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宁脸色染上一层薄红,一双眼睛水润,埋在他的怀里平复心情。
温致远察觉到她的害羞,不急不缓的顺着她的头发,眼里染着笑意,平日里黑如墨的眼珠此刻都晕着绵软之意,可以看得出心情是真的不错。
温致远低低的笑,嗓音低缓而疏懒的逗弄长宁:“躲什么?这是你的福利。”说罢,手上用力,揽紧了她,怕她掉下去。
赵长宁耳边全是他的低笑,被他一句话说的脸色涨红,可他的那一张嘴,向来有颠倒黑白的本事,她心有不甘,却只能小声的反驳,抱怨:“你的福利才对吧。”
她的控诉,声音虽小却入了他的耳。
“也可以这么说,你高兴就好。”跟踢皮球似的,温致远捏住她的手腕,端详片刻,问道:“手表呢?怎么没戴。”
他问的是他送的那一块。
原来他还记得呢,赵长宁下意识抚摸着手腕上空着的地方,取代那块表的是温致远送她的镯子。
自十八岁到现在,她的手腕上圈着的都是他送的,就像他把自己套牢,再也逃不开。
她抿了抿唇:“没地方了,镯子和手表总是碰到,再说现在有手机,就把手表摘了。”赵长宁说道。
赵长宁从不在右手手腕上带任何饰品,一是她从来都不习惯,二是她平时写字时,若手腕上有东西,总会觉得硌得慌。
温致远摩擦着她的手腕,痒意在滋生,传到她的指尖,赵长宁反手握住,轻轻捏了捏。
偏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表,突然想起他为了婚礼那一天的假,明天需要值一天的班,赵长宁想让他今晚好好休息,便向外赶他:“不早了,回去吧。”
温致远拍了拍她的背,又随即把她错乱的扣子规整好:“嗯,那我走了,你们两个女孩小心一些,关好门窗,有事打电话叫我。”
温致远站在门外,叮嘱她。嘴角噙着笑,在她关门前,抵住门框,缓缓的吐出两个字:“好梦。”
关门后,赵长宁脸上还觉得烧的慌,心也扑通扑通的跳,她用手背拍了拍,强制自己镇定下来。
虽然温致远说了让她做个好梦,可她就是睡不着,总时不时的想起唇上温热的触感以及温致远凑过来时那放大的脸。
赵长宁翻了个身,用被子埋住自己,尽量稳住呼吸。
黑暗里一切都静谧下来,她睡不着,索性站起来转转,她走进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后,随即拉开窗帘的一个角,盘腿坐在飘窗上。
公寓的地理位置很好,她在这里,可以看得见城市的灯火辉煌,黄色的路灯,各色的彩灯,汇成河流般,沿着马路流淌。
客厅里没开灯,漆黑一片,只有窗户一角被不灭的灯光映着,透着些许光亮。
赵长宁喝完一杯温水,培养出些许困意,路过客卧时,她听见轻微的啜泣声,很微弱很压抑。
赵长宁脚步一顿,叹息一声,转身进了厨房,热了一杯牛奶。
一刻钟后,她轻轻敲了敲门,只是说:“做噩梦了吗?我有些失眠,热牛奶时多出一些,我放在门口了,记得拿。”
她不会安慰人,在人难受时,哭的满脸通红时大多是不想见人的,她想,齐扇如此要强且注意形象的一个女孩子,怕是不太想被别人看到她哭的模样。
所以她没有打扰她,顾忌齐扇情绪,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留下一杯牛奶,将空间留给她。
第二日,她起的有些晚,等收拾好后已经九点多,赵长宁顺了顺没来得及打理的头发,她打了个哈欠,泪花沁出眼角,稍稍模糊了视线。
她昨晚还是没睡好,一夜醒来很多次,再醒来天色早已透亮,手机上是温致远发来的消息,共三条,她睡眼惺忪的翻了翻。
最早的一条在早上七点,问她起没起,那时她睡的正香,自是什么都没回。
温致远大概也猜到了,只说替她做了早饭,若是想吃自己去楼上取。
之后便是第三条,叮嘱她今天穿厚一些,预报说今天降温。
赵长宁指尖顿在第三条上,翻了翻天气预报,说是今天大幅降温,而且预报有小雪。
她望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纠结了一下,还是换上了衣服。
“早。”长宁一出门就看到餐桌上的齐扇,面前摆着两份早餐。
豆浆油条,还有几碟小菜,她第一想法就是齐扇出门买的,可并没有包装袋,自己做的?
齐扇见她出来,昨天的事情没忘,只尴尬的笑了笑,“我今天早上门外的把手上发现的。”
那赵长宁就知道谁放的了,不过不是说让她上去拿吗。
她面上不显,慢慢走过去,在齐扇对面坐下:“吃饭吧。”
“哦。”齐扇只说了一个字,便不再看她,小口喝着豆浆。
一顿饭二人吃的很尴尬,谁也不说话,静的要命。
“你…”二人又是同时开口,赵长宁放下筷子,双臂环胸,示意她先说。
齐扇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个…我能不能在你家住几天?”
她这几天实在没地方去,新房她不想过去,宿舍里也搬的差不多了。
赵长宁刚想说这事呢,正好扇先开了口,略略思考一下,觉得没什么不方便的,她不介意多一个人,“可以,那…时间?”
前面一句话使齐扇明显松了一口气,后面的话长宁问的委婉,她咬了咬唇,犹豫道:“婚礼吧,毕竟都准备了。”
这婚还是要结,赵长宁听见她说就明白了,她没对齐扇的决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后起身收拾桌子,将碗筷收拾进厨房。
齐扇看她走的利落,盯着她的背影面色古怪,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就不好奇吗?”
好奇心是人的天性,赵长宁承认她确实挺想听后续的:“好奇。”
她语气稀疏平常,神色也如常,若不是这两个字齐扇听的明明白白,就赵长宁的语气甚至让人觉得还不如她面前的一堆碗筷来的吸引人,赵长宁手上动作不停,将刷好的碗放在碗架上晾干,这才转过身来,抬眼看她。
“可好奇能有什么用,你跟我说你的遭遇后并不会改善你的处境,我自认为没有能耐使你的未婚夫回心转意,所以你对我说并没有意义不是吗?”赵长宁一双眼里无波澜,就如同古井无波,深邃吸人莫名的震慑人心。
“你的选择,我不会劝你什么,因果,向来都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重要的是你自己无愧无悔。”
赵长宁在她身前站定,却又转身离去,果真对她的选择不再多问。
齐扇张了张嘴,一双眼睛里尽是茫然,她以为,就她当年的做法,赵长宁会挖尽心思嘲讽她,可赵长宁没有。
齐扇心里涌上愧疚,她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能对着赵长宁的背影无力的开口:“对不起。当年我们对你不算…友善。”
她憋了好久才蹦出友善这两个字,其实她们宿舍比不友善更过分。
赵长宁上学时在班里人缘就不错,虽然是一副清冷的样子,可她的脾气如此,接触多了却也能发现赵长宁待人接物都让人挑不出毛病,她学习好,模样也好,人们也乐意与她交好。
她一开始也觉得赵长宁是一个很不错的女生,虽然话不多但接触起来很舒服,可到底是什么时候她们宿舍开冷落赵长宁呢?
齐扇仔细回忆,时间有些久远,大多原因都模糊不清。
好像是赵长宁能轻易看懂她们怎么学都不会的力学,还是赵长宁从不跟她们一起八卦,又或是因为她姣好的容貌,明艳大方。
齐扇恍惚的想,当时宿舍里是怎么评价赵长宁的呢?当年是她上铺带着轻蔑的笑声,说赵长宁“做作,假清高。”
其实说白了,她们就是嫉妒,因为她们太普通。在她们被繁华世界所迷惑双眼,刷着韩剧,追着爱豆时,赵长宁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感,在这繁华圈子之外静静的看着她们。
赵长宁从来都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而她们随波逐流,她们做不到,所以她们告诉自己,麻痹自己,疏远她。
究其根源,不过是她们嫉妒赵长宁,考上X大的她们,曾经那个不是天之骄子,老师手里的宝贝,她们就觉得自己最厉害,见不得别人比她们好,不愿承认别人的优秀。
是她们固步自封。
齐扇笑得苦涩。
“嗯。你的道歉我收了。”赵长宁此刻不知道她想什么,执着于过去没什么意思,向前看向来比缅怀过去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