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程充分吸取了安洪镇被骗的教训,将写话本子挣来的银钱分出三份交给栖言等人,又到钱庄寄存了一笔,如此算来,去建阳的花费是足够的了。
武林大会开幕典在即,崔景程决定采取胡掌柜的建议,从江陵乘船去往徐郡,到了徐郡再往西驾车走上半月,差不多能在开幕典前一周到建阳。
崔景程托人往清河郡带了封家书,告知阿爹阿娘自己平安顺遂,请他二老莫要担心,看过了武林大会的热闹便回。
这日清晨,崔景程吩咐了栖言等人收拾行李,自去了书店寻胡掌柜。
胡掌柜得知他要走,平日里瞧着有几分喜庆的胖脸立时丧了几分,叹道,“如此,这话本子就卖不得了。”崔景程已经向他坦白了少金银便是自己,胡掌柜也就不再提那友人一事。
没有人会跟银子过不去,故而崔景程很能理解胡掌柜的沮丧,但他也知道感念胡掌柜的“救命之恩”,拿出最后一册话本稿子,允诺道:“这是上集,下集待我写完再托人送来江陵。”
胡掌柜很满意这样的聪明人,虽然很惋惜,但观崔景程言行举止就知他出身富贵,只是一时短了银钱才肯写话本子,因早就做过心理准备,此刻倒不太难受。
“好好好,多谢郎君。待郎君返程再请郎君吃酒。郎君何时启程?”
崔景程告诉他用过午饭便走,又请他保重身体,很是真诚地告别一番才回了客栈。
江陵富庶,民风却很淳朴,栖言等人每日只需要给郎君打打下手,其余多是这边逛逛那边耍耍,日子过得很是惬意,要启程之时栖言还不舍地抹了把泪,直逗得崔景程笑他。
四人在船上喝着茶,栖言与那船夫闲话,“船家,江陵往徐郡去的人都是这么多的么?”
江面上确实有许多船,或大或小,他们的船时不时还要划得慢些以防撞上别的船只。
船夫戴着斗笠,闻言道,“郎君不知,再过两月便是武林大会,这些日子的船客多是借道徐郡去往建阳的。”
栖言点点头,感慨道,“不知那武林大会是个怎样的盛景?可是真有那能御剑飞行的高手?”
船夫笑了笑,“奴也载过几次武林中人,能飞的却是一个也没有的,否则为何还要租船才能过江?”
栖言抬头看天,晴空万里连只鸟儿都没有,更别提什么踩着宝剑的侠客了。心里不免有些失落,没想到这江湖传奇也跟郎君写的话本一般,一分往十分上写,唉!
崔景程右手撑着脸,斜靠在船板上闭目歇息,听着栖言与船夫的对话,也对这江湖少了几分期盼。
下了船便是徐郡,来人先要穿过一片竹林,才能瞧见徐郡的守门。不同于江陵的豪贵外露,徐郡自有一番脱俗的淡雅。
待进了徐郡城门,栖时正去寻人打听客栈的方位,就听见前面不远处一伙人在大声吵些什么。崔景程很明白不要多管闲事的道理,只在栖时回来时听他说了几句:“郎君,许是要在这徐郡住上几日,建阳封了城准备着开幕典,前头欲往建阳的几个武林中人便被拦住了,听得这消息在闹呢。”
崔景程了然,他本来也不急着赶往建阳,在徐郡住几日也无妨。
一行人到了客栈,待整理了行囊,又租了马车才到堂中用饭。
如今崔景程已经习惯了在大堂嘈杂的环境里吃饭,他在江陵时还曾从隔壁的台上听见几个女郎讨论着他的话本呢。
许是建阳封城,众人都被留在徐郡的缘故,大堂里时不时见到几个背上背着剑、腰间配着到的汉子,应当就是江湖客了。
崔景程落了座,往东边看去,又见着了几个穿着袈裟的僧人,僧人后面那桌坐的又是一个布衣蒙面的男子。崔景程觉得很是新鲜,在心里猜测着这个是少林那个是武当…
蓦地,耳边传来一汉子如隆钟宏大的声音:“奶奶的,这么多人困在这徐郡走不得,闷得老子都快晕死过去。”
崔景程皱了皱眉,他身边还从来没有人这样粗俗地说过话。
那汉子又抱怨,“封城也不早些贴榜,咱威虎山的兄弟几十号人,这徐郡丸子大的地怎住得下?”
汉子旁边的灰衣小童扯了扯汉子的手,示意他安静些许,两人又说了些什么,但堂里十分吵闹,崔景程也没听清。
一顿饭下来,崔景程一会儿听听左边威虎山兄弟的豪言壮语,一会儿去看那僧人桌上的吃食,一会儿偷觑那白衣侠客剑柄上的宝石,饭没用多少,光听江湖传闻去了。
坐了一天的船,几人都有些不适,用过了饭便各自歇息去了。
接下来几日,崔景程坐在堂正中间的桌子,耳朵一刻也不肯停歇地听着江湖人眼中的江湖事,只觉十分新鲜。
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快活日子并没能过上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