日到县城寻家当铺或古董店,此钵本是古物,跟随老衲也已八十余年,就算没有金龙也可卖些银钱,换得米面红糖,一可给老菩萨及时补身,二可让你儿媳吃上精细粮食,保得腹中胎儿平安出生,三可稍赎老衲之罪孽,施主万不可再推辞,南无阿弥陀佛”说完便把铜钵轻轻放在桌上,转身便走。

老张头当场愣住,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本想坚决不要,但是老和尚的那句“可保孩子平安出生”牢牢的抓住了他的心,便再也挪不动脚步,呆了半晌后突然转身跑进灶间,掀开锅盖抓起两个窝头便想追了出去,但是都到门口突然又顿住,扶着门框站了足有一炷香时间,却又浑身颤抖的转过身来,一步一步的朝炕沿走去,一边走一边落泪,骂道:“我不是人,猪狗不如,猪狗不如啊。”那脚步宛如有千斤之重。

济善和尚出了老张头家门,慢慢沿着小路继续向第二家人家走去,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悟道百年,人相已破,我相却未尽,若无我相,何人在此化缘乞食?何人念咒诵经?何人慈悲度化众生?又是何人在此证悟如何解脱我相?若不能证悟,老和尚终是不能圆满解脱,乞望佛陀本师慈悲垂怜,本师垂怜于我啊,能早日证悟得解脱......”

老张头呆呆坐在炕头盯着老太婆发呆,心里却还在想着刚刚一幕幕,突然间老太婆一下子翻身趴在炕沿上剧烈咳嗽,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吐出许多黑色浓痰,那痰不但颜色奇黑而且腥臭无比,味道散出来老远,连旁边的老张头都禁不住干呕了好几下,过了好一会儿,老太婆终于咳完吐完,一下子便坐直了身子,大声说到:“娘嘞,可憋死俺了”,在一旁的老张头看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太婆看到老张头这个样子,又大声说到:“老头啊,你发啥楞啊,俺这一觉睡的累死了,就觉得一直有个东西压着胸口,周围黑漆漆的啥也看不着,刚才又梦到有和尚念经,俺胸口一下子就松快了,老头你说这是啥怪梦咧?”跟着又叫道:“老头啊,可饿死我了,有啥吃的嘞?”老张头又呆了半晌,眼睛一下又红了,慢慢把还捏在手里的两个窝头递了过去,一边沙哑着声音说道:“老婆娘啊,你可知道啊,你这一睡,睡了半年啊......”

午时过半,济善大和尚已经沿着小路化缘了二十多家人家,结果都是一样,没有乞到一口吃的,客气一点的人家还好言好语,更多的人家却是极度不耐的回绝,要不是看他是个和尚而且年纪很大,早就恶语相向,乱棍打出来了,济善和尚脸上却看不出一丝不快,慈祥的面目依旧不悲不喜,慢慢的朝这条小路的最后一家人家走去。

“啥,俺睡了半年?!老头你莫不是说笑啊?”老太婆说完从破洞中看到窗外飘落的鹅毛大雪,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盖的棉絮,顿时不再说话,因为她一下子想起来进山时候是初夏。

“老婆子啊,你说你咋这不小心嘞?你这一摔,可苦了一家人了呦”

“啥一摔?俺可没有摔啊”

“啥,你没摔?”老张头诧异道:“那你是咋弄的嘞?”

“俺就记得俺在半山腰挖野菜,看到一只山鸡,俺就想着逮着回来给俺媳妇补补,那山鸡跑的老快,俺在后面紧跟着追,追着追着就到山顶上了,山鸡不见了,俺就看见有几个黑衣服的人,在山顶围了个圈,中间还有两个黄衣服的人用手里的东西向天上指着,奇奇怪怪不晓得弄啥,俺刚想问,那个黄衣服的看见俺了,用手里的东西向俺一指,俺就眼前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

“啥,你去了山顶?过了马耳朵?!咋会这样嘞?”老张头听了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是啊,俺是追那山鸡追忘了看路了,心里就想着逮着回来给儿子媳妇吃了好补补,能怀个胖小子,那俺躺了半年了,咋醒的嘞?”老太婆继续问道。

这一问,老张头又开始落泪了:“老太婆啊,俺不是人,不是个东西啊,不是人啊,畜生都不如啊!”老张头一口气便把这半年来的各种天灾、媳妇怀孕、儿子进山找吃的和老和尚刚刚的事情都说给老太婆听,老太婆听到后来,嘴里的一口窝头硬是咽不下去,嚎啕大哭的指着老张头便破口大骂:“你个老东西啊,瞎了眼啊,鸡屎迷了心啊,恩公菩萨救了俺的命,还给你金子,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你收了金子还是一口吃的都不舍得给活菩萨吃,不要说活菩萨,就是其他人,你看他这么大年纪,这冷的天,你一口吃的都不给,老东西啊,你真不是人啊,真不是人啊!”

老张头一看平时恭顺的老太婆一下子发这么大的火,更加上心里惭愧后悔,一句话也不敢回嘴,诺诺的说到:“家里就剩这点粮食了,媳妇又大了肚子,你又躺在炕上不死不活,儿子进山也就带来两个窝头和半个山芋,我怕给了活菩萨,家里少吃一顿怕就有个人命啊。”

“呸”老太婆一口吐沫加上还没咽下去的窝头全部吐到老张头的脸上,“那俺问你,活菩萨已经给了你金子,让你去城里换粮食,你咋还不舍得给吃的,你说嘞,你说嘞?!”老太婆的声音已经歇斯底里了。

老张头吓了一跳,赶紧说道:“老婆娘,你别急啊,你别急,你这身子刚适意,还虚着呢,你要是急出啥来,活菩萨可不白救你嘞。”

“不行,你说,你说,俺今天就是死了,也要听你说个明白。”老太婆继续吼道。

老张头已经把头低到了胸口,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老法师放下金碗就走了,俺去灶间拿了窝头本想追出去,可是追到门口,俺忽然就想,就想,就想”说到这里,老张头下半句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想啥?”老太婆又是一声大吼。

老张头脸上老泪纵横:“俺怕那金碗不是真的,万一老和尚骗俺,俺换不来粮食,窝头又给了他了,家里人可就没得吃嘞。”老张头说完狠狠的抽了自己两个耳光“俺是畜生不如啊,真是畜生不如啊。”

“你,你,你”老太婆指着老张头,全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候,房门突然开了,在里面睡觉的媳妇被吵醒了,走了出来,看着他们问道:“爹,娘,你们吵啥嘞,闹的那个凶”突然媳妇眼睛睁得溜圆,大叫一声:“娘,你醒啦,你醒啦,可太好嘞,太好嘞”

“俺去追活菩萨去,俺去送窝头去!”老太婆不理儿媳妇,一下子挣扎着从炕上站到地上,可是毕竟身子太虚弱,一下子又坐倒在地上,老张头赶紧过去扶起来,说道:“俺去追,俺去追,你在家里歇着,作孽啊”说完抓起桌上剩的那个窝头,又去灶间里拿了两个揣在怀里,出门追了出去。

一出门,老张头不禁愣住,这大雪早就把老和尚的脚印都盖住了,该怎么追呢?老张头想了一想,村里一共三十多户人家,有二十多户沿着这条路盖的房子,这条路走到尽头就是马山,还有八九户住在河滩对面,这时候河面结冰,无法行船,冰上面全是积雪,可是积雪下的冰面有厚有薄,人是万万不能走的,老和尚要化缘只能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如果没有要到食物,就只能再沿着路走回来,老和尚走的很慢,如果回来路上应该就能碰到,大雪封了山,总不成进山吧,再说了就是没有封山,老和尚进山做什么。想到这里,老张头下定决心,沿着路挨家挨户的去问。

马滩村,地处豫鲁徽三省交界,号称百步跨三省,东面黄河滩涂,西靠马山,因此得名,并非村中大姓为马,村中大姓为张,姓张者为豫地本户,有二十七户,其他九户均为外姓,也是从山东和安徽两地过来落户的。这马山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也就一百多丈高,说是山吧,有点名不副实,说是坡吧,却又有点委屈,因为这山远看形似马头,故名马山,好在山上颇有些物产,每年村民也可从山上得到一些好处。马滩村的村长便是这老张头,老张头的父亲能断文识字,是村里唯一有文化的人,且德高望重为人公道善良,是上一任村长兼张姓族长,三年前去世后村里也就老张头跟着父亲读过点书,算是有点文化吧,自然而然就接父亲的任,称为了村长兼族长,要知道,在那个落后的年代,尤其又是地理位置如此偏僻的村落,村长几乎是掌握着村里的所有权利的,可以说是兼顾了现在的村支书、派出所所长、法院院长的权利,尤其在宗族内部,族长可以说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只是老张头为人性格软弱,不像父亲虽然善良持重但却铁面无私,在村里威望极高说一不二,老张头就是典型老好人的性格,和谁都不会红脸,甚至村里的泼妇无赖寡妇都敢当面调笑这个族长,不过也算这三年太太平平没有出过啥事。

济善法师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户人家,也是路的尽头了,再过去就是马山,却没有马上去敲门,而是在路口盯着山上足足看了一炷香的时间,然后豁然转身慢慢走到最后一户人家门口,敲响了大门。

“哪个嘞?”随着一声尖利的声音,大门打开,济善大和尚一眼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面容凶悍,虽说身材高大,却也同样脸露菜色,皮包骨头,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啊呸点儿背,点儿背,我说咋最近凭的臊气嘞,一开门就看着个秃驴,能不点儿背呢?!你要做啥子?!”

“施主,老衲济善,从鲁地行脚而来,已一日一夜水米未进,不知施主可否......”

“呸”这悍妇上午刚因为偷吃了半个窝头和丈夫吵架被公婆训斥了一顿,正在气头上,也没听大和尚把话说完,便一口吐沫吐到了济善法师脸上。“恁个老秃驴,俺家自己粮食也不够吃,老的小的全饿着,还有窝头来喂你?!镐蛋,赶紧镐蛋,再不镐蛋俺大耙子扫你?!”

济善大和尚默默向后退了一步,也不擦脸上吐沫,又低头合十道:“阿弥陀佛,如此打扰施主了,老衲抱歉”,说完便反身慢慢向院子外面走去。那悍妇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不过实在没想到这老和尚脾气这么好,在门后到也愣了一下。

济善大和尚又回到路口,抬头向马上山顶上看了很久,仿佛心中在思考着什么为难的事情,过了好一会儿,大和尚喃喃自语道:“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若不破我相终究是不得圆满,今世不能证菩提,又要这秽臭皮囊何用?!也罢,也罢。”说完便大踏步的向马山上走去,步伐竟然比刚刚在小路上行走时快多了。

老张头挨家挨户的问了过来,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心中越来越急,但是又说不出什么,毕竟这个时候粮食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最珍贵的东西,或许真的是少个窝头就是一条人命,老张头拼了老命的加快步伐,虽然说老法师有法力,但是毕竟年纪摆在那里,这样的天气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任凭谁也吃不消的,如果老法师真的法力高强到不要吃饭的程度,也不会挨家挨户的去讨吃的了,望着前面不远的最后一家人家,老张头心中不禁升起最后一丝希望,一路过来没有看见老法师回头,又不可能进山,定是在自己的这个侄子家中吃饭,自己这个侄子和自己一样性格懦弱,就是侄媳妇泼辣了点,不过在大事上还是男人说了算的,肯定是侄媳妇不愿意,但是侄子把老法师给请进去了,不然早就在路上碰到老法师回头了,老张头心中算的定定的。

走到门口,老张头心中着急,况且又是自家子侄,老张头也不敲门直接一把推开大门便走了进去,可是,堂屋里面就只有侄媳妇一个人在做阵线,并没有看见老和尚,老张头心中纳闷起来:“难道是被拉到灶间吃去了?”

“诶呀,叔,你咋来了,也不敲门,可吓了俺一跳”侄媳妇放下手中的针线,急忙站了起来。“可有啥事把叔给急的?”这侄媳妇嘴上热情,心中却在犯嘀咕,就怕老张头是来借粮食的,她家的地最靠近马山,今年受蝗灾影响最小,所以虽说也是遭了灾,可是能收到的东西比村里其他人家都多,虽说也多不了多少,但是在这时候,一口粮食都是好的,家里也仔细盘算过了,每个人按照平时一半的粮食吃,正好一家五口人能过到开春雪化进山,今天就是实在饿狠了,偷吃一个窝头被丈夫发现,大吵一架又被公婆数落了一顿,这老张头冒这么大的雪走过来,八成就是来借粮食的,他既是村长又是族长,得罪他可不敢,不过给他粮食确实是万万不行,这可怎么办?刹那间又打定主意,等老张头开口就说自己做不了主,要问家中长辈,到里屋去把两个老东西叫出来,他们如果借,回头就有理由从他们自己的口粮里面扣,让他们饿肚子去,如果不借,就是他们不肯,和自己无关,反正你们也是堂兄弟,自己肯定不去得罪这个老张头。

老张头的这个侄媳妇叫陈翠儿,是隔壁村陈屠夫的女儿,因为生的高大丑陋,性子又粗鄙暴躁,一直到25岁都没找到婆家,那个年代这个年纪可是绝对老姑娘了,再嫁不出去怕是这辈子也别想嫁出去了,陈屠夫估摸着以女儿的恶名,在本村找婆家是不现实了,一狠心就把陈翠儿嫁给了穷的出了名的马滩村老张家的那个瘸腿儿子,这个老张家倒是也听说过这个陈翠儿的大名,无奈这个儿子天生残疾,能有个媳妇传宗接代就不错了,只能大家将就将就了,怎想世事难料,今年这天灾,陈家村颗粒无收,整个村都逃荒去了,生死未卜,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反倒是这马滩村受灾较轻,还能活得下去。

老张头哪里想到这侄媳妇一瞬间脑子里面已经转了这许多的念头,张口就问道:“翠儿,老法师可在嫩家?”

“啥老法师?叔,你说啥呢?”陈翠儿一听不是来借粮食的,是来找人的,心中暗喜,根本想都没想老张问的什么就随口回答道,正好这时,老张侄儿从里屋走出来,听到老张头的话,也奇怪的说:“叔啊,这大的雪,你咋来了,啥老法师,俺也没看见啊,长个啥样嘞?”

“诶呀,就是个老和尚,年纪可大嘞,穿着黄色的衣裳,挨家挨户讨吃的来着,可曾来你家嘞?”老张头急道。

“啊,哈哈哈哈哈,你是说那个老秃驴啊,啥老法师啊。”陈翠儿哈哈大笑道:“刚刚来过嘞。”

“人呢?”老张头大吼道,可那陈翠儿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老张的表情和口气,兀自还在那里继续笑道:“叫俺一口吐沫吐到他脸上,用大耙子赶跑嘞,叔,你说咋有这样的赖种货啊,这年景还有谁家里有多余粮食去喂他嘞,叔你冒着这大的雪就是寻这老秃驴啊?你寻他做啥?莫不是你家粮食多的吃不完,要给老秃驴吃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你”老张头手指着陈翠儿,浑身乱颤,像是鱼骨头卡住了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老张头本就心里极度惭愧后悔,在家里又被老婆子指着鼻子大骂一顿,在大风大雪中饿着肚子走了这样远的路,挨家挨户的问了每次都失望,此时的老张头无论是情绪还是体力到已经达到了极限,再听到陈翠儿的这番话,顿时急怒攻心,一时间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冲上去对着陈翠儿啪、啪、啪、啪就是四个大耳刮子,打的这夫妻二人全部愣在当场。

过了半晌,陈翠儿才反应过来,捂着脸吵老张头大吼道:“你打俺做啥?你打俺做啥?你莫不是疯嘞?!”未想到老张头并不回答,双眼瞪得溜圆盯着陈翠儿,突然,身体笔直的向后倒去。

老张头的侄儿本还在莫名其妙完全蒙圈的状态中,一看老张头仰天倒了下去,这夫妻俩全都慌了神,一起冲上来扶起老张头,掐人中,揉胸口,喂热水忙的不亦乐乎,那陈翠儿也全无往日的彪悍气焰,要知道,这老张头无论怎么说都是族长,要是不明不白的死在她家,死前还打了她四个嘴巴子,那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清了,只怕村里这二十几户张姓人家百十来口人都不会放过她,她男人是姓张的,或许还能留住命,而陈翠儿就是被张姓人绑起来扔进马山喂野狗都不奇怪,而自己陈家村整村都出去逃荒了,所谓娘家人更加是无从谈起。

这动静弄大了,在里屋老张头的堂兄夫妻两个也被惊动了跑出来,一看这场景也是慌得不行,却在一旁帮不上忙干着急。

过了半晌老张头悠悠然醒了过来,老堂兄赶紧上前问是怎么回事,老张头便把整个事情的过程说了一遍,末了说了一句:“哥哥啊,恁说,怪俺打翠儿这几个耳刮子不?”

老堂兄沉默了半天,两颗老泪沿着眼角挂了下来,转头对着陈翠儿说:“翠儿啊,你不给老和尚窝头俺不怪你,可是,恁为啥要这样各意他嘞?不冲其他的,就冲他这年纪,你可是小着好几十岁呐?你爹娘也出去逃荒嘞,要是你爹娘被人这各意,你可咋想呢?翠儿啊,等雪一停你就走吧,去寻你爹娘吧,你这样的媳妇儿,俺们张家,留不得!!!”

陈翠儿听到这里心中无比惊慌,这时候把她赶出门哪里还有半点活路啊,再看看自己的男人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婆婆和老张头都扭头看向旁边,公公话虽不难听但是脸上表情十分坚决,陈翠儿心里知道此时再不服软,等老张头一走,这事情就成定局,无论公婆老公什么态度,等雪一停,老张头一定会用族长的身份赶她出村,那绝对是死路一条。想到这里,陈翠儿便不再犹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爹娘叔俺错嘞,俺知道错嘞,俺再也不敢嘞,再也不敢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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