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从没见过张不争如此贼喊抓贼的家伙。见张不争如此理直气壮,他心中反而有点怯意,但是此刻几十个赌徒在这里吵着要个公道,他也没法回避,只能厉色说道:“好,这位少爷今日要说个明白,我们就好好说个明白,这里面的色子明明是那位公子震碎的,为何要说使我们赌坊做的手脚?”
“你说是我的手下动的手脚?”张不争指着刘桓之,说道:“他离这里这么远,怎么震碎这个色子?”
管事正色反驳道:“此人内力非凡,要震碎简直易如反掌。”
张不争立马反问一句:“您怎知他内力非凡?”
管事几乎要脱口而出:“因为。”可是他立马明白一旦说出原因,那自己赌坊做手脚的事情也要被揭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嘴巴结结巴巴的蹦不出字来。
“哦,看,做贼心虚了吧。”范仲此刻已经明白张不争是要点醒周围的赌徒十赌九骗的现实,自己也开始为张不争帮腔。这两个人武功虽然不行,但是这个呈口舌之能的能力可是一流,此刻两人联手,怕是私人也能说活。两人和对面几个伙计骂的唾沫横飞,把对面欺男霸女,偷窃打劫等子虚乌有的东西都给骂了个遍。其他的赌徒本来还不敢大闹,一见双方骂的兴起,都也忍不住开始帮腔,搞得整个赌坊成了泼妇骂街一般。
那个摇色的伙计听得忍无可忍,放下色盅,说道:“要证据是吧,我给你们看!”说完跃上桌面,挥手就是一掌打向刘桓之,刘桓之虽然内力深厚,可是没有临敌经验,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挨了这一掌。
“桓之!”张不争知道这点本事伤不了刘桓之,但是也不能让人知道刘桓之会内力一事,故意假装担心,上去抓住刘桓之,轻声说:“快,装受伤。”刘桓之听他一说,故意装作内伤很重,装的奄奄一息:“啊,好痛,你为何打我”。
刚才刘桓之的反应的确给所有人一个他不会武功的感觉,毕竟刚才伙计出手突然,如若高手必然会有护身的反应,而不是如刘桓之一般站着受了一掌。这下管事和那个伙计全部都懵了,两人几乎都以为自己冤枉了人。
“哦,你看看,这家伙武功如此高强。”范仲指着这个伙计说道,“这样的人来摇色,怎么可能不动手脚?”
这下周围的赌徒哪能饶了他们,这几年来大多数人都在这里输个精光,均把缘由归咎于赌坊动了手脚,局势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有几个人还开始愤怒地砸桌子拆招牌。张不争见这赌坊是再也呆不下去了,就决定撤离,立马说道:“各位,今日我必须送手下就医,就先自撤离了。”说完,让范仲取过银子,几人匆匆逃离,后面吵闹声更为严重,似乎开始动上手了。
虽然离开了有段距离了,范仲路上还忧心忡忡:“表哥,你说等会儿如果打起来,有人受伤,咱们罪过可就大了。”
“我只不过点醒他们,接下来的死活看他们自己了。”张不争说道,“赌鬼本来就没什么好同情的,我只不过担心他们会因为赌博将自己家人祸害,才有心对付一下这个赌坊的。”
听完这话,范仲才觉得这是张不争性格会做的事情,便问:“那接下来,就是去投客栈了?”
“投什么,你看!”张不争将两人眼神指向一个小巷子里面,三人看见那对卖身葬父的姐弟在那里鬼鬼祟祟的路过,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看衣着正是那个充当死人的男子。范仲见此怒火上冲,即和张不争两人追了上去,刘桓之虽然半信半疑,也只得匆匆跟上。
女子三人偷偷摸摸来到巷子角落,那女子看了一下周围,说道:“应该没人了。”
“快看看,那个傻小子有多少钱。”装死的那个男子等不及得要打开钱袋。
女子笑笑,将钱袋一打开,粗粗一看里面的银子居然有二百来两,看得三人都傻了。
装弟弟的那个小孩捧住银子,脸上露出这个年龄不该有的狡诈笑容,笑道:“我的天,那果然是个富家公子啊。”
男子见此也忍不住说道:“快,分了,咱么今后各走各的。”
女子清点了一下后说道:“里面共二百三十二两,一人七十七两,剩下一两归我,我功劳最大。”
装死的中年男子不服地说道:“凭什么,这里我年纪最大,该归我。”说完,就要伸手去拿。
女子白了他一眼,一下子拍开他的手说:“你一直什么都不做,就装死人就可以了,哪有资格多要钱。”
范仲听完他们的话,早已忍无可忍,便上去问道:“那这位姑娘,我们该分多少呢。”
女子三人看见巷子口范仲一人走来,都吓了一跳,立马回头想从另外一个口离开,却被张不争和刘桓之在另一边挡住去路。
张不争一步步逼了上来:“你个小丫头片子,害的我们好苦。”
那个女子笑了笑,说道:“这位少爷,其实我和他们不认识,他们逼我的,不然他们就要杀了我,我是被逼无奈才这么做的。”
“呵呵”范仲冷冷一笑,“看你刚才分赃的样子,你还算个小头目。”
“你们,”刘桓之说道,“把钱还我们,我们就放了你们。”
张不争瞪着眼睛看着刘桓之,说道:“谁说放了他们?我们好心帮他们,他们恩将仇报,我还能饶了她?”
“各位大侠,你们就饶了我们把。”那个女子将银子放在地上,“我把钱还给你们,然后给你们赔礼道歉了。”说完还给另外两个人使了个眼色,另外两个人立马摆出一副可伶相。
张不争走到银子前,低身要捡起来,说道:“省省吧,老子不听你这套。”
女子突然抬头说道:“咦,六爷,您怎么来了。”
张不争不知道六爷是谁,到也被她的神色吓了一跳,忍不住和刘桓之回头看去。那女子乘机抓住小男孩,将其扔到张不争身上。张不争猝不及防,被小孩子砸中,应声而倒,女子立马捡起银子,飞身一脚踏着装死的男子的肩膀跃出巷子,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连范仲也没反应过来。
刘桓之连忙扶起张不争,张不争怒骂道:“这死丫头,范仲,杵着做什么,追啊!”范仲被他一喊才反映过来,也一脚踩着那个男子的肩膀跃出巷子追去。
那个女子和范仲顺着巷子的墙跑了约有小半个时辰,虽然范仲轻功高明,可是这个女子对这地形了如指掌,范仲每次要抓到她就被她钻入个阴暗角落躲开。范仲实在追的烦了,掏出飞刀掷出,飞刀稳稳刺飞到女子前面的墙边,将女子吓了一跳。
“你再逃,下一飞刀就要你命。”范仲怒冲冲地走了过来,其实他就一把飞刀,只不过吓吓人而已。那女子当然不敢冒险,只能无奈的一笑:“大侠,我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这位高人。”
范仲走了过来,怒视着他:“小小年纪不学好。”说罢,伸出手示意她交出银子。女子无奈点点头,但是摸了一下腰上,突然惊吓了:“不好了,银子不见了,啊,一定是刚才跑太快掉了。”
范仲不耐烦得对她说:“别和我玩花样,快,小爷没心情陪你玩。”
“真的,大爷,不信的话我脱衣服给您检查。”说完,女子就真的开始解外衣。
范仲虽然不务正业,却也从未轻薄过女子,见此不禁脸颊一红,下意识用手挡住眼睛,说道:“别!”女子呵呵一笑,立马往边上跑去,却被追来的张不争撞了个正着。
此刻张不争气喘吁吁,身后还跟着个刘桓之。张不争看见这个女子外衣不整,瞪着眼睛看着范仲,问道:“范仲,你不会做什么了吧?”
范仲没时间做辩解,气冲冲地说道:“你小心这个妮子,她心机多的很。”
女子看见刘桓之,知道此人心地善良,是自己的突破口,立马一脸可怜表情,哭泣道:“各位大爷,您饶了我吧,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偷你们东西的,我身世很可怜的。”
张不争见这女子演戏能力比自己还强,倒也有几分佩服她,干脆不说话,冷冷地看着她。
女子知道这个张不争软的不吃,干脆脸色变狠,说道:“如果你们得罪我,你们会遭大难的,你们知道本姑娘是谁吗?”
张不争本来就有些爱闹,现在突然来了兴致,感觉和这个女子闹闹倒也有几分意思,干脆问道:“我倒想知道,请问姑娘大名。”
女子立马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听好了,我可是云海阁阁主过恩仇的女儿,过青青。”
张不争看着范仲,范仲摇摇头示意此人不是,张不争嘴角忍不住笑了一下,立马摆出很严肃的表情,赔礼说:“原来是过大小姐,在下失礼了。”
“好说好说”女子见张不争服软,就提高了自己的语气,问道,“怎么,还想要回钱吗?”
张不争连忙摇摇手:“哪里还敢要啊。”
一边的范仲走了过来,趁着她不注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这女子嘴里还有半句实话吗。我就纳闷了,这认识你没有半天,谎子扯了几十个。”
“我真的是过青青。”女子被抓得痛了,怒视范仲。刘桓之看这样会弄疼女孩子,说道:“范仲,你别这么粗鲁,把事情弄清楚再说,要真是你师傅的女儿,就麻烦了。”
“你还真够蠢的。”范仲都对刘桓之无语了,“我跟了师傅十来年了,哪听说过他有什么女儿。”
女子听完立两人对话,知道范仲是云海阁的人,立马解释说。“我真是她女儿,我有证据。”
“什么证据?”张不争心想,这次去拜访云海阁,可千万不能得罪云海阁的人。虽然这个女子八成是在说谎,但也是弄清楚为妙。
“呐。”女子用另一只手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给张不争看,张不争接过令牌,看见上面写个“云”字,也不清楚,交给范仲看。范仲接过令牌,也纳闷:“我也不清楚啊,没听说过云海阁有这样的令牌啊。”
“我还有其他证据。”女子手挣扎了一下,示意范仲放开她的手,范仲也想看看剩下的证据是什么,就放开了手。女子活动了一下被抓的手臂,慢慢地从腰间袋子里掏出一包东西。此刻张不争和范仲均十分好奇,干脆直直的盯着看。女子呵呵一笑,一下子将包里面的东西洒出,张不争和范仲立马只觉得两眼一片空白。
“卑鄙,居然洒石灰粉!”张不争怒骂,此刻眼睛犹如火烧一般。范仲也是捂着眼睛叫到:“桓之,别放走她,老子要宰了她!”
刘桓之本来就不喜欢动手,更别说对女子动手,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女孩子娇羞羞地看着刘桓之,娇声说道:“大哥,放过我好不好?”
刘桓之被她如此一说,立马脸颊通红,女子看得好笑,飞身飘到他身边,抱了一下他,轻声说道:“他两都是坏人,就你是好人”,说完便松手离去,刘桓之脸红的和铁烧红了一般,定在原地半天不敢动,只剩下张不争和范仲两人在地上打滚叫喊。
客栈里,三人闷声不响的吃着饭。张不争和范仲刚用猪油洗了眼睛,此刻还是红肿得要命,刘桓之一脸心虚地看着两人吃饭,脸还是红的一塌糊涂。张不争和范仲两人几次想要发作,但是还是忍住了。
正吃着饭,边上的一桌子就起了争执。只见几个客栈的伙计拉着一个白衣男子要见官,白衣男子死抓着桌腿不肯走。
范仲拉住一个赶来的伙计问:“伙计,这怎么回事啊。”
“客官,您可不知道啊,这酒鬼,每天吃白食,都欠了四十几两银子了,我们要拉他见官,他就耍赖拉着桌子不放。”伙计也是一脸无奈,“这家伙来这一片一个月了,这里很多家客栈他都欠着钱呢。”
“我,我不是,说了吗?有钱,还你们。”男子醉醺醺地说道,“不就一点酒钱吗,以后一定还。”手还是紧紧抱着桌子。
“你都说了一个月了,你还过吗?”掌柜的也走了上来,骂了几句,说道:“直接连桌子一起拖出去,拉到官府去。”
范仲看情况确实是一个吃霸王餐的,也就不作过问,说:“吃饭吃饭,就一个吃白食的,不用管。”
张不争见此人一身白衣如雪,年纪三十出头,看上去却无半点无赖的样子,倒有几分潇洒不羁的气质,于是用手肘顶了一下范仲的手臂,说道:“看此人衣服。”
范仲看了一眼:“白衣服嘛,有什么好看的。”
“衣服干净吗?”张不争追问,范仲倒是也好奇了:“你这么一说,他的衣服怎么感觉比你的还干净啊,不像一个酒鬼的样子啊。”
“此人在这里赖了一个月的账,每天喝的醉醺醺,衣服却不染一点尘埃,此人有点来头。”张不争用筷子指着这个人说道。
“表哥,你觉得此人来历如何?”范仲倒也激起了好奇心。张不争摇摇头:“你都不知道,我就更猜不到了。吃饭吃饭。”
一个伙计搜索了那人的行李,掏出一把宝剑:“掌柜的,这穷光蛋就这把剑值点钱。”
掌柜的抽出宝剑,看见这件剑刃如银雪般光滑,笑道:“好剑啊,行了,把这剑就充当了欠下的酒钱和房钱了。”
“怎,怎么可以,这,这把剑可是,我师父,留给我,我的。”那人摇摇晃晃要来拿剑,边上的伙计怒了,直接一脚踹过来:“那你倒是给钱啊。”谁知道此人居然一个踉跄,那伙计反而踢错人了,把另一个伙计踢得半死。
“给,给我三天,我,我一定还钱。”那人说着还打了一个酒嗝,酒气直接都传到张不争的鼻子里了。
“你这话都说了几次了?我,我还能相信你?”掌柜的白了他一眼,一挥手示意将他扔出去。
张不争见那把剑,光亮无瑕,是一把绝世的好剑,而此人当时躲开伙计那一脚看似随意,用的却是高明的功夫,知道此人人醉心不醉,来头不小,当下走了过去,问道:“掌柜的,他究竟欠了您多少钱?”
“这位少爷,此人只会耍赖,欠了共计四十二两银子。”掌柜的说道。
“这样吧,我替他还钱,您将剑还给此人。”张不争示意刘桓之过来,刘桓之立马取出银子如数交给掌柜的。
见到有人替他还钱,掌柜的当然开心,不过掌柜回屋子前的也对张不争说道:“这位少爷,此人是个烂浆糊,不值得你帮啊。”说完将剑交给张不争,对那个男子说道:“算你好运,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说完叫着伙计里屋去了。
白衣男子见剑被要回,立马一把抓住了剑,张不争早有心试他一下,所以想着要故意将剑抽回,看他如何反应,然而此男子身法确实高明,快的张不争连看都没看清,剑就被夺过去了。男子步履摇晃地说道:“谢谢这位公子,将来,将来一定,还你钱。”
张不争笑着行了个礼:“好说好说,请问兄台贵姓。”
“醉生梦死,谁还记得自己叫什么。”男子一挥手表示不知,突然又伸出手,“少爷,干脆再借我一两银子,鄙人,一定还您。”
张不争笑笑,心想此人还真的不会不好意思,从桓之手中拿出一两银子给他。白衣男子呵呵一笑,抓过桌子上的行李包,摇摇晃晃地走了。
范仲一直未离开桌子,看张不争完事了回来了,问道:“银子花的差不多了,知道此人来历了?”
张不争摇摇头:“猜不出来,此人不显山不露水,深不可测。”
“你就别说桓之了,人家信女人被骗几百两,你信男人被骗了几十两。”范仲摇摇头表示无奈,“你们张家堡都一个样。”张不争被他说得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