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无话,第二天张不争几人就打算上黄山进云海阁。范仲从小在云海阁生活,黄山上下都来回了不止千趟,自然不在话下。可张不争本身就体弱多病,哪禁得起这几个时辰的折磨,最后没办法,只能由刘桓之背着他上山。爬了不多久,周围开始云雾环绕,加上由于山高导致张不争头脑发昏,张不争几乎以为自己进入了梦境。
“少爷,黄山云海果然名不虚传啊。”此刻连刘桓之这样的粗人也被周围景色所陶醉,可张不争早已虚弱的睁不开眼睛,只能随口支吾几声。
“表哥,你可不要死了啊。”范仲看见张不争这个样子也是怕,倘若张不争真的因为爬山死去了,那自己和刘桓之两人是怎么都解释不清了。幸好,两人很快便赶到了云海阁,几个云海阁的弟子刚好在门口扫地,见到后,立马扶着张不争去了前堂休息,另外一人赶忙去通知阁主过恩仇。
老阁主早就知道张不争几人此次要来云海阁,可是等了几天也未见到。正担心的时候,听到他们赶到的消息,不禁喜出望外。可是一到大堂,看见张不争奄奄一息的样子,也吓的不清,连忙上去把脉,感觉张不争脉象虚弱,就问范仲:“张三少爷到底受了什么伤,居然如此虚弱。”
范仲无奈表示,张不争不过是爬山爬的劳累过度,这倒也让阁主好奇不已,黄山这几百年来游客不断,虽然也有张不争这样的情况的,却大多都是年老之人心力不足所致,却从未听过张不争这样的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如此模样的。
好在张不争只是一时劳累过度,不过多久便缓过气来,就要给阁主行礼,阁主立马阻止,示意他好好休息,顺便问道:“我十天前便接到张大侠的飞鸽传书,为何张公子今日才到这里?”
“不说了,”张不争摇摇手,说道,“我身子差,中间几次拖累了大伙停下来歇息。”
“张公子身体不好,本来不用亲自来黄山,当时只需知会一声,老夫就亲自去张家堡拜见了。”过恩仇边说话边示意弟子上茶。
范仲想起了昨日之事,从身边拿出来昨日自称过青青的女子当时的腰牌,给阁主看:“师傅,您看一下这个,您认得这个腰牌吗?”
老阁主看了不禁脸色一变:“你怎么还有这样的腰牌,是从何而来?”
张不争看老阁主表情知道此事有异,问道:“阁主,这腰牌有什么古怪?”
老阁主说道:“这腰牌原本是我们云海阁的弟子的信物。”
这倒是让范仲吃惊了,范仲问道:“师傅,那我怎么从没见过?”
“这是四十多年前用的信物了,现在除了一些已经年迈的弟子,这个信物早已不多见了。”过恩仇讲到,“你们从何处获得这个腰牌的?”
刘桓之回答道:“从一个自称是您女儿的女子,好像叫做什么过青青。”
“过青青?我女儿?”老阁主听完笑了起来,“老夫孤独一生,哪来什么女儿。不过你们所说的这个女子我倒是知道。”
“师傅,他真的是云海阁的人?”范仲听他这样一说,还真怀疑那是哪个他没见过的师妹。
“也算,也不算吧。她是一个云海阁的一个老弟子的后人,所以她才有这个腰牌。”老阁主将腰牌放在茶几上,说道,“如果我没猜错,她不姓过,而姓方,叫方青青。”
“方青青?”范仲此刻才想起以前在云海阁似乎也听说过这一名字,但是想了半天,就是想不起来这个名字的出处了。
过恩仇看着到了饭点了,便说道:“不说这了,张三公子远道而来,今日就先吃个便饭吧,有什么要紧事饭后再说。”说完,阁主命令弟子做饭以及替张不争几人安排客房去了。
离午饭时间尚早,范仲就扶着张不争带他到处闲逛一下。云海阁位于黄山,且远离江湖,所以范仲带张不争看的大多数是自然美景。休息游逛许久,张不争体力渐渐开始恢复,也就有了兴致。几人来到一处阁楼,却见里面空无一人。张不争见云海阁也非人丁匮乏之地,就问为何此处空置着。
范仲讲到:“这是上代阁主的规定,此处必须空置,似乎是什么比较重要的人曾经住过的,我们门中弟子多猜测是当年方海涯曾经的居所。”
“能进去看看吗?”张不争没听范仲说此处是禁地,也就想进去看看,范仲也不阻挠,两人便进了屋子。屋子已经空置几十年了,到处都是灰尘,张不争看着周围的家具都平常至极,也没看出什么端倪,而且此处灰尘太多,待着呛人,所以就示意范仲离开。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听见脚步声进来。
范仲倒是好奇:“怎么还有人进来?”偷偷往外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来的居然就是昨日骗了三人的方青青。张不争示意范仲别说话,两人偷偷躲在角落里看。
方青青轻声进入房间,直接来到客厅桌子前,也不顾灰尘,推开了桌子。然后在桌子原来的地板上用手轻轻敲打,似乎在寻找暗阁。
张不争和范仲在边上看得清清楚楚,忽然想起此女子姓方,莫非是方海涯的后人?终于,女子敲到一处声音不同之处,拿出匕首撬开地板的木头,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盒子。
张不争看得分为惊讶,知道此女子和方海涯绝对关系不浅,心想今日绝对不能放她离开,否则日后难有再遇到的机会,就和范仲说:“把东西抢过来吧?”
范仲倒是有点犹豫:“什么?她可能是方家后人,抢人家的东西不太好吧。”
张不争怂恿范:“问清情况后还给她不就得了。我没带剑,肯定打不过她,只能你上了。”
范仲也是无奈,直接一个飞身闪了过去,方青青哪能料到周围有人,见人过来,下意识的拿着盒子挡在面前,范仲见机会不错,立马抢过盒子脱门而出。方青青随后也赶忙追了出去,一边还大喊:“抓贼啊!”
范仲心中还是有些发虚,直接使出轻功跃上阁楼,而那个女子轻功也不差,倒也追了上来。跑动中范仲心中还想着如何制服该女子,让她吐出实情,却没想到脚下的阁楼已经许久未住人,年久失修,屋顶早已破烂不堪,一不小心踩空摔了下去。张不争知道两人已经逃出屋子,正要出门,忽然感觉屋顶有动静,哪能想到范仲居然会从天而降,重重地摔在了自己的身上,张不争只是说了一句“什么情况?”,然后听见一阵嘈乱声,似乎很多人追来了,可惜身体不支昏了过去。
等张不争醒来,发现已经在自己的卧房里面,周围围了好多人,阁主过恩仇,范仲,刘桓之,方青青均看着自己。刘桓之看张不争终于醒来,总算松了一口气:“少爷,您终于醒了,您都昏睡了一个时辰了。”张不争终于勉强记起来了刚才的事情,摸着额头说道:“现在怎么个情况?”
过恩仇总算舒了一口气,责备道:“张三少爷,您怎么能和范仲这个混小子乱逛,您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张大侠交代啊。”范仲在一边蜷缩着不敢说话,只是一脸无辜地看着张不争,意思就是说:“这一切可都是你的馊主意。”看老阁主的样子,必定已经训斥过范仲一顿了。
张不争看见方青青也站在阁主身边,知道此人必有来历,便指着她问道:“阁主,她莫非就是。。。”
“哎,青青是方海涯前辈的孙女。”过恩仇讲到,“当年方海涯前辈死之前将年幼的公子托付给当时的扬阁主,公子十来年前也过世了,死前留下了年轻的青青,我怕青青因为和方海涯前辈的关系遭江湖中人窥觊,所以人前让山下的一对夫妇收养了,她也跟着那对夫妇姓过。青青并非云海阁的正式入门弟子,所以范仲你没见过也不为奇。”范仲听完看了方青青一眼,方青青对着他吐了个舌头。
张不争见事实和自己的猜测相差无几,便继续问:“那今日我和范仲看见她从房子中取出一个木盒。”
“那是方海涯前辈当时留下的东西,说当云林绝武重出江湖的时候,希望方家后人来取走这个遗物。”过恩仇讲到,“今日江湖一直传闻绝心门获得云林绝武,所以青青便专门来云海阁提取遗物。”
“难道方海涯前辈当年就料到有此变故?专门留下了克制云林绝武的招式?”刘桓之听完之后不禁心中大喜,心想这次真来对地方了。
“是就好了。”方青青叹了口气,将木盒打开,取出其中的一张帛书,在众人面前展开。张不争凑近看见帛书上面写道:“方某纵横一生,自觉作孽无数,虽万死不能尝还。方某立志此生不灭绝心门誓不罢休,却不知阳寿已近,无力复仇。鄙人生前所著云林绝武,此武至阴至阳,方家后人决不能习之。倘若此书祸害武林,需找能人治之。云林绝武虽招式绝伦,亦有破解之道。须知,分兮合兮,正兮反兮。”
“没了?”范仲拿着帛书看反面,发现没有其他字迹,“怎么破解啊?没说啊?”
“我也不知道,我爷爷怎么会写了这么不明所以的遗书啊?”方青青也一脸无奈,“早知道遗书这个样子,我还不如不来呢。”
“也未必,”张不争指着最后八个字说,“这八个字,江湖上早有传言,可能就是破解云林绝武的关键所在。”
过恩仇也是如此觉得:“张三少爷言之有理。可是这八个字究竟意义何在,老夫也是猜测不透。”
张不争从床上坐起,双手作揖,恭恭敬敬地说道,“实不相瞒,张不争此次来云海阁,就是想一探方海涯前辈的过往。据晚辈所知,云海阁一直不与方海涯前辈为敌,似乎知道什么隐情,请老阁主告诉我们内情。”
过恩仇示意大家都坐下,讲到:“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张三少爷想知道,那我也给你们讲讲,刚好,青青也在此,我也刚好将你爷爷的事情告诉你。”过恩仇思考了一下,开始讲了起来:“这方海涯前辈本是江苏人士,祖上是经营盐商的富商。可是当时方家由于财势雄厚,却被当时江湖第一门派绝心门所盯上。绝心门在一夜之间,杀死了方家两百来口人,只有当时尚不足五岁的方海涯前辈由于躲在箱子里躲过了这一灭顶之灾。”
此刻方青青是最为吃惊的,她十来年来从未听他父亲和阁主说起过方家的事情,今日一听才知道自己身上还背负着如此血海深仇。张不争却默默嘀咕了两句:“怎么又是绝心门。”
范仲听完问道:“那,师傅,这个方海涯如何与我们云海阁扯上关系的?”
“方海涯前辈被当初恰巧路过的老阁主扬秦风所救。老阁主将其纳入云海阁收养,方海涯前辈天资实在过人,加上后天的勤加苦练,很快就将云海阁的功夫全部学尽。可是云海阁武功以养生健体为主,方海涯前辈知道凭此无法报仇,于是他告知老阁主,希望下山磨炼。老阁主知道他多年来立志报仇,虽然几年间一直提点他释仇忘恨,却一直未能点醒此人。所以,在方海涯前辈离开之时,阁主说道,将来有难尽管回云海阁避难。
方海涯前辈知道要对付绝心门需玄门正宗的功夫。江湖传言绝心门的绝心嗜血魔功的克星便是少林派的洗髓经,所以便剃度进入了少林。可是少林入室普通弟子无法习得少林至宝洗髓经的功夫,需要劈柴倒水五到十年才能有机会学习。而方海涯前辈也不愿多等这么多年年,于是铤而走险在藏经阁偷练洗髓经。可没多久就被少林寺发现,被废除武功后赶出少林。”
“被废了功夫?”范仲吃惊地说道,“那他后来怎么还会少林的功夫?”
“武功虽然被废,可是秘籍上的东西都还记得。”张不争根据老阁主的话,立马就猜到了过程,话语中透露着佩服之情,“他被废武功的时候就想好要练回来的,此人绝对是一个天生的武学奇才。”
过恩仇点点头:“方海涯前辈的确不到一年就恢复了功力。可是他知道以当时的本事,绝对不是绝心门的对手。倘若要推翻绝心门,必须了解绝心门的功夫。所以不过多久,他便偷偷加入了绝心门。他的天资加上心机,很快便受到绝心门的重用,获得了修炼绝心嗜血功的机会。”
“绝心嗜血功!”张不争三人都是一惊,不禁想起了当日张不凡用出此魔功的情景。
“不错,方海涯前辈的功夫精进很快,不久便超出了绝心门众多高手。不过绝心门门人众多,方海涯前辈知道要彻底覆灭决心门,只能卧薪尝胆,当上门主以后,再将绝心门人一一铲除。可惜,当时绝心门红莲教主林嵩刚好闭关修炼,将门主传给了副门主何破军。何破军发现方海涯前辈功力精进飞速,怕他日后威胁自己门主之位,遂下计陷害,最终前辈识破他的计谋,无奈之下只得杀死了何破军叛逃绝心门。此后他终日受到绝心门人的追杀,而他所练的绝心嗜血功居然也开始反噬自身,让自身如入地狱,终日煎熬。一次机缘,有人告诉前辈,武当的心法恰巧能克制绝心嗜血功,或许能帮他去除这痛苦。”
“所以他又偷偷加入了武当?”张不争终于知道他加入四个门派的缘由,从未想到竟然如此曲折。
“没错,虽然武当的心法确实压制住了绝心嗜血功,可是此等武功怎么可能瞒得住武当的众位真人,幸亏方海涯前辈收到讯息,提前逃离,要不然估计又要被废了武功。此后就如江湖传言,方海涯前辈将四门武功融合为一,练成了云林绝武的绝世神功,一举击败前来讨伐的三个门派以及江湖上前来帮忙的众位高手,从此一举成名。”
这个方海涯的经历,曲折离奇,宛若说书一般。张不争几人听得正兴起,老阁主却不再讲述,张不争疑惑地问道:“然后他就病情发作而死了?”
“非也。”过恩仇说道,“他的病情,在此战之前就开始加重了,他知道此战之后自己命不久矣,便重返云海阁,将所有事情全部告诉了老阁主,也将自己儿子托付于此。临走前嘱咐自己的后代不必再管前人的恩怨。之后大战各门派之事我们云海阁也是听江湖传闻,并未见到。”
“师傅,这个,这个方海涯既然这么厉害,为何不将云林绝武也交给云海阁?”范仲说道,“要不然咱么云海阁也就成了江湖第一大门派了。”
“你啊,”过恩仇指着范仲,说道,“当时方海涯前辈曾说过,云林绝武是不祥的功夫,决不能传于世人。”
张不争反驳道:“这说不通啊,那他为何又要将秘籍写成上下两本,流传下来。”
范仲也补充了一句:“就是,而且他的遗书中也明显表明他已经预料到将来必然有人能得到两本秘籍练成神功。”
过恩仇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说道:“前辈天生聪慧过人,他的想法我是真的参悟不透了。”
张不争正要再问,却见到一个弟子跑进了房间,见到过恩仇就急着通报:“师傅,外面,外面来了一个剑客。”
过恩仇看见弟子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态,感到很不开心:“一个剑客有何大惊小怪的?”
弟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此人剑术高明,师叔都被他打伤了,此刻他吵着要见您。”
“什么?通明被人打伤了?”阁主此刻才感到惊奇,振通明是云海阁的二把手,能把他打伤的人必然来头不小,和张不争表示了一下歉意:“抱歉,张三少爷,我有些事要去解决,事情一了我再来陪你聊天。”说完匆匆离开了张不争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