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水居的菜,味道自没的说。
一筷子下去,总会想着再来一口,赵长宁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不愿站起来,一口一口轻酌解腻茶水,全身汗毛都舒展起来,真是太舒服了。
温致远很懂得察言观色,离开时主动拎起旁边椅子上的包,路过柜台,他停下来和员工说:“和后厨说一下,一份小排,一分清蒸鲈鱼,还有虾球,明天中午送到公寓,谢谢。”
柜台小姐姐微笑服务:“好的,温先生,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
“暂时,先这些吧。”他微微一顿,想起什么:“等顾老板过来时,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好的,温先生,您慢走。”小姐姐微微鞠躬。
顾时近几个月去西北,测试新一批机,属于保密阶段,还联系不上人,归期不定。
不过顾时每次回来都会到沧水居给他家小姑娘带饭。
沧水居,温致远的产业,赵长宁知道,温致远吩咐时,她视线无聊的乱撇,见到一个眼熟的男人亲密挽着女伴的的手,因为是背影,她有一时间没想起来。
随着男人侧身一声:“服务员”看清脸的赵长宁眉头一挑,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熟悉了。
男人是杜伽勋,而女人嘛,却不是齐扇。
杜伽勋显然对她印象更为深刻,回头看见她时,杜伽勋刚刚还言笑晏晏的脸色骤变,白着脸拉下挎在他胳膊上的纤纤玉手。
和杜伽勋的神色骤变不同,赵长宁始终没提起什么兴趣,清淡扫过他,就仿佛没看见一样。
晚上气温比较低,温致远把手里的外套递过去时,明显感觉到一道视线在时不时的向着边看,恐惧居多,威胁亦有之。
不过,不足为惧。
视线回拢,“走吧,时间还早,请你去看电影。”没有理会那边是什么反应,他温润开口。
路还是刚刚那条,不过,这回是反着的。
熟悉的景色再一次在她身边略过,车里有点安静,充斥着车载熏香的味道。
他挑起话头“那个男人,认识?”前方是学校温致远慢慢减速,减速带使得车身一颠,赵长宁的心也跟着颠了颠。
“不熟悉,齐扇男朋友,在欢迎会上见过一面。”说完,觉得有些不妥,便纠正道:“不过,不一定是男朋友了。”
“怎么说?”温致远难得有兴趣,赵长宁也来了兴致,身子坐正了些:“就他身边的女孩子,不是齐扇。”
有些事情,不便说的太细致,齐扇应该是不知道的,毕竟今天中午还在和她的男朋友在电话里卿卿我我。
别人的事儿她不好在背后说,赵长宁转了话题,和他说起工作上的事。
温致远嘴角一直噙着笑,听她讲学生间的趣事,老师间传的八卦,他时不时搭上两句,气氛十分和谐,甚至还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
近期上映几部新片,反响还不错,不过,不太对胃口,两人踌躇许久。
恐怖片,赵长宁从来不碰,pass。
医疗片,温致远都不愿意挑里面的错误点,也pass。
爱情片,太别扭,也不要。
到最后,二人一致决定,选历史记录片,讲述大秦帝国的兴衰。
出票小姐姐看着眼前的俊男美女,只觉得无比牙疼,这几场爱情文艺片火的不行,这个小哥哥居然带他女朋友看历史,没情趣。
片子是好片子,奈何架不住现在市场流向,历史片基本生没什么人看。
影院里空荡荡,人们零星分布,大幕一开,光影浮现,寂静中倒显出这么几分凄凉来。
影片开篇大气磅礴,色调沉重,看得出是精良制作,想起前几年看过的青春剧,磨皮,滤镜,美化,倒失了原汁原味的感觉。
电影院里空调开的足,凉飕飕的,很适合爆满的场次,可这坐不满的场子,零零散散的人坐不全,凉风一吹,却有些凉。
温致远见她看的入迷,没打搅她,只是拿过一边的衣服,盖在她的腿上。
腿间一热,察觉身边人体贴的动作,赵长宁低声道了声谢。
影片时间不长,九十多分钟,饶是再感兴趣,到中后期都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电影院昏暗,寂静,赵长宁打了个哈欠,却觉得愈发的困。
“困了?”温致远本就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心思一股脑儿的全在她身上。
赵长宁向下懒散了身子,微微闭目,听见他和自己说话,才抬了眼。
不由自主的打哈欠,眼角被沁出泪来,屏幕上的光一照,稍显晶莹。
电影院不宜大声交谈,她音量压的低,带着少见的软糯:“嗯,有点儿。”
饭后易困,加之现在氛围极好,倒真生出几分困意来。
温致远眉头微皱,倒不是不让她睡,只是这个温度有点低。
“回去?”他问道,现在换季,流感频发,在这里睡着怕是要着凉。
赵长宁倒没想那么多,刚刚闭眼眯了一小会儿,此时倒来了些精神,“还有一点儿,看完再走吧。”
半个小时而已,既然来都来了,中途离开,倒也是一个遗憾。
入夏后,白日里的时间愈发的长,两人刚进影院时,天还泛着墨蓝的黑,此刻再出来,已经黑透。
晚风一吹,闷热的风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一阵风吹过来,带着些泥土的清香。
应该是有雨。
赵长宁站在楼下等温致远停车。
一阵凉凉的风,吹过来,散了几分雨前的闷热。
没了月光,路灯昏暗,温致远自远处走来,灯光把他身影拉的修长,身姿阔绰。
他眉眼被灯照的柔和,低头凝视一人时,总是显得深情,他眉眼本就生的深邃,一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很是勾人。
不过平日里被镜框遮住,不显罢了。
“上去吧。”他一手闲散插兜,一手帮长宁摁好电梯楼层,空荡荡电梯,就那么站在里面,静静的等着她,很像是等她…自投罗网。
电梯门缓缓关闭,红色的数字不停的跳跃。赵长宁站在他身前,总觉得有一道视线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只觉得有些不自在。
“明天中午,我去接你。”身后有声音,不回头实在有些不礼貌,赵长宁向旁边退一步,微微侧头。
为什么来接她?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出她的疑惑,温致远主动解释:“明天有雨,公交站离学校有一段距离,换季易发流感。”
赵长宁蹙眉,明天有雨,她怎么不知道。
他微微一顿,转了语气,“我不放心你。”
稍微拧了下手腕,他话语间透着暧昧的信息,赵长宁有些不自在,但是,她,好像并不排斥,只觉得心口热了几分。
电梯到楼层后,门还未来的及开启,赵长宁向前一步,打算离开,温致远却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干燥温热。
手指用力,赵长宁一个转身被拉到他怀里,侧脸仅隔一层薄的衬衫,他的体温传到她脸上,耳边是一声又一声有力的心跳。
鼻息间尽是他的味道,赵长宁下意识的撑住手臂,可两人之间难免贴的近些,她压下胸膛中打鼓般的悸动,定了定心神。
忽然,腕间一凉,有什么东西被推上去,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她下意识的向下探了探,余光扫过,触及那一抹绿,她呼吸紧了几分。
玉镯很绿,晶莹剔透,没有杂质,带上很舒服。
赵长宁身子僵着,不知作何反应。
“这是给我的?”她难得的有点懵,声音飘飘的。
温致远还未松开,把她桎梏在自己怀里,贪了片刻温香软玉,电梯墙壁反光,剪影里,更像是她扑在温致远怀里。
“嗯,给你的。”他很自然的松开她,甚至还有闲心帮她整理微皱的领口。
玉镯凉凉的,贴在手臂处,很舒服,看得出来,是个老物件,赵长宁垂了眸子,内心翻涌,这个镯子太贵重了,她不想收。
她试探开口:“这不太好吧。”
温致远眉头一挑,自然看得出她在想什么,他温润开口:“老人家的的心意,收着吧。”
他微顿,怕她不同意,随口说了个理由:“本来就是给你成年礼物。”
温致远也不算说谎,两家老人本就认识,北温南赵说的就是他们两家,不过,两家一直低调,小辈来往也较少,赵家只有老爷子知道他是温家人。
长宁成年时他就起了心思,不过,他到底选了另一件,因为他怕怕镯子一送出去,会吓坏他家小朋友。
长者赐,不可脱。
赵长宁此刻再拒绝倒显得不知礼。
“那…我当面致谢?”她扣住镯子,咬了咬唇,眼神犹豫,多年的教养使然,她觉得当面道谢方显诚意。
可是,温奶奶为什么会送她镯子啊。
他家里人又不认识她,还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怕不合适吧。
温致远看她纠结的小模样,不厚道的笑了:“我陪你。”
第二天赵长宁刚踏进办公室,外面大雨倾盆而下,她抬手关了窗,防止雨淋进来。
她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张红色请柬。
大红色镶金边,画的是龙凤呈祥,很扎眼,一对新人分别是齐扇和杜伽勋。
同办公室的小朱拿着几块喜糖,见长宁在看请柬,把手里的糖递过去,笑嘻嘻的:“我们办公室里很久没有喜事啦,这次齐老师结婚,可是包下了整个金凤华庭呢。”
赵长宁笑笑,没说话,把手里的请柬合上,纸张磨砂,指腹摩擦着封面,若有所思。
伴手礼刚好发到这边,齐扇恰好听见小朱的一番话,微微羞涩:“没有全包,也就两层。”
小朱却是夸张打断:“那也真是有钱啊,我们普通人办宴席谁敢去金凤华庭啊。”语气满是羡慕:“看,齐老师的玉坠,就是她老公送的结婚礼物,价值不菲呢。”
赵长宁接过东西,面上看不出情绪,轻轻淡淡的,道了一声“恭喜。”
齐扇越发笑得柔和。
齐扇见她手上的镯子,笑着问她:“赵老师镯子在哪买的,成色不错。”
齐扇视线落在她白皙的手腕上,镯子绿的滴水,衬得手腕又细又白,不难看出,是个好物件儿。
相比之下,自己的玉坠倒是落了下风,眼睛里带着些许不快。
这一声引得许多人注意,赵长宁下意识掩了镯子,眼眸微垂,嘴角一勾,一贯的温静:“不太清楚,老人家给的,不值几个钱,比不上齐老师的。”
她是不愿意谈这些的,齐扇的心思,她还是能猜到几分,攀比心思不弱,她不想让这玉沾上世俗。
果真,这话一出,众人确实没了兴趣,多的是谈论玉坠的人。
见小朱注意力转移,赵长宁拿起桌上的空水杯,微微点头,示意离开。
水房不近,需要去教学楼,赵长宁到时刚好学生下课,人有点多,里三层,外三层。
下节不是她的课,赵长宁在窗边,有些踌躇,昨天杜伽勋和那女孩举止亲密,一看就不是普通关系,她在纠结,要不要告诉齐扇,毕竟结婚关乎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