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堵车,赵长宁迟了几分钟。
相亲对象先一步坐在咖啡厅里。
落座后,赵长宁怀着歉意开口说:“抱歉,堵车来迟了。”
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放下手中的咖啡,微微一笑,表示不在意。
男人长相是很让人舒服的那种,虽比不上温致远那种一眼惊艳,倒是别有一番感觉。
不对,她为什么会想到温致远?赵长宁低着额头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随手顺了顺耳后的头发。
两个本就不相熟的人坐在一起,难免尴尬。
万幸男人教养不错,主动挑起话题,赵长宁时不时回答几句,气氛还算融洽。
对方是混商圈的,普通人出身,几年摸爬滚打倒是闯出些名堂,如今觉得有些孤独,就想着找个温柔顾家的女孩子定下来。
赵长宁搅着杯子里的咖啡,心里有了思索,商业圈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富贵权贵人士,一无背景的人靠自己能混到这地步,说实话,赵长宁还挺佩服。
交谈许久,男人进退有度,不会令人不舒服,只不过,她却总是会下意识和温致远比较。
对面男人喝咖啡时,她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温致远平日里的样子,和男人的随意不同,温致远总是食指微微弯曲,轻轻点着杯壁,透着一股矜贵劲儿。
嘴上的水渍衬得他唇色饱满,很是诱人。
又或者,对面的人和她说话时习惯性坐的笔直,目光严肃,温致远呢?
她出神想了想,平日在她面前的温致远望向她的一双眼里总是温润的,往往带着笑意,就像是挑逗着她的神经。
她见过他慵懒的样子,见过他满心欢喜的样子,也见过他把嘴角绷直不高兴的样子……
各种各样的他。
她在无意识的拿温致远当做她的择偶标准,又或者说,她的择偶标准就是温致远。
她的第一念头就是,死灰复燃了,不,应该说,那把火根本就没有灭。
“赵小姐?”见她不说话,对面男人叫了她一声。
赵长宁这次回过神来,她轻叹一口气,说道:“许先生。实话实说吧,您确实很优秀,不过,我近期并没有结婚或者是谈恋爱的打算,恐怕让您失望了。”
赵长宁这话说的直,本着目的直接去的,不算委婉,难免会令人有些不舒服。
拒绝后,对面男人反倒是对她更满意了些,带着些赞许的意味。
他在商场这些年,弯弯绕绕见了不少,一句话百转千回,猜的他头疼。
“赵小姐,实话实说,我很比较欣赏您,而且遇到聊的来的人很不容易,如果觉得可以的话,我并不希望您这么快的拒绝,一个多小时并不足矣了解一个人,或许我们可以相处着试试。”
他是期待的,他认为自身条件不错,难得碰上他觉得合适的,他想试一下。
赵长宁却是微微一笑,说了句:“聊的来并不代表我们合适。”
男人不想放弃:“不试试怎么知道?”
赵长宁起身,拿起包,微微欠身:“抱歉。”大步走出去。
男人已经明白,有些可惜。
座位后面,温继一口咖啡下肚,眯着眼不知想什么,片刻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人电话。
温致远家………
赵长宁蹲在地上,看着梵蒂冈吃小鱼干,双臂环着膝盖,心绪翻涌。
手机列表最上端就是温致远发给她的信息,拜托她有时间上楼喂一喂梵蒂冈,还细心的标注下喂多少。
赵长宁咬了咬腮帮里的软肉,视线扫过茶几上的钥匙,她觉得,温致远就是故意的。
钥匙是在温继那里拿的,赵长宁当时疑惑,直接让温继来不就好了吗,现在,她终于知道他又在给她挖坑,他一早就算好了,她会答应。
看着吃的正欢的猫,赵长宁伸手戳了戳它的耳朵,梵蒂冈好脾气的抖了抖,蹭了一下她的手。
赵长宁干脆坐在地板上,拖着腮,对它发呆。
这些天,她总是会想到温致远,各种时间,脑子里乱糟糟的,都是他,强行屏蔽都没用。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有些烦躁的揉了揉头发,肖想了这么些年的人,突然有一天告诉她,她已经得到了。
她抿了抿唇,捻着指尖,总感觉多多少少的有些不真实。
出神之际,电话响起,长宁定睛一看,备注是温先生。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总觉得先生这两个字很配他,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带着不知名的矜贵和儒雅。
电话接通后,两端谁都没有说话,浅浅的呼吸声透过话筒传过来,带着微弱的电流感,莫名使人眩晕。
赵长宁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不自觉的放缓了呼吸,一颗心像是被攥在手里,有种难以言说紧张感和期待。
“长宁。”带着他一惯的风格,柔倦中伴着电音感,传至她耳蜗,轻轻浅浅,柔着声,情深缱绻。
赵长宁只觉得半边身子都苏了,一颗心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的跳。缓了心神,出声:“在的。”
“拿到钥匙了?”他一上来就问她这个问题,虽是问句却饱含肯定,像是猜到她要说是什么,温致远继续道:“暂时留在你那里吧,别还了,有用。”
能有什么用,光明正大的登堂入室倒可以,温致远摘下眼镜,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嘴角勾了勾,他就是有心机,怎么样。
“…哦。”赵长宁心思没他那么多,单纯的认为就是在他不在的时候喂喂猫而已。
两人没什么可聊的话题,当然,这只是赵长宁自己的看法,一时无语,温致远摩擦着手机外壳,眼睛眯了眯,合上电脑,他在挑起话题:“书房里有一本书,就在桌子上,老师今晚上要…”话没说清,留了三分余地。
赵长宁很快听懂,自然的接话:“今天晚上我送过去。”
温致远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天边的火烧云红的醒目,耀眼,带着一两分的灰色,更显绮丽。
他点上一支烟,却没吸几口,他没有烟瘾,只是在极度烦躁或是有所期待的紧张感时才会来上那么一根。
沉默许久,一颗烟将要燃到尽头,想起温继的话,说是他的小姑娘在和别人相亲,而且,对方条件不错。
他那一瞬间愣了神,他也会妄自菲薄,如果,她遇见了更优秀的人,那么他,是不是就不是充分必要条件了。
赵长宁握着手机,对面又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传过来,她咬了咬下唇,试探的问他:“还有别的事吗?不然,我挂了?”
“有。”他说,温致远紧张了,很紧张,他把音色放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长宁,三天了,缓够了给个答复,嗯?”
白色的烟长长的一缕,融入天边的云彩,没有丝毫的违和感,说实话,他有些紧张,比起当年第一次主刀更甚。
手机发烫,贴着赵长宁的耳骨,低沉的询问丝丝入耳,她根本没有思考能力,她很奇怪,一贯的冷静,自制为什么每次碰到温致远总会败的一塌糊涂。
手指捏紧,她问自己,缓够了吗?答案是她也不知道,更多的是,她想顺其自然。
赵长宁突然想起那天见到的一对情侣,她想起自己的青春里,被卷子充斥的时间,她很想任性一回,行使一下女生的权利,眼神明明灭灭,她略带委屈说:“温致远,你还没追我,就让我答应。”
温致远却是无声的笑了,一句类似拒绝的话却给了他生的希望,就像久旱逢甘霖。
他掐灭还未燃尽的烟,舌尖抵了抵上颚,她想任性一下,那,他陪着,别人家小朋友有的,他家长宁也会有。
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对着慢天空耀眼醒目的红色,他低低沉沉的应了一声“好。”
低音入耳,耳骨发烫,她怎么感觉自己被撩了呢,赵长宁脸上发烫,说她矫情也好,别扭也罢,她就想体会一下普通女孩子的恋爱步骤,被一个人喜欢,再到表白,再到被追,她都不想错过。
赵长宁语气里带着兴奋,隐藏着一丝狡黠,“我录音了,别反悔。”
电话另一端握着手机的人哑然失笑,手背附上眼睛,录音嘛,他起了想法,以后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赵长宁打死都没想到,正是自己的这个想法,会有一天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被他逗的面红耳赤。
温致远仰头,一两点星子在灰色的云彩中时隐时现。
类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他眼中笑意更甚,当真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谁说人间不值得,脑海中回忆起美人美景,他倒是觉得,这人间,值得。
他气息悠长:“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所以,可不可以…。”难得的轻佻却出奇的好听,话未说完,却像勾子一般,勾的她心里痒痒的。
他的思念如此直白,赵长宁耳朵一热,连带着整个身子都燥热起来,语气娇嗔:“干嘛。”
她听见他故意压沉的声音,沙哑磨人得很:“有什么东西,方便让我,”他顿了顿,似是正经一般:“…睹物思人。”
很明显,他在要照片。
赵长宁手忙脚乱的挂了电话,咬着下唇,纠结了三秒,随意调了个角度,摁下快门键。
没等到她的回音,却是一串忙音响起,再一看,原来是对面的人挂了电话,电话中虽是没答应,可到底还是拍了一张发过来。
温致远哑然,压下眼中化不开的浓浓笑意,照片中,她还在他的家里,坐在地板上,潇洒随性,整个人逆着傍晚的柔光,很舒适,大片大片的火红的云彩在她面前失了色,因为是坐着,她的长衫衣领自然下滑,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
温致远喉结不自然的滚了滚,指尖点下保存,压下眼里的翻涌,他想回去了,一刻都忍不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