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盼了一天的雪并没有下,赵长宁有些失落,温致远笑了笑,温热的手不紧不慢的抚着她的背:“冬天这么长总会有的。”
日子说快也快,几天的时间在指缝溜走,悄无声息。
赵长宁套了个围巾上去后,温致远开了门。
果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温致远看她穿的单薄,眉心微不可查的跳动了下,“不是说好今天加厚衣吗?”
让她上来果然是对的,温致远想,若有若无的叹口气,带着些许纵容:“等等,我去拿衣服。”
不一会儿,温致远过来,不由分说的给她套上。
赵长宁不情愿的撇嘴,身体却乖乖的,可嘴上还带着一丝侥幸:“能不能不穿,太厚了,金凤华庭里开空调。”
温致远正在半蹲着腰给她拉羽绒服拉锁,闻言,抬头看她,只是抿了唇,没说话。
好吧,赵长宁知道,这是无声的拒绝。却仍不死心的捏起他放在一旁的围巾,问:“我穿厚衣服了。”
“哦,我知道。”温致远手下动作不停,将拉锁拉到头,随后拿起围巾,围上,遮住口鼻,只剩一双精致的眼睛。
温致远把她包裹严实,无视她无声的抗议,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脑门:“长宁,文字游戏不是这么玩的。”
好吧,她确实抠字眼了,她没理。
有些热,赵长宁拉下围巾,压在下巴处。
低头看了看自己,长款黑色羽绒服把她遮的严实,却意外的合身,再加上黑色的绒线帽,圆滚滚的。
反观温致远,黑色大衣拉出他修长的身形,怎么看怎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赵长宁心里不平衡了,揪着他的衣服,眼神幽怨,“我觉得你冷。”
温致远看她模样,噗嗤一声笑了,知晓她想的什么,却还逗她,将衣服翻开一角,让长宁看清楚:“看,这件衣服,加绒的。”
“不,你冷。”赵长宁装作没看到,一脸正色。
温致远笑得失声。
不纠结温致远冷不冷,赵长宁看着自己身上那件略显臃肿的羽绒服,感慨道:“这衣服还挺合身。”
其实那件羽绒服真算不上臃肿,赵长宁不胖不瘦,全身的肉长的很匀称,简而言之,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
况且冬天大多穿的比较厚,长宁里面又套了衣服,将略宽松的羽绒服撑起来罢了。
温致远拿起车钥匙,在指尖晃了一圈,眼里揉着暖光看她,他早就料到赵长宁不会乖乖听话,衣服是早就备好的,她的尺码。
“走了。”温致远开了门,等她出来。
他们俩不一起过去,长宁需要去学校先和同事汇合,所以温致远打算把她送到学校自己再过去。
赵长宁一出楼道,就被冷风吹得一激灵,伸手把脖子上的围巾系紧,冷风呼呼的灌,却是一丝没吹进她的衣服里。
赵长宁在那一刻由衷的觉得温致远太有先见之明了。
她缩成一团看着前方身姿挺拔的人,风吹起他的一角,随着摆动,猎猎作响,若是将她这样扔在寒风里,怕不是全身都冻僵了。
哪能如前方那人,依旧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从容不迫。
赵长宁摸了摸冻的红红的鼻尖。
温致远目送她进了学校,直到身影完全消失,他收回视线,罕见的摘了眼镜放进眼镜盒里,拉平唇线,眼眸间的凌厉再藏不住,恢复平日里的矜贵,然后驱车离开。
温致远将车钥匙随手丢给泊车小哥,低头理了理微皱的袖口,一行一动皆随性优雅,摆足了贵公子范儿。
杜家父子三人亲自来接的,老大,老二,也就是刚认回来的杜明正。
温致远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心中嗤笑,名正?杜家真是将心思摆在了明面上。
温致远和杜父杜万钧虚虚握手,说着场面话,笑意不达眼底。
杜家老大亲自将他送到贵宾席位上,满脸笑意,动作恭敬。
待离开后,一言不发的加快脚步,根本不管身后的人是否跟上。
他沉着脸,脸色不太好,他真不知道自己父亲想什么,居然光明正大的把私生子接回来不说,甚至还为了他去求一个小小的医生,仅仅是因为听说温致远还城北温家有牵连而已。
他心中虽不屑,却又不得不听从自家父亲安排,他握紧了拳,心里尽是不甘。
他从小就按照继承人的标准培养,虽然能力比不上自家父亲,可他认为自己在一群富二代里是算得上水平高的,老三是家里的幺,全家宠的狠,从未指望过他接手杜家,他一直以为杜家早晚有一天是他的,直到父亲认回来老二,看似一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样子,可那心里藏着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无论杜氏被老二从他手里夺去多少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要杜家完完全全属于他。
杜明正嗤笑一声,没在意老大的冷脸,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杜家?虚伪至极,他看不上。
饭桌上,温致远倚在椅子背上,无聊的转着手里的打火机,听桌上的人闲聊吹牛。
婚礼还没开始,桌上人还在说着大话,男人在酒桌上无非聊女人事业,抽烟喝酒,有些嘈乱,他听着心烦,温致远索性起身,出去透口气。
整个金凤华庭一二楼全被杜家包下来,粉色白色的起球铺的到处都是,粉白色的花布置的满满当当,却略显艳俗,让他看的有些眼疼。
温致远上了顶楼,楼层的员工看到他见怪不怪,都低着头做自己的事。
他轻车熟路的溜达到办公室,蜷起食指扣门。
“进。”屋里有人出声,声音很沉,不同于温致远的稳重温润,他的嗓音里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温致远进去后,那人抬起头,轻飘飘的看他一眼,又埋头翻着手里的东西。
被忽视,温致远也不恼,慢条斯理的掏出手机,倚门框上,敲敲打打的和长宁发消息。
赵长宁:【我到了,你在哪,我怎么没看到你?】
温致远唇角弯了弯,心情颇为不错的回她:【在楼上,见个人,要不要上来?】
赵长宁回复的快:【不了,碰到老师了,脱不了身。】
温致远也不强求,只说让她冬天里别贪凉,一会儿结束带她去法华寺。
没了回信,应该是把手机收起来了,温致远这才出声,看向桌子后坐的板正的人,调子懒洋洋的:“喂,怎么?不欢迎我。”
那人才直起身,坐在椅子上,硬朗寸头,眉宇间威严正气,浩荡逼人:“温公子要来,我还能拦着不成?”
温致远哂笑,“我在你这儿坐坐,楼下太嘈杂,吵得我头疼。”
“杜家婚礼?”傅一宗问他。
“嗯。”温致远靠在沙发上,打了一把斗地主。
这是郑源安利给他的,解压小游戏,闲的时候玩一两局,才短短几天,头衔就已经升上了太傅。
玩了几个月还停在大学士的郑源躲在角落哭唧唧。
傅一宗揉了揉脖颈:“怎么想起杜家来了?”
温致远顺走他桌上的一盒烟,塞进自己的兜里:“长宁同事结婚,我陪她过来。”
他顿了顿,又道:“况且,杜家想踩着温家进城北,我好歹要给他这个面子,不然好戏可没人看。”
温致远埋头说话,看着屏幕上的胜利字样,只觉得无聊透顶,他仰了头,抬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眉心,唇角拉平,只觉得自己是在找罪受,好好陪长宁不好吗。
等他再回到宴会厅时恰好赶上婚礼开始。
新娘还没入场,杜家各位正忙着检查最后一遍,防止出什么纰漏。
温致远无所事事的站在楼梯口处,手搭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在思索着待会去法华寺要不要和方丈提前约顿素斋,婚宴这种场面,为着穿礼服好看,谁都不好意思吃饱。
“温…致远。”话语里带着不确定,身后的人来的悄无声息,正在想事情的温致远没留意身后的动静。
“嗯。”他转了头,打量了一眼对面的人,西装敞开,衬衣最上方扣子也没系,下摆一半被塞进裤子里,配上稍显轻佻的桃花眼,难得把西装穿出吊儿郎当的感觉。
杜家老二,眼熟,但没想起来是谁。
那人见他不说话,笑了,桃花眼里被笑意衬得放荡不羁,“好些年没见了,没想到在这儿碰到。”
吊儿郎当的站着,像没骨头般,和厅里来来往往西装革履人士格格不入。
看温致远不说话,那人才反应过来温致远怕不是把他忘了,他抬手将遮住额头的刘海撩起来,露出一个并不显眼的疤痕,食指轻点了点:“不是吧,温公子,把我忘了?好歹咱俩还是打过架的交情。”
高中时,那些张狂的岁月像潮水般涌来,温致远舒展了眉头,忽的笑了。
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书呆子,高中时他也有过英雄般的梦想,也披着好学生的名头打过架,逃过课。
逃课时杜和煦曾和温致远曾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墙头上,二人就此打了第一个照面。
那时的温致远还没现在的稳重温润,杜和煦也不似如今这般痞荡荡的样子。
在那之后的二人再相见是在小巷中,温致远背着包,独站在巷口,一尘不染的白衬衫在阴暗脏乱的小巷中显得格格不入,挺拔的身姿将那昏黄的灯光遮的严丝不漏,彼时的杜和煦正和一群小混混打的起劲儿。
他有一瞬的走神,余光扫过直直站在巷口处的温致远,心里想的全是,完了,这一看就是走错地儿的书呆子,他一向奉行祸不及无辜,那群混混可并不讲武德。
一个不查,一块砖直直的朝他砸过来,被疼的回过神的杜和煦低骂了一句,再顾不得什么的他提起拳头向着对方砸去。
拳头落在其中一人身上时,他还有空向着身后望去,心里想的全是,那人应该跑了吧。
这一看可不得了,那看着温润的学霸正攥着拳,一拳一个,动作比他这个常年打架混起来的还狠,杜和煦眼角抽了抽。
刚打完一架的二人随意坐在脏乱的台阶上,温致远单手啤酒拉环开启的那刻,有白烟在易拉罐口处冒出来。
嘴角肿了一块的杜和煦咧嘴笑了笑,用肩膀撞了撞身旁的人,满是调侃:“呦,动作挺熟练啊,原来好学生打起架来也是挺狠的啊。”
杜和煦将手里的易拉罐和他撞了一下,抬起手示意温致远:“第二次见了,我叫杜和煦,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