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读经史典籍,从未听说神游寺,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金逸然在生命树下闲坐,头上遒劲的松枝古意盎然,白云漫不经心地飘着,远处的地平线起起伏伏。自分别风叔,至今已三月有余。树下打坐一月,殿中噩梦两月。在此期间他并非没有任何疑惑,只是不多问,因为他知道一切都是为了解开三生印。
“师弟,走吧。”
那声音如重锤敲打心脏,金逸然起身,与石遥隔空对望。两人沉默无言,好一会儿后,迈开了步子。石遥将金逸然送到神游山的功德殿,这里是神游寺的中心。据说功德殿是一件无比强大的灵器,不过少有弟子相信此事,只把它当做发布任务的地方而已。今天,功德殿被封锁,禁止任何人出入。金逸然一步踏入功德殿时,大门自行合闭,将殿内殿外彻底隔绝。
“坐吧,和我好好聊一聊。”大长老开口道。
“大长老身体还好吗?”
“硬朗着呢。话归正传,你准备好了吗?”
金逸然盘腿而坐,面向眼前的老人,点点头。
“三生印是什么?”
“一个非常玄妙的封印术式。”
老人摇摇头:“它是鲜活的生命,是完整的世界,是无限的可能……”
无限可能?金逸然迷惑不解。此时,对面老人飘过来,以指抵住他的脑门,大喝一声:“现!”
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头,每一滴血液都似被烈焰焚烧般灼热,这令金逸然甚是难受。他干脆将上衣脱了,只见裸露的身体上显现着形态各异的图纹,有树,有山,有先民,有飞禽走兽,像一场万族共举的祭祀大典。这是三生印的外化?
“戴上这个面具。”老人那干瘪的手摸出一个泛着冷冽黑色光泽的面具,朝年轻人脸上盖去。
轻盈如羽毛的面具逐渐靠近,最终完全贴合脸部的那一刹那,眼前变得黑魆魆一片。一束明亮的光穿破黑暗,刺得金逸然头晕目眩。
“你在哪里?看到了什么?”
“这里好像是一个山洞,前面是出口。”
“走出去看看。”
金逸然挪动双脚,摸索着前行,耳边传来水浪的声音。当走出山洞,一片蔚蓝的海占据着视野的绝大部分。他站在金色的沙滩上,轰鸣的海浪掀起飞溅的水花,欢快的风夹杂着海鸟的呱呱叫。一个人影从海的那边踏浪而来,落在身前。
“你是谁?”金逸然望着这个与自己的模样别无二致的人问道。
“我是你要找的人。”
话音刚落,他一拳打向金逸然。后者只觉腹部一阵火热,而后吐出大口鲜血,将金色沙子染红。一言不合就打人,饶是金逸然脾气再好也感到愤懑。只是未等他发作,又一个拳头狠狠砸在脸颊,红血横流。被一顿暴揍后,金逸然气息奄奄,像一条死鱼睡在猛烈的阳光底下。见此,那人提着金逸然的喉咙潜入海底深处。没入海水中,金逸然无法呼吸,在水中剧烈挣扎,不消片刻,渐渐归于平静,濒临死亡。求生的本能使身体不住地抽搐,他只剩一丝如风中残烛的意识,过往的画面一幅幅从脑海闪过。陡然,脸部有一个泛着黑色光泽的面具幻化出来……
大长老岿然不动,观察对面的年轻人。他的身体摇晃着,面具之下想必是非常痛苦的表情。忽然,他握着自己的喉咙,仰头,发出嘶哑的喊声。突如其来的一幕多少有些骇人,即使是大长老亦紧张起来。如此下去,这个可怜的小伙子很快就会把自己掐死。幸而事情发生了转变,他终究还是松开了手,身体前倾伏地,呼呼喘气。
“不错,你成功了。”老人笑意盈盈。
“我感觉自己差点就死了。”回想幻象中的那一幕,金逸然仍感到心有余悸,背后的衣袍已被冷汗湿透,真可谓命悬一线。
“是的,你差一点就死了。”大长老沉声道,“但唯有在生死边缘徘徊,你才能抓住那一丝玄妙的感觉,从而解开三生印。”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像是死了一次又重生。”
“噩之殿的修炼还是有效果的,否则你现在已经凉了。”
“所以我自己的天赋回来了?”恐惧过后,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你感受一下身体的变化。”
金逸然干脆盘腿,闭眼吐纳气息。他仿佛看见无数蓝色光点飞舞,蔚为壮观。
“面具是解开三生印的钥匙。”
“面具是钥匙……”
“戴着它,你才能找回天赋。”
“戴面具……”不知为何,金逸然想起幻象中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是谁?
“摘下面具,你的天赋仍是三劣。”
金逸然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三劣之人,先天薄弱,修炼起来消耗极大而收效甚微。解开三生印,对自己而言意义非凡。
“时常戴面具,有点怪。”
“三生印妙用无穷,你要多加揣摩。”
……
小木屋前面栽种有一丛灵竹,叶子青翠。最高的那株灵竹上面挂着一只硕大的鸟,它时而琢琢羽毛,时而转动眼珠,似在观察什么。灵竹旁边是一张白色石桌,桌面上有一颗圆浑透明的水晶球。石遥、安武及金逸然围坐在一起。
“金师弟,你把手放上去,催动灵力。”安武低声道。
然而,无论金逸然如何催动灵力,水晶球仍无反应。意识到问题后,他怪叫一声,从风叔给的凡戒中取出黑色的面具,将其戴上。见此,两位师兄略微吃惊,却并未多问,只觉这位师弟戴上面具后整个人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如果说之前他是一泓澄澈的清泉,现在则是深不见底的幽潭。
此时,水晶球内部闪出一道蓝芒。蓝芒渐渐扩散增强,颜色由浅至深,将水晶球映照成一个蓝色的小太阳。
“果真是水灵力,而且品质不凡。”石遥赞叹道。
“师弟以后就帮我浇水吧。”机智的安武笑道。
金逸然将面具拿了下来,水晶球恢复如初。
“安武你就别想了,大长老已经将金师弟安排给女魔头了。”
“不是吧,这么悲惨?”
“女魔头是谁?”两人那同情的眼神令金逸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安武滔滔不绝讲了起来,唾沫星飞溅。原来,女魔头叫凌若仙,天赋绝顶,实力出众,是大长老的亲传弟子之一。她这个人自傲,脾气躁,动不动就要打人。在自由区,曾经有人趁她与凶兽缠斗之际,偷了她看中的灵药,结果被追杀七天七夜。此外,你如果有好东西被她盯上了,最好乖乖与她做交易,否则你会吃不了兜着走。自由区里大家都是拉帮结派的,只有她孤苦伶仃,毕竟谁受得了她那暴脾气啊。实力弱的打不过她,实力强的不敢招惹她,谁叫人家是大长老亲传弟子!我们私底下都叫她女魔头,见到她,能逃则逃,逃不掉的听天由命……
“不过,她对水灵力的理解与掌控堪称大师级别。”石遥补充道,“这也是大长老让她指导你修行的原因。”
不知何时,空气开始湿润起来,仿佛清晨时分。轰!一个庞大的水球自天而降,在小屋前炸裂开来,水花漫天。竹枝上的鸟惊然飞逃,而石桌前的三人被淋成落汤鸡,面面相觑。激浪平息后,濛濛水汽中走出一个人影,目光锐利,逼视过来,停在三人身上。
“谁是金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