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正月十五已过。习习仍形如软禁,不曾被允许踏出宅子一步。在这到处都是鞭炮声,甚至家家欢庆之时,她却无聊到只能在床上躺着睡觉。月三斜本就呆不下去,暮子勋一来,更是将那点好不容易残留的一点点微弱小火苗,生生踩灭了。习习自知再无可能,犹如对过日子失去了兴趣一般,整天无所事事。她已经发展至与玉深云相差不多的地步。说到玉深云,她的身子有四个多月了,小腹日渐凸出,衣物只要不是穿得很厚,还是瞧得出的。她近日嗜睡,平常还会听从习习的话,四处走走,而今,连走都不愿了,整日整日在床上躺着,提不起多大力气。直到有一天,云三慌慌张张来与她说了什么事情,她顷刻之间,有了莫大的精神。
玉深云要习习收拾衣物之时,习习不可置信。盯着她的脸仔细瞧了半晌,欲追出缘由。莫说习习不愿在这大冷天里出去借宿,就连玉深云她自己也有孕在身,不便奔波。但玉深云既然如此说了,那即是有万分要紧的事,容不得耽搁。收拾好一切,她去找暮子勋,见他的衣物也都收拾得妥妥当当。还没等习习开口,他便说:“你与玉姑娘暂且去避一避,我要留在这儿,把玉姑娘交代我办的事做完,再接你们回来。”
习习默然,敢情两人早就商量好了,才向她发的话啊。不过,她亦心如明镜,自己若不走,肯定会坏了他们的计划。不管玉美人在躲着谁,她应该相信,那个人并不是仇人。
暮子勋跟她说完这些,便送她与玉深云主仆二人出了门。寒风凛冽,此次情急之下,出门的防寒措施并没做得很是周全。习习把自己带的衣物,全倒腾出,能裹在玉深云身上的,全给裹上了。
云儿眼皮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玉深云含笑躺在车里又睡了。
习习见她入睡,只好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问车内另一位意识尚且清醒的人。“云儿,我们去哪里?”
“不去哪里,就在马车里呆着。”
习习顿时觉得自己被寒风凛冽了一遭。而后默默跟玉深云隔开了些位置,盖了被子睡觉。
寂静的宅巷子里,徐徐驶来一辆马车,那马车的垂幔用料平凡,甚至连车夫驾车,都有些漫不经心。它停在两扇大门前。车上下来一个女子,身形窈窕,一身玄色长裙,几分庄严几分烈性。那张脸也如她的衣着给人的感觉一样,妩媚热烈,却又不失肃和认真。
她缓缓行至门前,身侧的下人立即上前叩门。
开门的丫头一见她,惊喜万分,道:“小姐此次怎么才出去半月有余就回来了?找着要寻的人了吗?”她边说,边把门开得更大,迎她进去。见着她身侧的侍女,她不由愣住,不解,“小姐怎么没带云儿姐姐一起回来,带了另外的人?”已经进去的女子,闻此,并不止住步子,反而笑言:“我不是你们的小姐,我是她姐姐。”
“啊?”
暮子勋才下车,赫然发现门口停了辆马车。匆匆进府,瞅见一侍女便问:“春灵,可是你家小姐回来了?”
那侍女摇摇头,“那个人长得与小姐一模一样,自称是小姐的姐姐。现在正在小姐屋中呢?”
暮子勋立即抽身而去。
他在门外被一名眼生的女子拦住。“你是谁?”言简意赅。
暮子勋对着屋内大声说:“姑娘,在下冒昧,有一事相问,请姑娘出来相见。”
不一会儿,门轻轻打开,一明媚动人的女子翩翩而至。隔着门槛,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我倒更加好奇,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舍妹府中?”
“姑娘,是令妹带走了舍妹,在下才一路追踪至此。好不容易寻到令妹的住处,却被告知,令妹带着舍妹离开了,无奈只好暂时借宿令妹府中,以便四处打探消息。既然今日姑娘来了,想必是知道她的去处的,还请姑娘海涵,告诉在下,舍妹身在何方。”
暮子勋一番话说得很是诚恳,她心中怀疑,却也信了几分。她知道小玉心眼死,认定的事,不管别人如何非议,她也绝不会放手不做。
她心思婉转了一会儿,“可否告知令妹芳名?”
“舍妹名唤陆惺惜。”暮子勋翩翩有礼,虽然着急,仍是耐着性子道来。“还请姑娘帮着在下一起寻找令妹,陆某感激不尽。”
果真城中传闻的那人。她默叹,然后缓缓摇头,道:“怕是爱莫能助。舍妹看事看得死,她若真的认定了令妹,便是拐走了,绝不会待她不好的。只是,她连我这个做姐姐的,都一心瞒了,怎会让人轻易寻到呢?陆公子如今只能当做令妹已经出阁,别无他法了。”
暮子勋也坚持,“请姑娘告知令妹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在下绝不能听之任之。”
她将唇淡淡一抿,百媚千娇,道:“她四海寻人,没有固定住处。处处皆有可能。”
她抬脚从屋内走出,与他擦肩而过,走了没几步远,背对他说:“公子若是寻到她,也请顺手让人捎个信至此,先谢过陆公子了。”
暮子勋立在原地纹丝不动,直到风中那淡淡的香味飘散至一丝不剩。他找到春灵,吩咐她把炭炉备好,搬进两位姑娘屋中。自己又等了半个时辰,才出去把正在也理城闲逛的那辆马车引了回去。
如此,两位姑娘才算险险避开了这位允国女皇的到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