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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引 子 二: 进 山

马山,形似一个仰天长嘶的马头而得名,山体百多丈高,山上物产也说不上丰富,但是野菜、野果、板栗、野鸡、野兔啊什么的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的,往年里,马滩村村民靠着地里的收成加上山上水里的物产,虽说穷,却也没人饿死。但是今年适逢大灾年,山上可收的东西也少得可怜,地里收成少了大半,马滩村居然到现在还没饿死人,也是一个奇迹了,但是从三天前这大雪封了山,到明年开春化雪还有两个多月,只怕这马滩村也要饿死不少人了。河南人冬天习惯烧炭,这山上的树木枯枝也是家家户户制碳的来源,今年灾情不断,虫灾、水灾、雪灾都经历了一遍,所以家家户户的碳几乎都准备的不足,这样的天,没食物还能尽量忍受,但是家中如果没碳却是一天都过不了的,所以尽管大雪封山,家中缺碳的人家还是要让青壮年成员去山中砍柴捡枯枝的,就像老张头的儿子进山寻找食物其实自己心里也没有抱啥希望,就是撞撞运气,不过再不济也可以捡些柴火回来烧炭。这马头山虽说有些物产,不过并不是哪里都可以去的,村里人砍柴也好弄山货也好,基本只到山腰,再往上几乎就没人去了,一来山顶的各种恐怖传说比较多,说是那马山是一个菩萨的坐骑所化,菩萨为了镇压一个极凶的恶鬼,把自己的座下神马化为一座山,压在恶鬼身上,所以这山才会如此象马头,村里的祖辈老人们口口相传形成了约定俗成的习惯:上山只到马耳朵,再往上就不去了,所以老张头的老婆追山鸡一下子忘记了追到山顶其实是犯了禁忌的;二来,从马耳朵开始再往上,据说地势险恶,乱石密布,深坑暗流不断,一不小心就会摔断手脚,可是没人会去山顶,真的摔断手脚根本就没人来救你,前两年有十几个穿着奇怪的外地人去了山顶不知道干啥,结果过了三天只下来四个,据下来的人说,他们在山顶迷了路,困了三天三夜才找到出路,其他人都在探路的时候摔死或失踪了,还说一到子时,从地下传来各种恶鬼痛苦的嚎叫声,能把人吓死,告诫村民千万不要到山顶去。村里人感到奇怪,这上山下山明明就一条路,这迷路是从何说起?不过看这些外地人衣服破破烂烂,浑身血迹斑斑,明显是逃命下来的,也不用这些外地人来警告,不管信不信,更加没有人敢跨过马耳朵一步了。

济善和尚向山上大概走了二十多丈,突然看到山顶有一道微弱而涣散的白光向天空散发,跟着阴暗的天空中有大片的乌云快速的向山顶方向聚拢,乌云聚集后隐隐泛着金光,漆黑的乌云内部时不时会闪过一道广亮,看样子竟似要有闪电向山顶的方向劈下。大家知道,下雪天是不会有雷的,如果出现就被认为是大凶之兆,所以山下马滩村里看到这一幕的老人们,都开始嘀咕起来,看来这灾年还要继续啊。

济善和尚也盯着这异象看了半晌,皱眉喃喃道:“罪孽,罪孽啊,天灾已成,生灵涂炭,恶业自作,还需自受,沈伦无间,永不得脱,世人痴苦,罪孽深重,何以得度?何以得度?南无阿弥陀佛。”正沉吟间,忽然转角处走过来一个二十多岁高高大大的年轻人,那年轻人看到济善和尚也是大吃一惊,万没想到这雪深至膝的马山山路上居然站着一个年纪这样大的老和尚,年轻人快步走了几步到老和尚面前说道:“老法师,这大的雪,这冷的天,恁要上山?做啥?”心中又想到“莫不是家中没柴,也要上山捡柴禾吧”,便跟着又说道:“老法师,俺今天捡了好多柴禾,你不用上山嘞,俺分一半给你。”

“呵呵,呵呵”济善和尚笑道:“好孩子,我不是捡柴禾,我上山有其他事,这里风雪大,你快回去吧。”

“啊,不是捡柴禾”这小伙子挠挠头,“那你一定是找吃的,老法师,可别去了,俺已经找过了,一点吃的没有,俺村里老人都说过了马耳朵就不能上山了,俺这里还有个窝头,你先吃,你跟俺下山去俺家,俺爹是村长,你到俺家里喝点热水,吃点窝头。”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窝头递过来。这小伙子心中打定主意:这老和尚真可怜,为了找点吃的,这么大年纪还在雪天进山,回到家里把自己的口粮给他吃,自己年纪轻,饿一顿两顿没事。

“呵呵呵呵,好孩子,好孩子,你叫啥名字?”

“老法师,俺叫张武。”

“张武啊,老衲虽说一天没吃饭了,但也不是进山找吃的,有其他事情。”

“啥,也不是寻吃的?”张武一下子呆住,实在想不出老和尚这种天气进山还能干啥,便问道:“老法师,那你到底进山要做啥呢?你年纪这大嘞,要俺帮忙不?”

“呵呵,不用,不用,好孩子,山里面有几个人在做坏事,老和尚去阻止他们,如果不去,就要死很多人。”

“啊!”张武一听这么严重,吓了一跳,马上问道:“老法师,你这大年纪,咋打得过坏人嘞,俺陪你去吧,俺有力气。”

“好孩子,真不用,我是和尚,我会念咒啊,呵呵呵呵。”

“呃,呃”张武想了想,觉得也对,这老法师能这样的天气进山,肯定是有本事的,再说和尚去对付的,肯定是妖魔鬼怪之类的,自己去恐怕反而帮不上什么忙。

“孩子,老和尚告辞了。”济善法师说完便转身欲走。

“等一下,老法师”张武叫道,突然红了脸,又从怀里摸了一个窝头出来,一起递给老和尚,说道:“老法师,你这进山,一点吃的也没,你又一天没吃嘞,俺这两个窝头你都带着吃,俺刚刚不是不舍得拿出来,俺是想让你去俺家吃热乎的。”

“呵呵呵呵”济善法师又呵呵笑了起来,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张武的头顶:“好孩子,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老和尚知道你不是不舍得,你进山一天,自己就吃了半个红薯,两个窝头是想省下来带回去给生病的娘吃一个,给怀孕的媳妇吃一个,但是看到老和尚可怜,所以先给老和尚吃,你家里粮食也不多,老和尚要是跟你下山去你家,老和尚吃一个,你自己就要少吃一个”

张武目瞪口呆的看着老和尚,心中已经认定,这老和尚必定是神仙,不然怎么知道自己带了多少粮食?怎么知道自己有个生病的母亲和怀孕的媳妇?怎么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张武此时还知道老和尚已经治好了母亲的病,要不然只怕是几十个头已经磕下去了。

济善和尚看着瞠目结舌的张武,继续说道:“好孩子,你因前世业报,今生穷苦,但身体康健,你心底纯善,具慈悲心怀,来世福报深厚,功德果报不虚,南无阿弥陀佛,孩子,你回去后对你娘说,你爹爹也是心底纯善之人,可不能再责怪你爹爹,增加老和尚的罪孽了,还有,你对你爹爹说,万万不可因老和尚的事情而对张陈氏心生怨怼,若真心感谢老衲,便善待陈女。”

“老老老法师,你说啥,俺听不懂。”

“呵呵,好孩子,你快回去吧,回去就一切都明白了”济善和尚说完又转身欲走。

“老法师,老法师,窝头窝头你带着。”

济善转过身来,看了看张武,微笑说道:“也罢,也罢,此去山顶,怕是有些麻烦,老和尚今日就受你供养,孩子,你与我佛有缘,此一供养,福德具足,后世福泽无穷啊。”说完,从张武手中取过一个窝头,席地而坐,慢慢送进嘴里。

张武将手中还剩的一个窝头又往济善和尚手里塞,说道:“老法师,这个你也吃了啊,一个窝头可不顶事”,济善和尚笑道:“好孩子,老和尚年纪大了,吃不多,一个就饱了,吃不下了。”

说完,咽下最后一口窝头,又把掉在雪里的窝头屑屑混合着白雪搓成一团放进嘴里,站起身来对张武说道:“孩子,老和尚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老法师,你说,俺一定做”,此时的张武对济善和尚已经五体投地,毫不犹豫的拍胸脯答应道。

“好好好,孩子,三日后,你背着两捆柴禾,带上火石稻草,来山顶看看就行,你放心,三日后这山顶,绝无任何危险了,以后村里人再来山顶都不怕了。”

张武本想到这村里上山的禁忌,有点犹豫,但是一看到济善和尚慈祥的面容,想到老法师是活神仙,他说没危险就一定没危险,当下就不再犹豫,大声说道:“老法师,俺一定来,就是雪再大,俺也来,就是,来了以后干啥?”

济善和尚呵呵笑道:“孩子,来了你就知道了,现在不能说,快回去吧,快回去吧。”说完便转头朝山上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马山山顶上积雪比山腰以下还要厚了几分,皑皑白雪中却有一大批区域片雪不见,这个区域呈现一个不规则的圆形,大概有五十步的距离,就算在这个区域四周约一臂左右的范围内,积雪也都出现融化的状态,这圈子的周边等距离的站着六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手中持有法器或为锥状或为杵状或为刺状,这六个黑衣人都在手中的器具都指着面前一块微微凸起,却又和山体紧密相连的石头,石头也不是太大,约半人高,一人张开手臂的宽度,可神奇的就是这六块石头几乎是围着这个大圆圈等距离存在的,六个黑衣人每人面对一块大石嘴里念念有词,每隔一会儿就用手中的法器向那石头面上用力刺去,似乎要用力戳穿什么东西一般,但似乎每次离石面还有一公分左右的距离时候好像被什么东西阻挡了一样,再也刺不下去,这场面看起来十分滑稽,就像六个人在演哑剧一般,可是这六人湿透的后背和额头上滴落的大颗大颗的汗珠却并非虚假。这六块石头面上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有,可是近距离的看却能看到六块石头上每块都刻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字,字迹模糊,但是却十分古朴,那六个黑衣汉子每次便都是在刺这个字,可是每每靠近石面时候,那字迹上便散发着一层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白光,这白光虽然微弱,但六把器具触及白光的边缘就无法再往前推进一丝一毫了。

圆圈中心还有两个身着黄衣的中年人,看年纪也就四五十岁,一站一坐,站着的那个黄衣人什么也没做,只是很紧张的看着其他的七人的动作,而坐着的那个黄衣人,双腿盘曲手持一根古朴斑斓的青铜棒,口中也是念念有词,隔了好一会儿,黄衣人双手捏了一个手印,铜棒扣在双手食指之间从胸口缓缓向头顶举起,看这黄衣人的表情力度,这铜棒仿佛有千斤重,只能一分一分的向上抬起,那黄衣人口中念咒不断,随着铜棒的不断抬起,突然从四面八方都有气流向场中的黄衣人涌去,铜棒每抬高一分,那气流就增强几分,当铜棒举过眉心,气流已经如飓风一般将场中八人的衣服都吹的猎猎作响。

“九天诸神,受我号令,授我神力,破此咒禁,急急如律令”这时,旁边站着的黄衣人突然跨步上前咬破中指,手指一弹便有几滴鲜血准确无误的弹到那根铜棒上,那铜棒受了鲜血后猛然大放光芒,铜棒上那些篆刻的花纹更加是刺眼夺目,场中的气流也一下子增强了几倍,吹的人脸上的皮肤肌肉都变形扭曲,坐地的黄衣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铜棒猛然向天空一指,口中大喝一声:“破!”,顿时场中的气流平静下来,可是周边的六个黑衣人衣服宛如被鼓风机从当中鼓足了气,每个人的身体好像一下子膨胀了一倍有余,六个黑衣人也跟着大喝一声“破!”,气势如虹的将手中的法器全力向石头上的字迹拼命刺了下去。

那字迹上的白光一下子也比刚刚亮了数倍,而且六块石头所散发的白光连城一片,轰然向天空散去,济善和尚刚刚在半山腰所看到的白光就是这时候散发的,那六个法器这次还不如刚刚,离字迹还有两拳的距离就仿佛受到巨大作用力的反弹,六人的法器全部脱手而飞,六个黑衣人也全部向后退了几步,更是有两个人张口便吐了一口鲜血出来,怕是内脏已经受伤。

看着情形,场中坐地的黄衣人顿时委顿在地,嘴角也有一丝鲜血渗出,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开口缓缓说道:“师兄,七个月了,我们用尽办法手段,死了二十多个教中兄弟,损毁教中重大法器十余件,连破这马山上六道禁制,可万万每想到这最后一道禁制如此厉害,我已经拼着十年阳寿不要,使用我术中禁咒并将神杖血祭,却依然不能动这禁制分毫。师兄,只怕,只怕,只怕这次要......”坐地黄衣人连续说了三个只怕,但是看到师兄阴沉的脸色,无功而返四个字便再也说不出口来。

“大家先歇歇吧”站立着的黄衣人开口说道。那六名黑衣人一听这话一下子都坐到了地上开始盘腿打坐调息,黄衣人站在原地抬头看向天空,仿佛心中有什么大事实在难以决断。过了半晌,站立的黄衣人下定了决心,对旁边的师弟说道:“师弟,事到如今,没有其他办法了”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罄,同样是青铜所铸,表面可有许多古朴斑斓的花纹甚至还有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师弟一看师兄拿出此物,大叫一声:“师兄,不可,万万不可,你忘了师父如何交代的?”

这师兄弟二人,师兄叫徐河,师弟叫徐图,是茅山外宗首领玄知道人的徒弟,这玄知道人七岁入茅山学道,天赋异禀,到了四十岁便修成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神通道术,可是这位道人并未加入上清一派,于是便成为外宗首领。茅山一派和全真不同,不忌酒荤也不禁婚娶,但是这玄知道人却号称童子身修道,一生未曾娶亲,这师兄弟二人也是他在机缘巧合下分别收养的孤儿弃婴,收养后便以自己的俗姓取名,师兄弟的名字合在一起也是取道家“河图”之意,这师兄弟二人和玄知道人名为师徒,却情同父子。

这玄知道人四十五岁生日那天正在家中和两个徒弟小酌庆祝,却有茅山内宗掌教前来拜访,当下玄知道人便和掌教真人进入内室密谈。掌教真人走后,玄知道人把自己两个徒弟叫了进去对他们说道:“刚刚掌教真人告知,全真一派有两件至尊神器被妖道用邪法盗走,现在全真一派已经倾巢而出全力追杀妖道夺回法器。”

徐图接着说道:“那很好啊,掌教真人来找师父做什么?”

玄知道人叹了口气接着说:“诶,你们不知道,全真一派和我茅山上清不同,全真重度,我茅山重杀,全真派忌荤酒禁嫁娶,走的是求真悟道之路,对法术并非不修炼,但是绝对不看重,所以全真派中法术高深之人并不多,再加上这些年人才凋敝,教中高手确实匮乏,这盗宝之人乃是修为百年的妖道,名为天风道人,本就是出自全真,因看重修炼法术且天赋极高,故为当年全真师长宿老所不喜,一次当面顶撞自己的师父和掌教真人后摔门破教而去。本也没什么,但是这道人出教之后自己改号百损道人,自此走上歪路修炼秘术邪法,采阴补阳,食人精魄,残害世人无数,因其道法高深且行踪诡异,几十年来全真中人都拿他无丝毫办法,且又是门户之羞,全真派不愿假手外人,是故五十多年来束手无策。”玄知道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这妖道这次居然用邪法杀害了四名全真护法后盗取两件重宝,显然居心不小,且不说这两件重宝为全真教中重器,无比珍贵,就说这法器本身,威力巨大几乎可以和传说中的上古神兵相提并论,落入妖道手中必行邪法,怕是世人一场浩劫。也正是这个原因,全真掌教估计以全真教中高手就算找到妖道也无非就是增加几条人命而已,绝夺不回法器,所以今日以一教之尊亲来我茅山请我掌教真人帮忙。掌教真人刚刚让我一则体念大家虽不同教,却是道法同宗,二则为天下苍生计,前去降伏妖道收回法器。”

“那师父你知道妖道在哪里吗?”徐河问道。

“掌教真人已用秘术探知妖道大致方位,我去找到妖道应该不难。”玄知道人回答。

徐河徐图对师父的法术有着无比的信心,故对此去收服妖道并未当一回事,就怕师父不知道地方,知道了就好办。那徐图心中还有一丝疑惑,便接着问道:“师父,内庭高手如云,掌教真人为何让你去啊?”

“呵呵,”玄知道人说道:“这妖道百年道行,实非一般人可以对付,加上又得了这两件法器,内庭之中除了掌教真人自己和五个护法长老外,其他人去怕也是有去无回,五个长老两个在闭关突升的紧要关头,三个在外云游,不知身在何处,以掌教真人之尊,总不能亲自去吧,若掌教出手,岂不是说我茅山无人了吗?所以掌教真人希望我出手,我也已经答应了。”

这师兄弟二人听玄知道人这样说,便知道师父的法力在内庭外院中居然仅次于掌教真人和护教长老,心中颇为高兴,要知道,掌教真人和五长老都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修为之高简直神鬼莫测,压根没动过脑筋去和他们比肩。

“师父,全真到底被偷了什么法器啊?”徐图又问道。

玄知道人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告诉你们也无妨,你二人万不可对外人说,是当年重阳祖师爷未进活死人墓修炼之前,在世间降魔除妖所用的令杖和法罄。”

“啊!”师兄弟二人同时叫了一声,嘴巴张开的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玄知道人连夜动身出发,兄弟俩在家中修行打坐,等候师父回来,十八天后的深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弟兄俩惊醒,弟兄俩问谁却无人应答,打开大门一看,居然是玄知道人已经晕倒在门口,弟兄俩急忙将师父抬到床上,只见师父背了个包袱,衣衫破烂,面目焦黑,满身血迹,肋骨断了七八根,右腿足有四寸长的伤口深可见骨,弟兄俩都无法想象师父受了这样严重的伤是如何硬挺着赶回家中的,弟兄俩急忙拿出师父平时炼制的珍贵丹药,用水化开慢慢喂到师父嘴中,还好师父还能知道吞咽,忙了一个多时辰,玄知道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师兄弟终于松了一口气,徐河说道:“师父,我这就上山禀告掌教真人。”说完转身就走。

“慢!”随着一声大喝,玄知道人又吐出一口鲜血,“我有几句话要交待你们,你们明日再上山禀告”玄知道人知道时间不多了,示意徐图将他扶着坐起靠在被子上,缓缓说道:“没想到这妖道邪法大成,又有两件法器相助,实在是我轻敌了。我玄知一生,未做过一件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情,仰天俯地,无愧于心,今日有此结果也是天意,但玄知为天下苍生挡此一劫,死得其所。”师兄弟听到师父说这样的话,顿时嚎啕大哭,徐河道:“师父,不会的,掌教真人法力通神,一定能救你,我这就请他去。”

玄知艰难一笑,说道:“阿图,没用的,我这伤势自己知道,我用天雷神罚之术,连引七道天雷劈向那妖道,却万万想不到这法罄居然有如此神威,将其中五道均收入其中,只有两道劈中妖道致他受伤吐血,妖道将收入法罄中的五道天雷以令杖合一反击过来,还配以玄冥阴火从地下一起攻我,我拼着一身修为和这条性命硬生生受他两击,乘机收回了法器,那妖道看我收回了法器,恐我再引天雷相击无法相抗,故立即逃遁,也是他自知法器威力,怕到了极点,若是再回头看一眼,便知道我连站都站不住,如何还能施展法术,能回来再见你们实在是侥幸。我受此俩击,就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救我不得,我能硬撑着回来便是有几句话要交待你们。”玄知一看这兄弟二人张口欲言,立即说道:“你二人不要说话,我时间不多,听我说完。”二人低头答应道:“是,师父。”

玄知道人继续说道:“那妖道受我天雷二击,但是有神器挡下了大部分威力,虽说吐血而遁,但实际受伤不重,以其食人精魄之妖法,短在三年长则五年,必定复原。你二人要牢牢记住我说的话转告掌教真人:一、我虽夺回法器并破其法阵,但时间稍晚,已有邪魔破禁入世,只怕今后这一二十年邪教大昌,正教凋零,直至真龙现世,望掌教真人早做准备;二、妖道逃遁后必寻荒芜之地,隐气藏息,掌教真人不必再耗费真元动用秘法寻其踪迹;三、两件重器在妖道现世前万不可归还全真,若妖道出世,以全真之能怕是教中无人可护得宝物周全;四、妖道复原入世后有两件事必做,其一夺宝,其二杀我茅山弟子泄愤,望掌教真人早做计较;五、妖道入世后必来我茅山杀人泄愤,恳请掌教真人启用九天荡魔阵法,将妖道摄入或诱入阵中,七十二道禁制连发,不可给这妖孽丝毫喘息之机,否则必有祸端,将这妖道形神俱灭于阵中,永绝后患。这些话你二人可记清楚了?”

兄弟二人垂泪点头,又重复了一遍,玄知道人微笑点头,取过包袱交给二人,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深深吸了一口气,对弟兄二人说道:“阿河,阿海,师父童子身修道,没有子嗣,视你二人如亲生,你二人虽不是亲兄弟,实与亲兄弟无异。你二人资质不高,无论如何刻苦,难有大成,道法一事最重天资其次才是苦修,你二人万万不可强求,以免入了魔道。这老妖若探知你二人是我弟子,入世后第一件事怕就是杀你二人泄愤,明日你二人向掌教真人恳求避祸于内庭,待老妖灭后,你二人下山娶妻生子,过平常人得日子,不得再用法术。为师便要去了,为师一生清白无污,问心无愧,你二人日后做人也需对得起自己良心,万不可为非作歹,污了为师名声。”

“是,师父”二人齐声应道。

“还有,这神器你二人万不可痴心妄想加以运用,一则用此神器必须全真密咒,为师亦不能用;二则以你二人之修为境界,此生莫作妄想;三、则这令杖还好,这法罄虽说神威莫测,但收摄斩杀邪魔无数,戾气极重隐而不露,重阳祖师用之无碍,你二人若妄用,顷刻间就是灭顶之灾。”

“是,师父,弟子万万不敢。”二人又齐声答道。

“好,好,好,如此我便安心了。道法自然,天人本一,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来本尘土,去归尘土,何恋之有,何恋之有。”说完便闭目长辞了。

兄弟扑到在师父床前痛哭一宿,直到第二天天亮,二人上山向掌教真人报信,走到山脚,徐河突然站住,红着眼睛问徐图道:“师弟,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师兄,你我二人就是亲兄弟,有什么不能说?”

“好,那我直说了啊,这两件法器,我不想交给掌教。”

“啊,为啥?!”徐图大吃一惊道。

“师弟,你想,以掌教为人,现在也好,三五年后也罢,这法器必然归还全真,中间我茅山怕是还要搭上几条性命,这法器是师父用命换来的,全真寸力未出,为何要白白归还他们?再说,还给他们,他们也未必保得住。”

徐图没想到师兄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呆立了半晌,终于咬咬牙说:“好,师兄,我全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于是兄弟二人上了茅山,向掌教真人禀报,其他都如实陈述,单单隐去法器已经夺回这一节,掌教真人听了半天沉默不语,心中吃惊不已,那玄知道人虽说是外宗弟子,实则是百年难遇的奇才,许多法术修为仿佛是前生带来的,一身的法术其实已经不在护法五长老之下,正因如此,自己才放心让他一个人去剿灭那妖道,没想到这妖道修为达到如此程度,虽说是借助神器,但这一身法力,只怕是教中五老也比之不及。随即和这弟兄俩一起下山,查看玄知道人的尸身,看了以后心中更加惊恐,这玄知的修为他作为掌教十分清楚,虽说还没有达到三花聚顶,元婴出世的程度,但一身的护身天罡正气,寻常修者法术根本靠近不得,不要说伤他了,现在被伤成这样,就算是妖道有神器相助,怕也不是所谓九天荡魔阵的七十二道禁制可以剿灭。顷刻之间,掌教真人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转身便命弟兄二人将玄知道人收敛安葬,并亲自做法超度,然后带上二人回归茅山。

三日后,茅山掌教真人对外传下两条严令:一、所有内庭上清弟子,无论手中何事立即停止,返回茅山,如有延误,革除出教;二、所有外宗弟子,立即隐姓埋名,对外不得宣称自己是茅山弟子,更加不得以茅山名义展开任何活动。利用自己原有或官或商或工或农的身份蛰伏各地,告知各外宗弟子妖道常用手段法术,一旦发现妖道复出,立即以秘术通知内庭总坛,但绝不允许出手干预。这两条命令是对所有茅山子弟颁布的,在茅山内堂本部还极为秘密的做了这样几件事情:一、从第二代上清弟子中挑选出108名佼佼者,日夜操练九天荡魔大阵,由五长老之一亲自教授督促;2、在本宗一代弟子中挑选十名绝对忠心可靠且悟性高的弟子,由本教一名护法长老携茅山部分秘术道典带领这些弟子前往云南山中一处茅山密地潜伏,万一茅山被灭教,这十人便是日后复兴茅山的种子;3、掌教真人亲入教中宝库,祭天并禀告历代茅山师祖后,取出库中密不示人的神兵重器七件,这七件神兵重器只怕任何一件的来头都不比那丢失的法器差,实在是茅山宗压箱底的宝贝;4、从茅山山脚开始一直到山腰,一连布置了九道极为厉害的禁制,这禁制名为斗姆星君阵,八子一母,母子相连,一旦落入一个阵中,由母镇控制八个子镇连环运转,阵中人要连续破了八个子阵后还要再破母阵才能出阵,实在想象不出这世间有什么修者能连破八阵,还有余力再破母阵,该阵法由陶弘景亲创,心传口授,只有教主方得传授,内堂的护教长老亦不得知,更别说外宗的弟子了。掌教真人更是将这母阵的阵眼设在九天荡魔大阵之内,俩阵互为君臣佐使,威力何止大了一倍,而且妖道必须同时破了母阵和九天荡魔阵方可出阵;5、将宝库中取出的神兵分别设置在七阵阵眼,由七阵主阵弟子持器护阵,一旦妖道由一子阵摄入主阵,七件神兵立即齐至主阵,由主阵长老持器绞杀妖道,有这七件神兵相助,这阵法的威力便又扩大十倍不止。教中护法宿老见掌教真人如此布置,心中不免暗暗吃惊,实在不知这妖道究竟如何厉害,手中法器怕是有毁天灭地之能,否则以掌教真人布置的这阵法,莫说一个妖道,就是蚩尤复生,入此阵中怕也不能全身而退。这九天荡魔阵合计72道禁制,而斗姆星君阵又合计108道禁制,掌教真人和五护法长老苦心绝旨,潜心演练,将这180道禁制去繁就简合并为36道,合并后的36道禁制每一道便都有惊天动地之能,茅山上下见入此情形,人人知道这一战关乎茅山生死存亡,所有上清弟子,尤其那大阵内的108名弟子更加日夜苦练,绝不敢稍加懈怠。

其实,玄知道人已经夺回神器,知道虽然妖道法术厉害,但是在这九天荡魔大阵中绝无幸理,他让徒弟转告掌教连发72道禁制是怕万一掌教手软,这妖道一旦逃脱后患无穷,就是不得逃脱临死拼命也怕多伤教中年轻弟子性命,原是慈悲闵人的想法,却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两个宝贝徒弟居然敢私吞宝物。而掌教真人却有另外一番考虑,全真掌教将这二法器真正的威力只告诉他一人:说是毁天灭地怕也不为过。什么回收五道天雷合并为一,和这法器真正威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虽说这法器秘咒只有全真掌教一人掌握,但是这妖道本出自全真,道法本就相通,难保这三五年内不会琢磨出什么其他法术禁咒来运用这两件法宝,如果这是这样,现在这样的布置虽说定可剿灭妖道,但也恐怕这茅山上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这三代弟子的大好性命怕要半数以上要了结在这山腰,想到这里不禁还是忧心忡忡,他也哪里会想到,这看起来老实无用人畜无害的两货居然敢阴私如此重器,要不然就凭这妖道一人,但凭他如何厉害也绝不会让掌教真人如此兴师动众,开创茅山创派1300年来从未有过的阵势相对,要知道当年茅山祖师爷陶弘景斩杀已经出世的地魔也就用了个斗姆星君阵便以两件法器引天雷斩杀。

那百损道人当年正以那法罄中所镇压的戾气为引,行大魔事之时被这玄知道人撞破,虽说已引一魔入世,但毕竟主事未成,一番剧斗后神器被夺,但那玄知被五雷合一击中加上阴火焚身绝不可能活命,但那神器威力实在巨大,若玄知道人尚有一力反击,自己也必定命丧当场,所以逃遁之时居然没有胆量回头看一眼。五年来,这妖道隐气藏息,躲藏在这蜀地荒山野岭中,只能靠祸害偶尔经过的商贾以及当地的猎户吸食其精元来调理伤势,今日终于得以复原。那玄知所料不错,这妖道复原后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着如何杀茅山和玄知的门人弟子泄愤和夺回宝物,这妖道以己度人,料定这茅山掌教绝不会把如此神器归还全真,必定藏在茅山,而且,神器已经夺回,事情又过去五年,这些眼高于顶的名门正派绝不会把自己这个邪魔外道放在心上,再说从服饰衣着看自己所杀的乃是茅山外宗而非内堂上清子弟,茅山的掌教护法不会当回事,这五年一过,怕是早就忘干净了。这妖道于是打定主意直接去茅山,心想趁茅山没有准备守备松懈,夺回宝物,再以妖法残杀几个茅山弟子泄愤,杀的几个是几个,最坏的打算是就算万一盗不得神器也杀不了茅山弟子,以自己的法力,脱身总非难事。这妖道虽说师出全真,却实实在在不知这神器之秘,更加杀了头也想不到,那俩二货兄弟居然敢违抗玄知遗命,私吞神器,故这茅山不是他所想的什么“守备松懈,人人都将他遗忘”,而是以开派千年来的最高礼遇在等着他,这百损道人着实被这俩二货兄弟给坑了一把。

这妖道在山里憋了五年,下山后立即来到县城,以采阴补阳之术祸害了城中几个闺中处女,至其阴尽而死,跟着又寻了几个未满百日的婴儿吸血夺元后又将其魂魄炼制成小鬼,然后才慢悠悠的向茅山进发。这日,茅山掌教收到蜀地外宗弟子秘术传信八个大字“妖道已出,渐行向东”,便立即通知五老同去内堂三清殿议事,同时以秘术回复外宗弟子绝不可派人跟踪,以防被妖道发觉。

这妖道在县城行邪法后其实心中也有些后悔,生怕被茅山弟子得知消息知道自己出山,提高防范或者半路截杀,哪知道一路走来风平浪静,妖道心中暗喜,更加证明自己“茅山已经忘了我”这个推理是完全正确的,但是毕竟一路上也不敢再行邪法了。不几天功夫,这妖道便到了茅山脚下,居然还去买了两套衣服,化了个装,侦察了一天,更加确定茅山“守备松懈,毫无准备。”

当夜,妖道进入茅山,一进山就用邪法杀害了碰到的四个巡山弟子,心情大好,无比欢乐的继续向山顶进发。大约走了三百来步,忽然站立不动,一瞬间感觉巨大的压力从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如山一般的压来,这妖道出自全真正宗,立即知道自己中了埋伏,落入了阵法之中,第一念头便是破阵逃走,不然在这茅山道场纠缠起来自己必吃大亏。一念至此,妖道立即双手捏了个法诀,口念咒语,向地下一指,左脚用力一剁,便想施展自己最擅长的遁地术逃跑,可立觉不对,这左脚仿佛是剁在钢板上一般,一阵疼痛,这地坚愈精钢,哪里还遁的进去?!妖道立即左手翻起向天一指,跟着身体也腾空而起,哪知刚刚离地三尺,头顶“当”的一声巨响,一口金黄色的大钟当头照下,这妖道反应极快,立即双手一推身体横移三尺,避开了金钟照顶之祸。这下百损道人知道这绝非一般阵法,不见阵眼之前乱闯乱动必然陷得更深,当下便不再乱动,脚踏罡步,左手捏诀安立胸前,右手持法器藏于袖中,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一般等候阵法自己发动以寻机破阵。

站在山头观战的掌教真人心中暗自赞叹:“这妖道确实厉害”。他本想趁妖道慌乱之际,以东皇钟绝杀妖道,让那妖道连祭用神器的机会都没有,不想这妖道在间不容发之间还是躲过东皇钟一扣,跟着便镇定以对,不再让阵法有可趁之机。此时若再强行用东皇钟攻击,只怕妖道祭出神器,在子阵中就要开始决一死战了。掌教真人心中暗暗叹息“如此一来,只怕今日这茅山真的要尸横遍野了”,眼看着山腰中密密麻麻的茅山子弟,心中不禁阵阵悲凉。

掌教真人向主持主阵的长老轻轻挥了一下左手,那长老一看知道掌教不欲在子阵中与那妖道纠缠,便拿起坛槕上一面红色令旗向那子阵方向一挥。百损道人慕然见那黄色东皇钟金光大盛,照耀得这阵中山石草木皆成金色,这次却不是当头照下,而是迎面直撞过来,百损道人深吸一口气,左脚踏上一步,左手法诀拍出,右手一挥,身体周围黑气萦绕,森然鬼气护身。“砰”的一声大响,东皇钟微微一颤却速度丝毫不减的向前推去,百损道人并未受伤,但见不能阻止这东皇钟前进之势,突然一声大喝,跟着第二道法诀拍出,身子又向后飘去,但却慕然觉得身后有一股巨大吸力,眼前树木景色不断变换,转眼之间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个阵中。

百损道人立即运气一周,却发现自己并未受伤,也没有中任何法术,心中差异,不知道弄什么玄虚,但却绝不敢有丝毫大意,仍然是脚踏罡步,左手立胸,右手垂地,鬼气护体,然后缓缓抬头向四周看去。这一看,不禁心中暗暗叫苦,但见阵法四周错落有致的站着不下百名茅山白衣弟子,半执拂尘,半执长剑,人人法器竖立胸口,肃然不动,看都不看妖道一眼,一看便知这法阵操练已久。西北角上设有供坛供桌,一名道人立于桌后,长须及胸,紫巾紫衣,胸口秀有仙鹤青莲,妖道出自全真,一看这服饰便知道是茅山护法长老。东南角山坡上,有一人孤身观战,垂手肃立,未执任何法器,此人头戴黄冠,身着黄衣,胸口衣角皆绣金龙麒麟,赫然便是茅山掌教至尊。

百损一看这阵势,心头反而一宽,自己何德何能,怎会劳动茅山掌教真人大驾?!心中料定,今日茅山必定是要以此阵收服什么上古妖魔,自己运气不好,误打误撞进入阵中,刚才在山脚是以秘术杀了茅山弟子,掌教长老必然还不知道,自己只要不暴露身份,随便编个理由就可以蒙混过关,下山去了。

想到这里,百损瞬间收了护身鬼气,罡步收回双脚不丁不八,双手抱拳作揖,朗声道“各位真人,贫道玄虚,一介荒山野道,今日云游路过茅山,因久闻茅山仙宗圣境大名,一时心痒便欲上山见识见识,不想各位真人在此布阵收摄邪魔,老道无意冲撞,实是出于对贵山宗敬仰之情,并无半点恶意,打扰之处还望各位真人原谅则个。”说完长揖到地,礼数十分周全。

“呸!”主阵护法长老大喝道:“百损,你本师出全真,破教出门倒也罢了,却修炼邪术妖法,祸害苍生无数,戕害全真同门,盗取师门重器,行魔秘法破禁,杀我外宗子弟,今日你一进山便以妖术杀害我四名上清弟子,还有脸说什么无意冲撞,全无恶意。我茅山宗五年来苦心孤诣,枕戈待旦便是待你这妖道今日,你既已入得阵中,难道今日还想生离我茅山不成?!”

这百损道人听完,心中又吃惊又纳闷,自己与这茅山有何深仇大恨,盗取全真法器,又不是茅山的,再说不是夺回去了吗?!再有就是不过杀个外宗弟子而已,也是这玄知道人先攻击自己的啊,不杀他难道等着被他杀啊?!不过,既然这护法长老知道自己身份,而且这阵法已经操练五年,就是为了对付自己,看这形势,自己就是法力再强十倍,今日也断然无法活命。这妖道也是狠人,当下即打定主意,既然今日必死无疑,便全无顾忌,大开杀戒,这茅山弟子杀一个是一个,无论如何也要拖上几十个茅山弟子给自己陪葬共赴黄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百损何德何能,一介妖道而已,今日居然劳动茅山掌教真人和护法长老一起出手,你茅山号称千年正宗,以全教之力,对付我这一介野道,可笑啊可笑。”说完便不再多言,右手一摆,顿时法阵中阴风大起,出现九个恶灵鬼婴,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冲出来便欲择人而噬,这九个鬼婴皆是未满百日便被这百损邪法吸光精血而死,因为心智未开,被这百损日夜以南洋邪术祭炼,反认百损为主人,听命行事,这百损平时行法害人,放出一两个已相当厉害,今日意在拼命,不留后手,所以一出手就九鬼齐出,全部放了出来。

这护法长老看到这张牙舞爪的九鬼心中不禁阵阵纳闷,不知道妖道什么意思,若是平时这九鬼确实并非一般修者可以对付,但是这里是茅山本坛,茅山术以杀鬼为本,这里又是千年道场法坛本部,在这法阵中施展鬼术,这妖道莫不是疯了吗?纳闷归纳闷,这护法长老微微冷笑,连这法阵也不去启动,但见口中念道:“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详......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咒语念完,左手剑指向那阵中指去,口中大喝一声:“焚!”,跟着阵外的108弟子也齐声大喝一声“焚!”,声势端的惊人!!!

但见阵中顿时从地下冲出一丈多高的九股纯绿色的火焰,每股火焰如活物一般单单向一个鬼婴烧去,刹那之间那鬼婴连惨叫声也没有发出就被烧的渣也不剩。这护法长老以玄冥业火灭了九鬼婴,过程好像实在有些无聊,大家都不明白为何这妖道在这千年道场中弄这鬼术来送死,估计怕是有什么厉害的后手,这鬼婴估计只是前奏,所以场中任何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百损一时心神激愤之下未作考虑便用了鬼术,刚一发出便意识自己犯下大错,但见九鬼被焚,虽然心痛却并不如何吃惊,只是奇怪为何这长老破了九鬼后为何不乘胜追击?百损也不管那么许多了,心中只道这长老托大,从怀中一掏,取出一面幡,这幡极短,一臂多长,幡上绣了九朵黑莲,每朵黑莲的花心俱为一个白点,此幡一出,顿时场中形势一变,仿佛有无边的黑暗从天空上直压下来,地上也从四面八方涌起极寒的气流向那场中的妖道聚集过去,这妖道抬手便将黑幡向天祭出,口中念念有词。

“罪孽啊,罪孽啊,无量天尊!”站在山头的掌教真人轻轻说道。“妖道,你居然炼制这等邪物,今日茅山如不灭你,有何面目以对天下苍生?!”护法长老大声喝道。原来这掌教真人和护法长老均已看出,这九朵黑莲的花心乃是九个八字纯阴的女子被妖道祸害致死后,将一口怨气封在眉心,取出眉心骨后以邪咒日夜炼制,满七七四十九日后便缝在这召魂幡的幽冥黑莲中做花心,此幡制成后需在三年内每三日便取七名活人魂魄祭幡,被祭者不但身死,且魂魄被这招魂幡禁锢,只要幡不得毁,便永世不得超生。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所谓正道,整天的满口仁义道德,天下苍生,老夫问你,我以人命祭炼,尔等以牛羊三牲命祭,人命是命,那猪狗牛羊的命就不是命了?老东西,你敢不敢说实话,单单你这不传外宗弟子的上清秘术中就有多少血食血祭?老夫今日落入你阵中,那是你的本事,老夫我心服口服,毫无怨言,但就是看不惯你这假仁假义的嘴脸,听不得你这满嘴悲天悯人的假慈悲,我呸,我呸呸呸!!!想要杀我,尽管使出手段,别假惺惺的,来啊,看看我这妖道手段如何,死前能带多少茅山弟子同赴那黄泉路!!!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完双手一抬,向天祭出这招魂幡,脚踩罡步,口念密咒。这幡一出,与刚刚景象大异,九朵黑莲幻化而出,遮天蔽月,山腰的茅山子弟连一丝星光也不得见,跟着从黑莲中涌出黑雾,尽似无穷无尽,快速向四周覆盖而去,那黑雾中隐隐传来惨嚎之声,听之毛骨悚然,这山腰子阵已经有不少弟子受不了,手捂心口坐倒在地了。

但是这主阵的108命弟子仍是岿然不动,视那黑雾为无物,那黑雾便也只推进到这阵法边缘,便似被一道无形的墙阻挡,无论那百损在阵中如何咬牙切齿的催动,都不能再前进半分。主阵长老冷冷一笑,从供坛上取了一件法器,形似叉戟,向阵中大喝一声“雷罚!”,场中半数持剑弟子同时大喝一声“诺!”,护法长老向天祭出法器,“九天神雷,煌煌天威,五方雷使,听我号令,云集坛所,鬼神皆惊......”,眨眼之间,这半数弟子便随着长老念完雷咒,右手长剑指天,左手作剑诀指向阵中妖道,又随着护法长老一起大喝一声“破!”。

那天空中顿时一道粗如龙身的天雷当头直下,垂直劈在那招魂幡上。要知道,这法阵将两大降魔大阵合二为一,又以秘藏神兵为引,召唤天雷,和正常茅山道人施展的五雷术天壤之别,说来便来,连乌云都无需聚集,威力也何止大了十数倍,只一下便将那招魂幡劈得碎如齑粉,场中黑雾顿时消散不见。那一夜,茅山脚下的金坛、句容、埤城三县,所有百姓都被这一声天雷惊醒,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道这旱天巨雷意味着什么,就连远在百里外的江阴、宜兴、常熟等县也有不少人被这天雷的亮光所惊醒,无法入睡。这天雷如此神威,就是护法长老和掌教真人也是第一次见,心中骇然,这护法长老谨记掌门真人说的那妖道的神器有收雷合一之能,这招魂幡一破,剩下四道天雷便不敢再发,绝不敢引雷去击那妖道自身,要是那妖道用神器将如此威势的四道天雷合而为一再发出来,只怕这茅山也要铲平半个。

这百损道人受那招魂幡戾气反噬,顿时一口鲜血吐出,他心中知道这五雷术还有四道,只需再有一道劈下,自己便身如焦炭魂飞魄散了,但是等了许久就是不见雷落,心中无比差异但随即恼羞成怒,他哪里知道这护法长老根本不敢引雷劈他,心中料定这长老是为了在门人弟子面前炫耀神通,羞辱于他,心中勃然大怒,但是随即又想到,自己花费诺大心血几千条人命日夜以邪术祭炼而成的法器,原以为就算不能和上古神兵相比,但也足以称霸世间了,今日祭出,就是想无论如何要杀得在场数十茅山弟子性命的。万没想到自己如此倚重的招魂幡在正宗茅山术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不要说杀人,连茅山弟子的毛都没有碰到一根。他不知道这次的布置是茅山开派千年未有之盛举,就是他这法器再厉害十倍也是枉然。随即又想,这执法长老也并未如何羞辱他,如果换作自己早就得意洋洋,不可一世,什么侮辱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这护法长老击毁他法器却不再追击,而且一言不发,面沉似水,脸上不嗔不喜,丝毫不露声色,看来这茅山宗无论是法术还是道人修为都是有藐视他的资本的,想到这里,不禁心灰意冷,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哈哈哈,好,好,老道今日大开眼界,得见茅山神术,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死而无憾!”说完仰天长啸一声,收回罡步,席地盘腿而坐,大叫道:“老道还有最后一术,但请各位真人赐教!”。那掌教真人和护法长老均知这妖道要祭出神器作生死之搏了,顿时场中所有人都气氛凝重起来,连呼吸声都听得见。却不想这妖道从怀中取出一节白骨,其白如玉,这是百损机缘巧合下,在一洞天福地的镇魔古洞中取出,乃是一上古魔神为道祖镇压,以三昧真火焚身后残余的一节指骨,那百损以邪术祭炼三十余年,想将其中残余的魔力戾气收归己用,但一直效用不大,这魔物如有灵性一般,无论如何祭炼,几乎无一丝法力外泄。今日百损便欲舍命不要,以自己一身修为加上精血魂魄以古法献祭,求得这魔神法力杀伤场中茅山弟子,至于魔力合体后,自己必然变得不人不魔,丧失心智,连疯狗都不如,却也顾不了了。百损坐地之后,将这白骨举过头顶,口中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奇诡咒语,披头散发,双手大开大合,如痴如狂,哪里还有半分道法高人的模样,随即突然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那白骨上,又反手一拍,居然将这白骨从自己的眉心全部拍了进去。

但见这百损悠然站起,头发披散,身材明显比刚刚高大了几乎一倍,满脸鲜血,周身漆黑,魔气萦绕,连面目也不怎么看的清楚,慕然睁开双眼,但见双目纯黑已无眼白。这百损环顾四周,摇了摇头,脸上明显带着不屑的表情,开口说道:“张道陵呢?”这声音极度嘶哑难听,但又仿佛带着摄人心魄的魔力,在场的茅山弟子,包括掌教真人在内,人人均觉得心底发寒,生出无限恐惧。

这掌教真人知道此时魔神刚刚合体,尚未完全融合,魔力发挥有限,乃是千钧一发之际,当即踏上一步,对主阵长老大喝一声“纯阳!”,这长老一听也不再犹豫,从坛桌上取下一柄巴掌大小的木剑向天祭去,口中大喝“天刑化剑!”阵中108弟子齐声大喝“诺!”,长剑拂尘尽数指天,手作剑指俱指向场中妖道。

这木剑叫做“纯阳”,乃是当年开派祖师陶弘景在山中发现的一块雷击枣木,雷击枣木本就十分难得,但这枣木遭天雷九击而不死,又发新芽,实在是千万年不遇,陶弘景取了木心,炼制成巴掌大小木剑,降妖除魔无不得得心应手,威力无匹。此剑只传历代掌教,千余年来历任掌教均以茅山秘法不断祭炼,乃是茅山掌教不传之秘,时至今日,此剑比之传说中的上古神兵也丝毫不逊,更有传说此剑为吕纯阳云游时随身佩戴,故名“纯阳”。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这木剑祭入空中后伴着咒声随风幻化成一柄巨剑,剑身五彩斑斓,丝丝电光闪耀,隐隐伴有风雷之声直向那半人半魔的妖道刺去,哪知这妖道此时已非人身,伸出双手便抓住剑身,那剑身微微颤抖,依然在奋力向前,这半魔大喝一声,竟然又从体内生出四道漆黑的手臂,头上又生出两个头颅,端的是现了三头六臂之相,这六只手臂紧紧抓住剑身,这剑身便不得再推进一丝一毫,而且剑身的神光也开始涣散。而那阵外的护法长老和108名弟子,人人皆是满头大汗,摇摇欲坠了。

掌教真人见此情形,心中大急,向前踏上三步,对这山腰大喝一声:“子母相随,九阵合一”,山腰顿时传来八个子阵每阵36名护阵弟子和其他四名护法长老的一声大喝“诺!”,随即八阵齐发,排山倒海般的压力一下子向主阵中压来,四名护法长老更是将手中所执神器一起祭入主阵,掌教真人将纯阳交给主阵长老后自己并未携带法器,此时情急,当下咬破左手中指,一手指天,右手指阵,口中咒语急速念出,要知道,念咒无论佛道修行都是基本功,首先要语速极快,要不然等你念完,黄花菜都凉了,但同时要吐字清晰,一字不错,语音绵密不绝。转瞬之间,密咒念完,掌教真人猛然踏上一步,右手剑指又向前用力一挺,大喝了一声“破!”,随着这声大喝,场中数百名茅山弟子和护法长老人人手中法器向前挺出,口中也是一声大喝“破!”。

但见那巨剑一下子又涨大了数倍,剑身神光大盛,从剑身到剑尖电光流转不停,嘶嘶作响,天空中也是乌云密集,电闪雷鸣,那雷电盘旋闪烁,几欲当头劈下,这妖魔幻化出的四条黑臂和两个头颅一下子便蒸发殆尽,只剩两条肉臂,这巨剑这次缓缓而进,速度不快但无丝毫阻碍,慢慢穿过肉臂又从这肉身的前心穿入,后背穿出。

此时,掌教真人双手一合,作剑指状,猛然向下一挥,又大喝一声“斩!”,场中所有茅山门人也将手中法器同时全力劈下,口中同时大喝一声“斩!”,但见那巨剑又回旋而起,向那半魔当头斩下,一剑便将头颅砍下,那高大的魔躯又缩回到妖道肉身大小,跟着便轰然倒下。

此时,茅山道场,凄风冷月,天上几点星光闪耀,微风轻拂,山上树木沙沙作响,场中的茅山门人除了掌教真人和几个护法长老勉强站立外,其他弟子都瘫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了。掌教真人暗道侥幸,这妖道魔性附体后已经失了常性,不然以其魔神附体再施展两件神器,今日只怕茅山便是灭教之祸。当下也不再多说,挥手让教中弟子带着受邀前来观战的三名全真护法去搜查那妖道尸身,找回法器。那三名全真护法长老观得今日一战,只看的目瞪口呆舌桥不下,对这茅山掌教真人更是惊为天人,更想茅山如此一战皆为全真夺回法器,心中感激更是无以言表。当下随茅山门人一起去搜那妖道尸身,但是翻来覆去搜了几遍,连头发缝里,皮肤骨节都仔仔细细摸了几遍,就是没有找到。这茅山掌教真人听了也是大吃一惊,和全真长老探讨后觉得要不就是被妖道藏匿于何处,要不就是已经提前被其他高手从妖道手中夺去了。这茅山掌教心中颇为失望,但随即又觉侥幸,原来不是妖道不用,是根本没有,若是妖道神器未失,只怕自己便是最后一任茅山掌教了,想想有些后怕。这全真护法亲眼所见茅山宗和那妖道巨斗,妖道丧生法阵中,却不见法器,只能施礼辞别茅山掌教回归全真,此后几年中,茅山全真全力追查法器下落,但因始终不得线索,渐渐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河图弟兄二人也在妖道剿灭后,按照玄知道人的吩咐,拜别茅山掌教,下得茅山,从那祖宅地下挖出神器,一人一件随身携带,不敢片刻离身。这玄知道人实在是茅山外总宗人才,对后世的预判全部应验,此后二十年多年,神州大地战火连绵,天灾不断,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人命如草芥一般,正道凋零,茅山、全真、武当、正一、龙虎、青城等千年大派都不再收外宗弟子,就是内堂子弟轻易也不许下山云游。邪教兴盛,各类邪教迷惑人心,层出不穷,骗人钱财,害人性命,其中最厉害的便是***,教中鼎盛时期,教徒何止百万,对外号称千万教众,全国设分坛1400多处,四川、上海、北京更是有许多国民政府高层都入了教,利用邪教大肆敛财,这***有了政府高层背景,更加有恃无恐肆无忌惮,一般教众要求其尽捐家财于教中,若实在贫穷无钱,便要求捐妻捐女供教中高层淫乐,对外则利用邪教邪术仪式勒索地方商贾,但有不从,便遭满门祸事,端的是横行无忌嚣张无比,各大正教力求自保,谁也无力再来管这***。这***曾经嚣张叫嚣:“天下势力三分,国民党、共产党、***”,其嚣张程度可见一斑,但是也可知其势力雄大。这***直到解放后,我人民政府也是秘密布置了一年多,从上海开始突然发难,一夜之间秘密封场抓捕了几百名所谓坛主、点传师,在上海大坛主家中光金条就搜出1228根,其他珍宝古玩玉器字画不计其数,整个上海坛口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后来又用了三年多时间才在全国范围内将其清除干净。

这弟兄二人下山以后,也按照玄知的吩咐,不再修炼悟道,而是娶妻生子,做起了生意,依靠着茅山外宗人脉和师父玄知的威望,这生意做的是风生水起。可是好景不长,这兄弟二人被那邪教教主偶然间看重,本来他二人绝对不肯妥协,不料这邪教教主手段厉害毒辣,先以重利诱骗这弟兄二人坠入毂中而不自知,跟着让他二人在不知情时杀了两名龙虎山弟子,抓住二人重大隐私,又用二人家人性命胁迫,终于迫使二人入教。这二人入教后,耳濡目染之下,性子渐渐转变,到后来已经是心甘情愿的为这邪教卖命,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做了不少,早就把玄知的临终遗言抛掷脑后了。就像这次张武他娘误入禁地,这徐图毫不犹豫便施展禁魂邪术,将那老太太三魂中的人魂禁锢,如无济善以神咒解禁,这老太太便要在病榻上人事不知的昏迷几十年到阳寿终结,这弟兄二人施术害人已全无半分顾忌,要是玄知地下有知只怕要气的活转过来,一掌一个劈死这两个逆徒。

这二人入教后因其毕竟师从玄知,虽说仅得玄知真传的十之三四,但在这邪教中也算是佼佼者了,历年来积功升至邪教的江苏分坛正负坛主,坛中教众有几十万之多,这弟兄二人更是眼高于顶,在教中除了教主张光壁、左右护法,上海、北京、天津等几个大坛的坛主和点传师外,便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这次教主更是将这无比重要的任务委托他弟兄二人,承诺只要破了禁制,放出这马山下镇压的魔头,这***便可以夺得天下,到时这弟兄二人便居首功,官封开国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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