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顾源也并非圣人,他总有出错的时候,比如这一次,他便错了。
薛老大抛出的那一截铁链,尽管不曾伤到顾源,可是那铁链竟像有眼睛一般,在击空后,只继续飞了一截,忽然那铁链头子调转了方向,又向着顾源飞了回来。不过它并不是攻击顾源的后背,而是几近贴着顾源的腰身,接着滞空的余威要在顾源身上绕几个圈,把他绑成个铁粽子。
等到顾源望见腰间一根铁链飞过要绕着他身子打圈的时候,他才发现对手的意图。
若是寻常人一定会急着伸手去扯身后的铁链头子,把这在身上绕了一圈的铁链撇开,殊不知这样反倒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江湖上使得一手好长鞭的人,都会这一手,一鞭抛出,能用鞭子将对手捆得严严实实,没想到这薛老大挥着一条铁链,竟能用出和长鞭一样的效果。
眼见那铁链在自己身上已绕了一圈,顾源赶劲弓着膝盖岔开了脚,他知道一旦双脚被人用铁链并拢缠住,脚上无法发力,那他便成了砧板上的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他脚上生风,手也没有闲着,他却也不急着找铁链头子,只是双手一把抓住身前的铁链,猛地向自己这边拉。他更知道,他一旦分心,想把身上的铁链拿开,那边薛老大发力往回一拉,顾源身上的铁环带着他,只会让他摔得个人仰马翻。
那铁链已在顾源身上绕了好几圈,就像一条蟒蛇一样死死地缠住他。可顾源对此毫不关心,他双手铆足了劲,和薛老大进行着一场拔河比赛。
可是这一次,并不像他之前和薛老三的手上较劲,这铁链自然没那么容易断成两截,而一旁伺机而动的薛老二,此刻也要出手了。
薛老二并没有参与这拔河比赛,这也不是他擅长的事。
只见他轻轻一跃,竟已跳到了二人拉扯的这根铁链之上,他把这条铁链当作一架桥梁,如履平地一般,直冲向铁链另一端的顾源。
这个速度跑起来,外人见了只觉他就像是一条入了水的水蛇,顺着铁链一溜,就要到了铁链另一端。唯有他兄弟三人知道,这还不是薛老二的全部实力,若是他身上灵气充足,这样的距离,凭他的身法,对面一眨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已经踮脚飞到了那人的面前。
这样的轻功万里无一,可却从来不让薛老二引以为豪,他知道与绝世高手相比,他这样的轻功也只是小巫见大巫。
就比如眼前的这个顾源——传闻,他曾在临寒国的王宫里盗了御酒,又在片刻后出现在王城的边境,与一群叫花子饮酒作乐。
传闻或许有夸大的地方,可也只有强者才会留下传闻。否则,他薛老二轻功了得,也盗过无数珍宝,为何依旧没有传出他的传闻。
轻功没能练到顶尖,这一直是薛老二的痛,可除此之外,还是有薛老二引以为豪的东西,那便是他自己的脑子,一个比普通人聪明的脑子。
这不他的脑子里早已眼前的种种做出了对策。
只见薛老二在离顾源两米开外的铁链上站定,他在心里笃定这是一个安全的距离,既方便进攻又免于受到威胁,随后便从他的挎包中摸出一把连弩。
那会儿顾源仅靠一件衣服就能把漫天箭雨打落在地,此时他行为受限,不正是一个无法招架的活靶子。
不想顾源看着薛老二摸出一把连弩,竟愣在原地,闭上双眼一动不动。
的确,顾源无法完全摆脱这锁链的束缚,此时即便他松开手中与薛老大较劲的铁链,有心去躲那将要射来的弩箭,可他只要一松手,他整个人便会被薛老大以一股怪力拽飞,随即在空中没法动弹的时候,被薛老二射出无数个血窟窿。
望着眼前这个在传闻中不可一世的顾源,此刻在自己面前竟只有坐以待毙的份,薛老二不禁讪讪怪笑,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生怕手中的连弩射慢了,“噌噌”就对着顾源射了数发弩箭。
这顾源虽然闭着眼睛,他的耳朵却能在机括作响时,听着弩箭破风的声音,判断出那数支弩箭的位置,并在脑海中浮现那四散而来的弩箭将要划出的痕迹。
“受死吧。”
忽听得薛老二一声高呼,顾源的身子也做出了应对——他双手在铁链上微挪,脚步向右微动,身体向左稍倾,脑袋向后稍斜。那模样虽然怪了些,可是每一个动作都敬小慎微,恰到好处,任那弩箭都擦着他飞过,却又不伤及他一根毫毛。
这样微小的动作,也让顾源的手脚没有卸力,可以继续和薛老大在手劲上一决高下。
瞧见自己快把弩匣中的弩箭射空了,都不能射到顾源时,薛老二的铁青的脸变得更加阴沉,与其说他是诧异,更不如说他是愤怒,他虽然知道绝世高的武功举世无双,但却从未想过自己与绝世高手相比,竟判若云泥。
顿时薛老二怒上心头,他将手中的连弩往顾源脸上一丢,紧接着便从他跨中又摸出一把武器,那是一柄弯刀,只为斩首而生的弯刀。
薛老二继续向顾源处飞奔,想要借着这两米距离积攒的冲劲,一把就将顾源的头给斩落下来。
要说优秀的人总爱扬长避短,这薛老二尽管腿上功夫了得,可手上功夫着实就差了些,他这一刀砍过去,却见顾源身子往后一仰,便轻松躲过了这一记狠招。
不过此时依旧是薛老二占了优势,他见一击未能得手,立马抽身就要给顾源再来一下,然而,忽然间他只觉身后的铁链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他向来聪明,不用细想,脑子里已猜出一个缘由,那便是薛老三不忍顾源被杀,危机关头为救外人性命,不惜要和薛老大动手。
如此一想,他心中大乱,而顾源也趁机猛地晃动了一下铁链。这薛老二虽然站在铁链上如履平地,但这铁链毕竟不是真正的平地,他心神不定,被这突然一摇一晃,竟一下子没站稳,硬生生地摔向地上。
薛老二在空中摔落时,眼睛不自觉望向薛老大,却见薛老大还是立在原地,用力掌着铁链,哪儿和一丈之外的薛老三动起手来了。
那方才身后地剧烈摇晃又是为何?
原来顾源在躲薛老二弯刀的时候,头朝后仰,脚上却也没有停下,他猛地将脚边方才射空的数支弩箭一把踢向薛老大,那弩箭来得又快又急,支支要命,薛老大自然要躲。只不过他的动作可做不到顾源那样,躲起弩箭来,手忙脚乱,连带手中的铁链也是一顿摇晃。
好在那时顾源没有用力一扯,否则这薛老大要是不忍松手,自己便要摔得个狗朝天了。
瞧着摔在地上的薛老二,薛老大心中暗叫不妙,可是他的手上却不肯放松,他只希望薛老二能马上爬起来,再向顾源展开攻击。
可是这边薛老二刚摔在地上,顾源却微微一笑,他忽然弓着身子,用膝盖往那薛老二身上一压,虽然用的力道不大,却也刚好让薛老二动弹不得。
此情此景,薛老大那是立马丝不敢再发力,他深知薛老二已成了别人的垫子,他若用力一拉,顾源不断毫发无伤,还会让顾源膝下压着的薛老二,被拖得血肉模糊。
薛老大一把将手中那铁链全丢在地上,赶紧向那顾源作揖赔笑。
“好俊的功夫,我服你了。”
“哪里哪里。”
顾源绕开身上的铁链,面子上向薛老大回礼作揖,眼睛却不时瞟着膝盖下那还被压着的薛老二。
薛老二心里那是一万个不爽,可是他此时受制于人,又没了帮手,哪里敢出言挑衅,也只得说起一些客套话。
“大哥和三弟都服你,咱自然也服你。”
语毕,顾源淡然一笑,也不再为难薛老二了。
远处的薛老大和薛老三见兄弟平安无事,都赶紧跑过来,将薛老二扶了起来。
薛老大正色道:“我兄弟三人技不如人,多谢阁下高抬贵手,我们三人立刻就离开这儿,终身不再踏入此地一步。”
哪知顾源却不以为意,他甚至还想给这方才要伤他性命的人做东。
“不急,那九转绝气丸应该还有一段时间,诸位可以随我一起去吃点东西,这儿的苞谷酒那是香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