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平跟着一帮人急急忙忙地赶到王家坡,此刻,这里已经聚集了几十号人。葛平放眼望去,昨天茶摊的大多数人都在现场,王百岁和他的孙女在人群前头,却不见孟成焕四个人的身影,想必四人拿不到东西,没有心思看比武决斗,已经回去交差了。
坡上,现在还只是莫风一个人,传闻中的无影一剑金世冲还未出现。
张不争此时由于跑着过来,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幸好幸好,决斗还没开始。”相比较下,其他人都气息平和。看张不争这个虚弱的样子,葛平才完全相信张不争确实是和传闻的一样内力全失的。
贺门庭看了一下周围的观众,指着边上的一群和尚道士说道:“咦,怎么武当和少林的人也来了?”葛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正是昨日的那一帮人,心想猜对了,他们当真是少林和武当的。
刘桓之好奇的问道:“贺大叔,你怎么确定是武当和少林的?天下和尚道士那么多。”
贺门庭年轻的时候就是张鼎天的左膀右臂,见识是张家堡中数一数二的,就说到:“我刚好认得带头的两位是少林的普能大师和武当的玄武真人。”
“武当我倒不熟悉,但是少林的话普字辈的和尚可都是地位很高的,他们也专程来看决斗?”张不争自言自语说道,顺便看看众人关注的莫风,莫风似乎看到了人群中的张不争,不过没有理会。
此刻,葛平也在四下里寻找他父亲的身影,他还有一丝希望,希望李青竹说的是假的,他父亲仍然在世,可是看了半天,也没找到父亲的踪迹,心中不由得失望。
“来了,来了,那人应该就是。”有一人对着东边的天边大喊,众人望去,果然看见离地几丈高处有人踏空而来。
“好厉害的轻功。”昨日那位虬髯大汉赞叹道,“没想到金世冲轻功如此高明。”
“这不是金世冲吧。”张不争看着天空,对他说道,“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范仲吧?”
旁边一位剑客问道:“你说的是踏雪无痕范仲?”张不争不做回答,只是看着天空。随着人影的临近,空中那个人的容貌也越来越清晰,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身形潇洒,表情却有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感觉。
刘桓之也认出此人,自言自语一句:“果然是范仲,上个月云海阁阁主还来信,说范仲又私自下山,没想到今日在此见到了。”随后朝着空中招招手,空中范仲看见后对众人也挥了挥手,然后落在张不争附近。葛平见此人身轻如燕,不禁佩服,踏雪无痕虽然有些夸大了,但是绝对称得上行动如风。
范仲笑道:“没想到张三少爷居然也敢来啊。”,话语中有些揶揄的语气,随后,范仲给张不争几人行了个礼,张不争很不情愿的应付着还礼。范仲和张不争是表兄弟,他从小便师从云海阁,云海阁其他功夫算不得上乘,可是轻功却是一绝。而范仲从小不喜学武,却对轻功大有天赋。仅仅几年下来,他便在江湖上获得了“踏雪无痕范仲”的美名。但是范仲此人过于轻浮,喜欢惹是生非,气的云海阁的老阁主老来信张家堡告状。
张不争问道:“你怎么此刻才来,不怕错过决斗?”
“不会错过的,正主还在后头呢。”范仲呵呵一笑,指了指自己过来的方向,果然另一位高手也正踏空而来,那人正是金世冲。
范仲得意的说道:“我赶来的路上正好碰到金大侠,两人干脆比个脚力。”,看结果,大家都知道他是远胜金世冲。听完,张不争几人不禁觉得好笑,认识范仲的人均知,此人轻功独步天下,所以他武功平平,擅长的就是一门轻功,比起轻功,恐怕江湖上能追的上他的不到三个人。金世冲和他比脚力,那结果自然是班门弄斧的。
金世冲直接从众人上头飞过,落在莫风面前。莫风见金世冲落到跟前,问道:“怎么,什么事情耽搁了?”莫风从来都是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
“抱歉抱歉,早上吃完早点才发现没钱付账了,所以帮店家洗碗刷锅去了。”金世冲双手抱拳朝众人行了个礼,话语之中,充满了歉意。
听完这个解释,张不争不禁感慨武林难混啊,谁能想到堂堂一个大侠还为了一顿早饭替人洗碗。可底下的江湖好汉却觉得没什么奇怪的,似乎他们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均是习以为常。甚至还有几个在下面夸赞金世冲为人实诚,敢作敢当,有大侠风范。
莫风听完后问道:“那么今天是否能够继续决斗?”
“当然没有问题。”金世冲右手握住剑柄,“唰”的一下拔出宝剑,左手顺势将剑鞘扔到一边,“在下金世冲,今日领教一下阁下的反手剑。”
莫风将剑连剑鞘一起插在地上,右手反手拔出宝剑:“在下莫风,今日领教阁下高招。”
“来了来了。”张不争见到两人已经亮剑,对此格外兴奋。下面的观众们也立马静了下来,均知道一场惊世骇俗的剑术决斗就要展开。
金世冲先行出手,径直一剑刺向莫风左肩,莫风用反手剑引开剑式,身子左倾闪开,两人擦肩而过之时,金世冲朝身后一剑劈去,正是他的剑招“后背风”。此刻两人均背对着对方,金世冲这反身一剑着实凶险。莫风倒也厉害,居然料到此招,还未站定,左脚便后踢一脚,较之宝剑领先一步踢中金世冲后腰,金世冲因此往前打了个趔趄,“后背风”因此剑力不足便碰不到莫风半分。
“莫风果然厉害,片刻间竟然想到此招来破解‘后背风’。”武当派的玄武真人捋着胡须赞叹道,张不争也微微点头。玄武真人见到张不争,先是一惊,然后微微一笑。张不争虽然不认识此人,但是知道此人来历不小,也微笑回礼。
尽管第一招就被占了上风,金世冲没失士气,转身用出他成名绝学的“无影剑法”。金世冲的无影剑法要义就是快,总共二十式,由式用出,立马使出下一式,前后招式相互补足,毫无破绽。此剑法一出,莫风立马被笼罩在剑影之中。足足二十招上下,莫风只守不攻,金世冲步步紧逼,而莫风却节节败退。
想起早上救了自己的事,葛平打心底还是希望莫风能赢,但是现在莫风一直坚守不攻,而且险象环生,似乎胜算渺茫。想到张不争对剑法颇有造诣,葛平便询问张不争:“师父,这个金世冲的出剑好快,莫风大侠能赢吗。”
张不争笑了两下,还是盯着决斗看,随口说了几句:“呵呵,这个无影剑不过是障眼法,莫风的能力怎么能看不出破绽,不过目前莫风没有一招制敌的时机,所以他隐忍不发而已,放心,莫风败不了。”
“无影剑有破绽?”旁边一位剑士听到张不争的话,不由得讥笑两句,“不知这位大侠怎么称呼,在场这么多高手都没看出破绽,居然让你看出来了。”
张不争也没心思理会他,随口回答道:“在下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随便说说而已。”但是随后想想对方既然是讥讽自己,就有些心情不爽,说道,“英雄不要和我一般计较,如果我能看出破绽而您看不出来,那岂不是说明您连三脚猫功夫都不如了?所以英雄不要放在心上。”葛平听到张不争的这几句话,明显是暗藏讥笑,却一直装的自己很无辜的样子。不禁暗叹这个师傅过于孩子气,感觉这种性情不适合与人打交道,太容易结仇。
不知不觉间,莫风与金世冲两人又打了几十招,期间莫风几次尝试反击,无奈金世冲出招太快,莫风才刚看出破绽,他就立马改变剑招,打得莫风措手不及。
决斗众人看得多了,可是剑法能快到让人看不清的倒还是第一次。底下几个剑客看这场决斗一时半刻也出不了胜负,便开始议论纷纷,有的说今日莫风徒具虚名,有的赞叹金世冲剑法超群。
一转眼又过了四十几招,莫风和金世冲还是没有半点要分胜负的迹象,两人也是有耐力,打了这么久,都没显示半点疲态,反而出招越来越快。眼见坡上两人出手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场下的人都不禁要替他们捏一把冷汗。
范仲这种喜欢热闹的人,旁观过几次莫风的决斗,努努嘴问道:“不对啊,这莫风今日是怎么了。今日怎么感觉畏首畏尾的,反手剑莫风不是剑招以攻代守出名的吗。”
“放心,不出十招,莫风必胜。”张不争笑着说道,此话一出,又被周围几个所谓的剑法高手冷笑几声,张不争也懒得理会。
贺门庭知道张不争虽然武功不行,但剑法造诣已经到了武林的顶峰,所以轻声问张不争:“少爷,您说这金世冲剑招有破绽?破绽在何处?”
刘桓之也应和道:“我看金世冲剑法之快是平生仅见的,如何能破啊?”此时,看到几个人都在询问张不争,周围的人的注意力都到了张不争身上,连刚才讥笑他的几个人也不禁好奇,凑过来听他说什么。
“金世冲剑法过于看重这个‘快’字,但是缺点是快而不狠,他的剑都是挥出即收,威力不足,即使中个一两剑也无妨。”张不争指着坡上的金世冲说道,“面对这样的对手,如果你一味防守,只会受剑伤越来越多,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强吃他一剑,抓住空隙一招定胜负。”听完此话,众人再去看金世冲的剑招,也觉得速度有余而威力不足,确实存在隐患。
范仲问道:“可莫风为何许久不反击?”
“莫风在等一个时机。”张不争说道,“金世冲的剑招总共二十式,而其最后一式破绽最大,此招一出,门户大开,此刻若受到反击,完全来不及闪避和接应。通常而言,金世冲不会轻易使出此等冒险的招式,但是目前金世冲自以为占了上风,完全料不到会被反戈一击,无论心态上还是招式上,他都是败局已定了。”
话刚说完,下一招便是金世冲无影剑法的最后一式“破荒式”,此招要求用剑者身子前倾,招式虽快,但是一旦剑身受到压制,持剑者就会失去平衡。莫风守了这么久,等待的就是这一剑,他此次任剑刺中手臂,趁机用自己的反手剑打在金世冲的剑上,金世冲身子本来就不稳,受宝剑牵引,几乎摔倒,待自己站稳,莫风的反手剑早已迎面而来,此刻再持剑护身早已来之不及,只能任凭莫风的剑锋架上自己的脖子。
整个决斗打了上百个回合,而莫风仅仅凭这一击便定了胜负。虽然只是一招,却让下面的看客纷纷喝彩不已,均感觉不负此行。莫风和金世冲刚收手,下边的人便开始纷纷议论起来,像极了听完先生讲课后,学徒课后讨论的情况。今日一战,是当今江湖史上最快剑术高手的巅峰对决,众人料定这一战又将成为一段江湖佳话。
“哦,这下反手剑莫风的名声铁定越来越大了。”范仲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比试过程,满足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问张不争这群人道,“怎么样,三少爷表哥,接下来有何打算。”
张不争随口回答:“还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回张家堡。你呢?有什么打算,好像有几年没去见我爹了吧,不如和我一同回去?”
“正有此意。”范仲上个月在赌坊将身边的银子数个一干二净,早就思索着生计,张不争这么说正好合了自己的心意,怎么能不同意。
此刻莫风收剑飘下坡来,不管周围群雄的喝彩,走到张不争的身边,却也没正眼瞧他。
张不争见他下来,不敢怠慢,连忙赞叹:“恭喜啊,莫风兄,今日一战,您在江湖中的地位又上一层楼了,将来成为一代宗师的时候,可千万不要忘了小弟啊。”
莫风冷冰冰的说了几句:“金世冲的剑法确实了得,但是离你的造诣还差十万八千里。待我再磨炼一番剑法,迟早会去张家堡拜会你的。”说完,不顾周围众人的惊讶之色,便一个跃空飞升离开。
此话虽然声音小,却一下让周围的群雄又都炸开了锅,大家不禁好奇眼前的这个公子究竟是谁?为何名满天下的莫风要把他引为一生之敌?
王百岁此时带着孙女从人群中走了过来,看见张不争众人,便笑道:“哈哈哈,没想到张家三少爷今日也会来到决斗现场?”
周围大多都是昨日听过王百岁讲故事的人,都惊讶地问道:“王百岁,他就是你说的张家三少爷?打败莫风的那个?”
王百岁竟然对着群雄介绍道:“那还有假,他可是京城张家堡的少公子。他的剑法造诣,可以称得上武林第一啊。”
“你是何人?”张不争没想到有人居然能认出自己,也竟然能知道自己和莫风之前那场决斗的事情。要知道此事当时就莫风和张家堡几个人知道,而当时莫风也曾保证不会泄露决斗的事情。想来以莫风的性格,必然不会食言。张不争不禁好奇此人是从何处知道那天的事情。
葛平立马介绍到:“师父,他就是我在路上和您说过的王百岁。”无意中一眼看见了王百岁的孙女,不禁脸红了一下。
“幸会幸会。”张不争和老人家行了个礼,心中却老不开心,总感觉这个王百岁有着一股无法言喻的邪劲,不愿多理会,说完便带着众人离开了王家坡。而王百岁则远远地看着张家堡的众人离去,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