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那年轻人踩着落叶在林中飞奔,他是“毕竟”没错,但他也是梁不凡,毕竟“毕竟”这个假身份,只是他在山庄外行走,打探消息时用的。
之所以会去茶馆说书,乃是因为鱼龙混杂的场所更容易探听到各路小道消息。
他功力深厚,感官敏锐,早就察觉那主仆跟了他一路,身后还跟有一个龙门镖局的人,跟踪他的人显然不知自己早已暴露,一路尾随到了城外荒郊。
跟吧,跟吧!
那年轻人不屑地想道:真的能一路跟到山庄的话,腿上功夫也是算入门了。
脱离城里人群的视线,他挑了个四下无人的时机,凝神屏气,伏到路边,只等那人接近,便一把将他拖进灌木,三两下撂倒,直到那人躺倒在地没了气息,又将其藏进灌木深处。
刚做完这些,官道上就传来马蹄踏土的轻微震动。
今天是怎么了?还真是事找事。
他还有正事儿要办,不能在龙门镖局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本打算等他们走过这一段再离开,但那青衣的少年也猫进了同一丛灌木,跟了上来。
闲人行事莽撞,这对主仆被镖局人马发现是迟早,那年轻人略略一踌躇,决定还是立刻走。所以他除去易容,脱去外袍,故意给那少年看见。
不过没关系,他嘴角微勾,随他去好了。
然后提起气发力,瞬间没了踪影。
他的身法很奇特,步履中夹有青一门的梯云纵,蹑云逐月,也有少林的步步莲华,峨眉的惊鸿照影,甚至有玄门的踏雪无痕,移形换影……说起来似乎杂乱无章,却又奇异地能糅合到一起,有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接连转过几个看起来像是死路的拐角,那年轻人来到一片三面竹林环绕的空地。空地上散乱地布着黑白间色的玉石,长条形,埋在土里。
艮门爻变,初六、六二、九三……
他按着术数踩着那些石块往前去,不知走过第几步时,地面突然裂出个大坑,他脚下一空,身形刚在空中一顿,便直坠下去。
地洞里排了刃尖朝上的利器,眼角一瞥便可看见上面流动的磷光……就很毒啊!
年轻人猛然提气想变换身形,也已经来不及了,眼看擦着剑刃掉下去,免不了破皮伤肤,毒气侵体。
正叹倒楣要死,冷不防卷来一条长鞭绕上了腰,把他从坑里拎了上来。
还没上到坑口,便听一个爽朗的嗓音带着笑问道:“不凡,出门没看黄历吗?前几日我还特地给你说过,这个月是润七月!”
长鞭将他甩到空地上放好,只待脚一落地,鞭子便荡开去,随着衣袂翻飞的声响,半空中跃下来个白衣翩翩的美公子。
来人面若冠玉,头戴银丝缠玉翠羽冠,足踩登云软帮皮底靴,皮靴用五彩线绳整齐地绑了,扣在裤腿上,挽成个渔人结。一样素色的中单外,罩着一件月牙白色的锦绣河山外袍,腰间系了同色的绦带,垂在一边,带子上照例是扣满了样式复杂的玉饰。
一句话的功夫,五彩铄金的九节蟠龙鞭已被他收了起来,握在手中。仿佛只是一瞬间而已,七月的月字,余音还在空气中。
日薄西山,天光透过竹林印在地上,疏影斑驳,那华服的年轻公子望着他不开口,只是笑。
叫做不凡的年轻人朝那华服的公子翻个白眼,这才动手收拾起掉落到地上的杂物,但他在身上摸了几下却又渐渐皱起了眉头。
华服公子见他皱眉,便问:“怎么了?少什么了?”问完,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哈哈大笑起来。
那年轻人看到他大笑不止,皱眉喝道:“我少了东西,你胡笑些什么!”
华服公子笑得喘不过气,抽空说道:“哈哈,我只知道这世上没有摘星手梁不凡偷不到的东西,不曾想也有被人偷了东西的时候!”说罢,又是一阵大笑。
梁不凡无奈撇嘴,说道:“估摸着是换衣服的时候弄丢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再置办一件就是了。”说完,再不理会那人,笔直向着林子深处奔去。
身后之人见他走,便也紧随其后,两个身影一深一浅,便在暮色渐沉的林间一晃而过,失去了踪迹。
南面这一片坡被苍梧山阻挡了幽溟海上的风,又远离太平湖,风土不够湿润,按理不是竹子生长的最佳场所。眼前这片竹林却长势茂盛,幽深静谧,就连鸟鸣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纱。
梁不凡在前,华服公子在后,两人在林中不停地跑了约一炷香的光景,前面又逐渐开阔起来,一晃眼又是一片空地,中间立有一口水井。
奔到井边,梁不凡一撑井沿正要往下跳,却被那华服公子一把拉住。
他不解地转头,只见那人撇了嘴,说道:“你等等。”
梁不凡有些不耐烦,皱眉问道:“你又怎么了?”
那人无辜一笑,说道:“你落地先别着急走,在下面托我一把,我新换的衣服,不想就洗。”
无语了,梁不凡狠狠剜了他一眼,咬牙说道:“就你事儿多!”但还是悻悻答应:“知道了。”旋即翻身下井,华服公子等他全身没入井中后,也撑着井沿跳了下去。
一般的井越往下去越小,这一口井却越往下走越宽大,到得井底,竟然连着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有火光照亮。一条宽阔的地下急流在溶洞中日夜冲刷,发出阵阵轰鸣。
那华服公子在眼中见到火光,扶着挂下的钟乳石在半空变换了身形,他足尖在梁不凡肩头借了力,一个转身,便稳稳落到了溪滩上。
看到这一串连贯的动作,梁不凡不由轻叹,几天不见,司徒皓月这家伙长进了不少,单是半空转身的这伎俩,怕是连蹑云逐月也学会了。
从水里走上岸,他一面把半空脱下的靴子重又套上,一面问道:“谦抑情况怎样?”
司徒皓月等他走近,撇着嘴说:“我,不知道。反正长兴和星河也还是整天整天都关在他屋里忙活。”
梁不凡点点头,那就是依然不妙。
自打两个月前,九天玄狐不知练了什么鬼东西,以至心魔入障,如同妖物附体一般,六亲不认,狂性大发。
她先砸了练功房,然后又拆了整个后山。
虽说山庄本来就没什么人,也用不上那么多房子,但她见一道门拆一间房,走个过道拆一双。房子差点给拆没了不说,一些功力不济又跑得不够快的庄人们,就直接成了重伤。
哦,对了,当场死了的也有。
只不过这些人都断了六根,和俗世并无往来。所以梁不凡和肖骁也只是挖了坑,将那些人埋进了后山,随意地立了几块空碑。
虽然苏星河有让他从市集上带些牌位,将这些人的名号刻上去,放到魂敛之所去供奉。但这群人连姓名都是假的,便是供奉了,在地下又真的能享受到吗?
毕竟,对尘世而言,他们这群人压根就不存在。
至于柳谦抑,他通常独来独往,并不太关心庄上其他人在干什么,但也是巧了,那天恰逢管事的苏星河出门办事,山庄里就只剩一个柳谦抑还堪一用。
忘了说,柳谦抑在庄上,是九天玄狐和苏星河之下,第三能打的伙计。
而奋不顾身前去制止玄狐后果大家也看到了,柳谦抑重伤,险些不治。再等苏星河带着人赶来,九天玄狐早就跑得没影儿了,也不知她心魔附体,跑去了哪。
两个月来,号称悬壶济世、妙手回春的亓长兴整日整夜都在医庐里忙活,好不容易保住了柳谦抑的小命,饶是如此,他依然不怎么见好。
为了确保亓长兴能够持续地保住柳谦抑的小命,梁不凡这些天来只能每天去城里说书,一方面是探听玄狐的消息,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则是去药局抓药。
他二人穿过迷宫一般的甬道,从后院的假山里绕出来,迎面便碰上了苏星河。
苏星河整个人清瘦修长,柳眉青黛入云鬓。
白玉簪簪了满头青丝,这几日她将花钿也拿了下来,头面上除了那根玉簪再没什么装饰,在这热得能死人的七月里,就显得素净清爽,十分利落。
经过身边时,梁不凡闻到一股冷香。
这香膏是司徒皓月不知从哪里寻来的方子,闲时拉着庄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女眷熬制的。闻起来冷冽清香,花树堆雪,比起街坊上那些香得叫人发晕的膏子好闻得多。
苏星河什么都挺好,清丽绝俗,涤波出尘,但也因此显得神情冷峻,不好亲近。
臭脸加冷香,粱不凡暗许:嗯,十成十相配。
从怀里掏出个黄油纸包扔给苏星河,他说道:“药材。”
苏星河接住看了,见没有抓错,样样具是另外用纸包仔细地分好,便叹息:“这些日子劳动你了!”
梁不凡连忙摆手:“哪里哪里,我不过跑腿罢了,怎么比得上你和长兴幸苦。谦抑还好吗?”
苏星河退后一步,推开了门,说道:“下午刚醒了,你要看他么?”待看见他身后闪出的司徒皓月,又问:“皓月也去么?”
皓月......,梁不凡打了个冷战。
山庄有规矩不问过往,正如“摘星手梁不凡”是假的一样,他知道“司徒皓月”也是个假名。可不知怎的,这名字配上司徒皓月的欠抽脸,梁不凡每次一想起来,就很想抽他。
那一脸欠抽的“老子天下第一帅”……
更不用提每次听到有人喊“皓月”,一有人喊,梁不凡就感到背上的汗毛一根一根地立起来了。
实话说,司徒皓月长得好看是不错,也担得起“皓月当空”四个字。但梁不凡就是觉得:这矫情名字,实在受不了!一向便只叫他司徒。
也不知他为何喜爱混迹在女眷之中,调胭脂、烤青黛、匀香粉、制香膏,凡女儿家有关的事情,他样样拿手,没有不精通的,简直妇女之友!
刚想了这些,司徒皓月应着声,已经拨了外袍下摆向房里跨进去了。
厢房外堂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其间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而亓长兴在第二进的厅堂里坐着,正在煎药,见他二人进来了,便问:“来了正好!药呢?我这儿缺两钱白芷!”
梁不凡指了指苏星河,亓长兴立时明了。
他从苏星河手里接过包裹,捻出三五片白芷丢到炉子上,又把剩下的药材包好放到一边,这才拉着梁不凡走到屋子角落,悄声问道:“有没有玄狐的消息?”
梁不凡摇头,说道:“我照星河教的往外放风,说是玄狐干的,撺掇人找呢,半点消息都没有!所以,庄主是没有的,龙门镖局的人就要找上门了!”
但亓长兴仿佛并没有听明白,只是恼恨地盯着地下,喃喃自语:“唉……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可要怎么办!”
梁不凡以为他担心龙门镖局的事情,便道:“不至于出大事吧,即使玄狐不在,山庄哪一次不是有惊无险?”
亓长兴却只摇头,拉过梁不凡来,神秘兮兮地说道:“不是!唉,是,是谦抑。”
梁不凡就弄不明白了。
亓长兴,江湖送号称天下第一圣手。早几年他刚来时,还有人为了寻他,特意花了大价钱在城里打听清风山庄。
如果是为了柳谦抑的病情,那真正是除了亓长兴,没有第二个人能医得好了。换句话说,如果亓长兴都治不好,那柳谦抑也就离死不远了。是以梁不凡皱起了眉头,刻意压低了嗓音问道:“怎么了?谦抑不好了吗?”
“不是!不是!”亓长兴急忙摆了手。
梁不凡看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真是能把人急死。厢房两面扫了扫,苏星河坐在床边,正拿了巾子替柳谦抑擦拭着嘴角边的药渍,司徒皓月立在一边,听他们俩聊天,里外并没有其他的人在。
所以他转向亓长兴,压低了嗓音问道:“到底什么事?”
亓长兴叹息着,轻声说道:“我想要问她,藏书阁里有没有治谦抑的法子。”
司徒皓月接口便问:“还是谦抑不好了么?”亓长兴还是摇头,一声叹息接一声叹息。
要去藏书阁啊……梁不凡思索着这话里的意趣。
清风山庄的藏书阁是个十分有意思的地方,去的人很多,但很少有人喜欢那里。
去的人多,是因为藏书阁收有全天下最齐全的书册。对武者而言,有精妙的心法秘籍;于良臣干吏,是治世经济之道;对君王将相,则是治理天下的国策良方。
但很少有人喜欢那里,是因为,书有那么多,却无论要什么,基本找不到。
梁不凡曾经想找一本《无相拳法》的子集,寻来寻去寻不到,气急败坏地问九天玄狐:“你姥姥的,这特么到底怎么找?”
不料她懒洋洋地答道:“藏书阁是天罡六十四煞气驱动,越是欲火上升就越是找不到,你省点力气吧!”
司徒皓月也问过同样的问题,不过他就会多问一句:“快速查找的方法,难道没有吗?你就不能分一下类吗?你怎么这么懒呢?”
那人照例是懒洋洋地答:“没有!动了心念,就是欲望,欲速则不达这句话听过吗?想找?慢慢地一本本翻吧!谁有功夫给你分类……”
没有任何方法,唯有一本一本看,一本一本找。
苏星河没事的时候会去藏书阁里看书,仅仅用来打发时间。
记得有那么一次,亓长兴想找一本医书,就问九天玄狐有没有看见过,她想了想,说道:“第九排,第二层,第六十二本,金丝线装,朱砂印。”
从她说的地方拿出了医书来,苏星河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嘿嘿一笑,说道:“我?我为人蠢笨,从来都是一本本地去读,读过就记得罢了。”
苏星河把书交给亓长兴,回头来又问她:“你看过多少?”
她照例用那种懒洋洋的声音回答:“嗯,看过几遍了……”然后又如常地,把自己埋到大椿的枝叶间去了。
就是那样一种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的散漫姿态,左右无事,闲起来打屁,没有不闲的时候。
而今,就是藏书阁里有法子能救柳谦抑,也要九天玄狐在,才能找得到啊。
既如此,梁不凡也只能问:“到底是什么病症,连你都要去找旁的医书?”
亓长兴再次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俩,吞吞吐吐,面色潮红,仿佛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谦抑的……足,足五里……那里,叫玄狐打坏了……我想找玄荒经出来看看,不知道有没有法子治。”
梁不凡听得一头雾水,足五里?没错,他当然知道足五里在哪,足五里么……但是立刻他睁大了眼睛:“什么?!足五里!?”
扒下亓长兴捂上来的手掌,梁不凡小声问道:“你再说一遍?足五里?”
司徒皓月也和他一起瞪眼看着亓长兴,等他开口。但亓长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唉,伤得不轻,以后……以后,唉,恐怕……”
司徒皓月又多嘴,追问道:“以后怎么样?”
亓长兴给他问得尴尬,憋急了出来一句:“以后阴阳不调,五行不通,此生人伦无缘了!”
司徒皓月起先一愣,随即立刻表情抽筋起来,忍了又忍,终于是没有忍住,狂笑道:“……人伦绝缘!哎呦我的妈!谦抑,我应该感到难过才对,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他笑得停不下来,以至于引得柳谦抑艰难出声,怒道:“你……你!”
司徒皓月笑得变本加厉:“……对不起!我!我,你相信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其实我很难过!哈哈哈哈!”
“给我……滚!”终于伴随着一声嘶哑的怒吼,凌厉的掌风从里屋扫了出来。
眼看扫到身上,梁不凡借着掌风,一提身形从屋里蹿了出去,之后又是一纵身,便上了厢房的房顶。
刚踩着屋顶瓦片坐下,就见亓长兴和司徒皓月也被赶了出来,然后门碰地一声又合上了。
他的功力看来并没有退步,所以长兴的医术确实是到家的,只是足五里出了问题……梁不凡不知该如何评价。
柳谦抑作为“男人”的日子,就这样结束了吧?
但这事儿说到底得怨九天玄狐,她自己整天啰啰嗦嗦地告诫庄上的人,不要去练八荒经!而其实除了她,庄上根本就没有人练得了八荒经,也只有她,自己没忍住,不知练了经书哪一本,便就走火入魔,害得柳谦抑……
梁不凡憋住了没敢笑出声来,一转头,见到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骑着另一边厢房的飞檐,持了一块白棉,正在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拳套。
梁不凡无奈向那年轻人告诉:“肖骁,你告诉我,这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庄主就是一二货!”
肖骁抬起头来,笑着答他:“哪能呢!”说着,他把拳套戴上,快步越过两近厢房之间的飞檐,来到梁不凡身边,说道:“是人都觉得庄主是个二货!”
看柳谦抑一掌把所有人都扫了出去,苏星河明白他心里的憋屈。
他们这群人,因为各种原因来到这里。有的为了躲避尘世的纷争,有的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也有的为了躲避刑罚……但无论怎样,现在的人生,对他们而言是崭新的人生了。他们相互扶持,互相依赖,在这座远离尘世的山庄里,安安静静地消磨剩下的人生。
只是这一切,伴着九天玄狐的走火入魔,似乎又变得有些不一样。
情况尴尬,苏星河很清楚,却又只能装作不知道,她拿过帕子轻轻擦拭着那人额角,问道:“看你有些力气,不如起来把药喝了?”
但柳谦抑只是一偏头,又转向里侧,闭上眼休息了。
轻叹一声,苏星河站起身来,把炉子上的药倒进瓷碗,搁到外间的八仙桌上,走了出去。屋外,金乌西沉,天色趋暗,仅剩的日光斜贴着檐脚掉落下来,把山庄整个儿镀上了一层金色。
东溟江入海口,苍梧山南麓,山景水色独到。
是谁这么有先见之明,想到在这里修建这山庄,又是谁,居然可以让整座山庄,坐在一个更巨大的迷宫机括上……是的,要不然,那些人,怎么会找不到这里呢?
九天玄狐厉害吗?也许吧。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总有那么一天,会有能超过她的侠士打上门来,取走她和他们的头颅,只为一句轻飘飘,虚无缥缈的“惩奸除恶,屠魔斩妖”。甚至不用等到江湖高手辈出,只用千军万马领命前来,铁蹄踏平这山头,任多少个九天玄狐也成了一滩肉泥。
若一万兵马,需要多久呢?也许一天?若十万兵马,再带上攻城狮呢?一个时辰需要吗?
清风山庄能够保留到今天,靠的并不是历任九天玄狐高强的武艺,而是山庄之内精妙的机关。苏星河够聪明了,也是来的第二年头上,才弄清楚这一点。
是以后来,在她逐渐接管了山庄的日常营生之后,就让梁不凡隔三差五地到东江城里去转悠,打探消息。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都不如躲起来不战的好。
最后瞥了一眼桌上瓷碗,她阖上门,离开了这一进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