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凤和将殷青萝踹倒在地,半跪,眼中皆是虔诚,“父皇,此人便是之前杀害陈真等人的凶手,望父皇裁决!”
瞻齐皇点点头,眼神中带着不解,但还是压下,“皇儿这事给了大理寺卿一个交代,挺好,只是...”怎会是一个女子犯的案,他不是没派人去查过,明明死者的死状...
像极了被吸食光血的模样,除了那位高居在位的,谁能做得如此残忍。
梁凤和眼中带着颤抖的喜悦,一副求父亲夸奖的小孩子模样,“父皇?”
“此女罪大恶极,残害无辜稚童,遣送收押,隔日处斩!另,太子破案有功,赠城池一座,黄金万两,如花美眷百个。”瞻齐皇掷地有声,眉眼还是带了些欣慰笑意。
他的皇儿啊,长大了。
“谢父...??”美眷??
梁凤和霎时脑子如同被雷击,轰隆隆的,连带着周围大臣们的贺喜之词也没去回应。
本站立在一旁的梁紫行闻言也脚步一滞,不迭站出打算制止,可哪料另一个人比他更快,一袭红衣翩翩,用着极具妖娆的慵懒话搪塞,“皇上,臣以为不妥。”
瞻齐皇眯了眯眼,“如何不妥?”
他自问皇儿此事有功,就该行赏,虽说赏赐偏颇了些,可皇位在他手上,他想怎么赏赐就怎么赏赐。
君临渊拨弄着发梢,一字一句地,“赏赐太子城池,不仅会导致群臣猜忌太子之位易主,更会让太子无瑕顾及京城之事,顾此失彼,这是其一。”
抬眸都是浑然天成的媚劲儿,“其二,黄金万两一旦给予出,尚且在干旱蝗灾之中的百姓,心或有所不服,对太子和皇上心中产生怨怼,既有银两,既为太子,何不作为表率将这银两拨送百姓,让百姓日子好过些?”
“这些必定是后面百姓也会猜忌的事情。”
“其三,如花美眷,呵,说到底,不过是些干扰人心智之物,若皇上实在有心要让太子选纳太子妃,何不在太子真正成人礼上进行。”
“太小了,容易受人蛊惑,不是吗?”他的声音充满撩拨,却在此刻又似乎极有道理,让人无法去反驳。
梁紫行踏出的步子只得退回,有君临渊这样的能人,的确也不需要他替她解难。
“太师大人说的言之有理啊!”
“不愧是能教出太子这样能干的人的师傅,此事的确值得考量。”
“太师大人说的对啊!”
一群大臣纷纷点头称赞。
瞻齐皇皮笑肉不笑,眯眼中俱是危险,“太师大人可别忘了你的名号前缀是太子。”
言外之意无非就是,没有太子,你君临渊这个太子太师这个头衔什么都不是。
“微臣知道,所为一切皆是为了一个太子而已,相信皇上也是一样。”那红衣微微启唇,不卑不亢。
“朕...”
还不待瞻齐皇怪罪,梁凤和就上前赶紧讨好似地给自己父皇揉肩,还冲君临渊挤眉弄眼:你快说两句好听的,让父皇不那么生气。
众位大臣皆是惊掉了,一向威仪万千的瞻齐皇竟然在太子的揉肩下慢慢变得温和起来,都以为会发脾气了,可瞻齐皇却半点没怪罪太子,还拍了拍太子的手以示安慰。
“朕不是想治君临渊的罪。”话语间还带了些醋意,皇儿居然为了外人来讨好我这个爹,平时怎么不见打破常规来给他揉揉呢。
“皇上果然是更疼太子啊。”一个大臣小声冲另一个大臣嘟囔道。
“是啊,这七殿下在大殿之上犹如虚设,皇上可是一字半句也未曾带上呢。”另一个大臣回复道,言语带了些奚落。
“...”梁紫行只是低着头站在朝堂上,心里说难受肯定是难受的,他如此卑微而渺小,不受父皇喜爱,不受大臣接待,不受母妃肯定,可她爱他。
他似乎也是。
想到这儿,梁紫行唇角还是勾起一丝笑意,多想现在就告诉她,他似乎是喜欢她的。
可是,只要有那么一丝的不确定,他也只有等到完全确定了,再给她答案。
君临渊半是挑衅地看向梁紫行,哪料对方只是低着头皱了皱眉就傻笑起来,不觉内心愤怒,为什么你能如此淡定,看到你我之间的差距,你和梁凤和之间的距离,为什么还能露出笑容。
为什么!
想到梁凤和的区别对待,君临渊只觉内心妒火几乎吞没燃烧了他的理智,他真的好想杀了梁紫行。
一刹那,君临渊好看的丹凤眸充斥满了狰狞血丝,额上的青筋和散发的煞气让站在他身侧的大臣不禁浑身哆嗦,站远了些。
“太师...太师大人,皇上...皇上...”一个大臣禁不住提醒道。
君临渊恍若未闻,只是发丝下的眼眸变得更加猩红。
瞻齐皇挑眉,语气中带了点怒意,“君临渊!”
直到那熟悉的淡香充斥在鼻间,君临渊才稍稍缓过神,“臣在!”
梁凤和皱眉,站在君临渊身侧,也自然看到了他不曾消散的额上青筋,他这是怎么了...
瞻齐皇平息片刻怒气,眯着眼打量着他,“恩,听你所言,倒是不假,只是依你所见,如何赏赐太子方好?”
“以臣所见,不如赐太子城池一座,黄金万两,美眷百个。”那双薄唇缓缓勾起,俱是将一切俯瞰在下的自信。
“君临渊,你在同朕闹着玩吗!方才朕说的这些,可是才被你推拒了。”瞻齐皇气得站起身,缫丝在头顶碰撞作响,都彰显着面前这人难以掩饰的帝王之怒。
梁凤和见君临渊那充满霞光的双眸,也不觉为之动容,他应该是有自己的另一番想法吧。
“父皇,请勿忙着定罪,儿臣想,该是太师大人有些许新的提议。”梁凤和躬身平复着,眼眸里都是对君临渊的信任。
君临渊笑意更深,丹凤眸深邃,一颗泪痣点缀平添了不少魅色,薄唇缓启,“物是死物,重要的是安置这些死物的人,让死物变成活物,通起来,才是最大的赏赐。”
“也就是说,城池一座,冠以农城之名,以粮食培养灌溉为主,再施以水利,而黄金万两则一面给予前往农城耕耘劳作的人,一面支撑这些人的家里人,使得老有所依幼有所养。”
“干旱蝗灾就算是天命所为,也祸不及整座尽心去达成的有心城。”
言外之意便是,巫师国师巫灵之术再怎么样,也没办法再施展到这样一个灌注所有希望的农城。
而且君临渊是最了解的,国师殷貉以前那场大诅咒之术早已让他亏空了不少身体,再施展那么大的领域对他自身而言,无异于是自取灭亡。
所以,他才敢如此提议新建一个农城。
“而如花美眷,赠予京城各地的富商,以赠美人之名让富商出资这次的农城建设,也可为节省国库做出贡献。”
朝堂上的人听完,都瞠目结舌,谁能想到玉楼出身的君太师,竟能有这般见解,这样的赏赐的确能永得民心。
“好!好!好!君太师果然见解不凡,此事便交由你全权去办!”瞻齐皇闻言也大喜,提笔便将旨意撰写在书,玉玺一盖定下篇章。
李太监也笑嘻嘻地将圣旨放在君临渊手上,谄媚无比,“君大人且好生端着,这可是皇上和太子对大人的信任,以后大人的路还长着呢。”
“多谢皇上,臣定不负皇恩!”接过圣旨,君临渊字字铿锵。
直到退朝,君临渊依旧跪在地上,不曾起身,依旧是那道淡香传来,他才又一次恢复慵懒的模样,笑得妖娆,“怎么回来了?”
他都以为她走那么急是要出去追梁紫行了呢。
没有正面回答,梁凤和只是望着他,“你为何还跪着?”
“帝王之心最难猜测,我今日在这里展露了锋芒,还失了神没有立马回他的话,他心里恐怕早就容不下我一业独大了,若不跪着,展示自己的忠诚之心,又怎么陪你走后面的路呢。”那双丹凤眸凝望着她,饱含真情。
“你...”许是被他盯得发憷,梁凤和张嘴的动作都慢了很多,变得笨拙了起来,但还是带着气愤,“都不知道国师殷貉怎么会有你这么怕这儿怕那儿的徒弟。”
“其实,你可以让国师承认你们的师徒身份的。”
这样,父皇也不至于大胆猜忌你给你难看,朝堂之中那些大臣也不会因你是玉楼出身而看不起你,你就是堂堂正正的,一个有实力的人。
“梁凤和,我厌恶他!”君临渊垂下已然变得幽深的眸,修长的手指插在微散的发里,笑得癫狂,“不,应该说是恶心,我恶心他跟我说每一句话,恶心他碰到哪怕只是我一根手指一根发丝...”
“你明白吗?梁凤和。”
这还是第一次君临渊在她面前真真正正失控,她看到,他的肩膀都激愤得颤抖战栗。
“我...”本想反驳的梁凤和一想到乱葬岗传来惨叫声的那幕,霎时就说不出话了,犹如哽咽,是啊,她又有什么资格替他说带着这种人的身份让自己日子好过些呢。
“是我疏忽了,不过早些回去吧,父皇那儿我会同他解释的。”梁凤和说完就想扶起他,但他似乎并不领情。
只是躲了躲,换了个地儿跪,“你是以什么身份和什么心情来扶我呢?”
“如果只是以太子的身份,怜悯的心情,那临渊宁愿不要。”
本打算强扶的梁凤和双手一顿,沉默,“...”
“我明白了,那你别跪太久...”梁凤和放下手,大步往外跨,不再回头。
敢情她扶一下,还得负全责了是吧...
“把君临渊给朕请出来,一直跪在殿中成什么模样!”瞻齐皇听见李太监的小声附语,不觉皱眉。
“其实,君大人似乎对太子殿下挺忠心的。”李太监小声地在瞻齐皇身侧说道。
瞻齐皇提起兴趣,“何以见得?”
只要是涉及太子的事情,他的这位皇上似乎就永远不会嫌烦。
“方才我交圣旨给君大人时,稍稍提点了君大人两句,他的话语里似乎挺真诚的,感觉像是在宣誓...”李太监不好意思地提了提方才的事情,还不忘给瞻齐皇用拂尘开路。
“但愿吧,君临渊这人,若是真能如你对朕这般真诚,倒也是个人才。”瞻齐皇点点头,“有他在太子身旁,的确能省下不少事。”
这君临渊的言语见识的确看得宽广些,能帮太子趋避不少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