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和沉鱼回到楚府时，只见皇后身边的金公公抱着一个木盒，在初九阁前焦急的来回转悠。
瞧见九黎回来了，小金子急忙上前，将手中的木盒往九黎怀中一塞：“哎呦喂，我的楚大小姐！你去哪了？想要急死我吗？！”
九黎笑着接过木盒，不急不慢地说：“怎么了？什么事能把金公公急成这样？”
小金子往九黎旁边靠了靠，在九黎耳边嘀咕了一句。
听完小金子嘀咕的是什么，九黎“扑哧”一声笑了，转身对沉鱼说：“小鱼，茅厕。”顺便用手指了指一旁憋红了脸的小金子。
沉鱼瞧了瞧一旁的小金子，见他不住的跺脚，顿时就不厚道的笑了：“走吧，小金子，我带你去。”说着，便拽着小金子往茅厕的方向走去。
实话说，小金子比沉鱼高出不少，也大不少，沉鱼这句“小金子”在金子源听来着实不妥，他是皇后身边除连翘之外最得力的人，绝不可失了颜面。
换做以往，他必然会将人好好调教一番，但这次似乎是因为着急上茅房，金子源也顾不得那么多。
待到两人消失在转弯处，一个黑影从树上跳下，稳稳地落在九黎身后。
“小姐。”
那人出声叫九黎。
“陆小姐已经安全离开京城，估计还有半日便能安全到达青州。”
“哥哥呢？可有探讨到他何时回京？”九黎听自家老爹说边疆还有些琐事，楚夜清打算晚回来一些。
“明日午后，临近傍晚。”
一阵秋风吹过，吹掉了几片树叶。
九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那被风吹离树枝，在空中翩翩起舞的秋叶。
秋季的落叶，是金黄的。
“阿珞。”
“小姐。”
“去查查燕国使臣刘斌死亡的原因，再顺便查查李尚书之女李雅晴近来都和哪些人接触过。”
九黎微启丹唇，此刻说出的话带有一丝冷冽。
“是。”阿珞作楫，运起轻功跳上树梢，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等了一会还不见沉鱼和小金子回来，九黎便唤来了落雁，将手中的木盒交给了她。
落雁跟着九黎，一路来到初九亭，九黎坐下，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喝着回来路上从旧街角的桂婆婆那里买来的桂花酿。
酒色清洌，味浓留香。
好喝却也不上头。
只喝酒不够，九黎又让落雁放下木盒，去端了盘桂花糕来。
入口即化，油而不腻。
桂花酿和桂花糕的制作方法，都出自旧街角的桂婆婆之手。楚府的厨子学会了桂花糕的制作，却怎么也学不会桂花酿的制作方法。
其他人亦是如此。
喝过桂花酿的人都说，待到桂婆婆老去，这桂花酿的手艺只怕是会失传。
桂婆婆年近古稀，虽然身体康健，但并无亲人，人们都不知道桂婆婆是哪里人，也不知桂婆婆何时搬去的旧街角，问起时，都只记得喝过桂婆婆的酒，吃过桂婆婆的糕。
待沉鱼领着解决完了的金子源回来，桌上的桂花酿已被九黎喝了半壶。
闻到酒香，金子源似乎也顾不上来楚府找九黎的目的，拿起桌上的空酒杯，倒了一杯便喝了起来。
等他品完一杯酒，九黎问他：“好喝吗？”
“好喝！桂婆婆酿的酒能不好喝吗！”
“你今日来所谓何事？”
“自然是接风宴的事。”金子源拿起桌子上的桂花糕往嘴里塞了一块，“桂花酿与桂花糕，当真是绝配！”
“父亲既已收帖，便是答应了，皇后为何又亲自让你来跑一趟？”
金子源没有回答她，反问她一句：“桂婆婆可还好？”
“桂婆婆一切安好。”
金子源点点头，又问：“你可有打开盒子看过？”
“没有。”九黎如实照答，便让落雁将木盒取来。
金子源擦擦手上的油，接过木盒，将木盒打开。
一件羽衣展现在九黎面前。
从领口到裙摆，由深邃的蓝色逐渐变为虚空的紫色，袖口和裙摆处用被染紫的轻巧羽毛装饰着，低调又不失华丽。
“蓝霓羽衣？”九黎惊奇的出声问他，“从何得来？”
“莫逢于燕国使臣刘斌遇刺那天献于皇后娘娘的。”金子源自豪的翘起二郎腿，有种‘怎么样？这蓝霓羽衣是我的’的感觉。
“皇后这是何意？”拿起羽衣，九黎细细端详，“舞衣？”
金子源点头：“皇后娘娘请你在接风宴上跳一支舞。”
九黎放下蓝霓羽衣，认真的看着金子源：“我不会跳舞。”
金子源一脸惊讶的看着九黎。
“我不会跳舞。”九黎重复了一遍。
她的确不会跳舞，皇后娘娘好像记错了，会跳舞的是璎珞。
璎珞还在时，她曾和璎珞一起学习过乐舞，在璎珞走后，她就对这些东西再也没有兴趣。
“凯旋而归。”金子源缓缓脱口而出。
九黎瞪着一双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金子源：“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乐舞的名字？！”
“凯旋而归”乃前朝虞王的爱妃为了心爱人能够平安归来，在虞王出征的前一晚醉酒所跳的一支舞。
醉酒执剑舞，愿君凯旋归。
这支舞是璎珞告诉她的，是璎珞教会她的第一支舞，也是最后一支。
“皇后娘娘虽不是楚将军的亲生妹妹，但璎珞的事情娘娘还是知道的。”
......
一阵沉默。
“我不是虞妃。”九黎平了平内心的翻涌，缓缓出声。
“你很快就是王妃了。”
......
“能拒皇后懿旨吗？”
“不能。”
......
“好处。”
“娘娘说了，楚大小姐如果在接风宴上跳这支舞，便将皇上珍藏的《山河壮图》给你。”金子源坏坏一笑，皇后娘娘可是将皇上的老底都拿出来了，不怕九黎不答应。
九黎记得，《山河壮图》是前朝的版图，更是璎珞家乡的版图。
璎珞在时，曾跟她说过，她想找回《山河壮图》来告慰她的在另一个世界的亲人。
如此好的机会，她怎能拒绝？
“成交。”口吐两字，干净利落。
金子源走了，九黎让沉鱼去送他。
落雁将舞衣收好，皱着眉头问九黎：“小姐当真要去？”
“既然收了皇后娘娘的好处，那就一定得去。更何况跳一支舞就能换来《山河壮图》和这蓝霓羽衣，何乐而不为呢？”
落雁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道：“可是小姐，你前些日刚被人追杀，又中了幻毒，这次去宴会必定会有是非啊。”
当落雁意识到说错话时，已经来不及了，九黎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些字眼。
被人追杀，身中幻毒。若此事被父亲与娘亲知晓，她被囚禁在楚府是小事。
但她需要查清是谁想一而再，再而三地致她于死地，就没那么容易了。
“落雁，你可有将此事向父亲和娘亲提过？”
落雁摇头：“小鱼说小姐您不让说，落雁就没说。”
“小鱼呢？”
“小鱼也没有。”
九黎点头，示意落雁退下。
落雁瞧见九黎心情似是不大好，便应着行礼退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