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琴声悠扬的在部落里荡漾,声音悠远又神秘,一会儿节奏很快音调很高,一会儿又慢慢的开始减弱。
部落里很少有人在意到风琴声,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自然也不觉得有多么的新奇。
米洛尔注意到风琴的声音时,是在他第一次探索归来的途中。茫茫无际的灰白色冰原里,根本就辨别不出方向感,四面八方都是飞舞的雪花和小冰渣;米洛尔在当时对毫无方向可言的冰原万分的恐惧,他小心谨慎的跟在队伍的后面,生怕跟丢了,被冻死在冰原中。
就在那个时候,米洛尔听到了那熟悉又陌生的风琴声。
它“叮叮咣咣”的作响,在一片冰原中显得十分的与众不同,也是在那时,米洛尔才明白这个从小听到大的风琴声,还蕴藏着平安生还的寓意。
米卡莎在前面带着路,他专捡人少的路走,还一副警惕的模样,不断的查看着四周环境,每隔一段时间,他就像模像样的催促着米洛尔走快点。
“你有进探索队的潜质!米卡莎!”看着前面一本正经的米卡莎,米洛尔就有忍不住想笑的冲动,米卡莎简直太逗了,活似个经年累月搞探索的老油条!
“别多说话!别和人对视!最重要的是注意头顶,别被泼了屙物!”米卡莎边走边警惕的回头看了看。
“屙物?什么是屙物?”
“就是粪便!这里的外出工都有当街泼屙物的习惯,要是有人喊注意,那就赶快找个地方避一避!”
“起这么个委婉的名儿,怎么干这么不讲究的事儿啊,外出工还真是挺有意思!”
说话的功夫,米卡莎和米洛尔就走到了地下第二层外出工大街的中心。这下米卡莎更加的警惕了,他仔仔细细的检查着从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
米洛尔倒是显得十分好奇,他挺直着腰杆儿,来回的看着,不断的观察着外出工们的生活场景。
主路上还真是如米卡莎所说的那样,堆积着臭气熏天的粪便,最下面的都已经干了,上面的却是湿漉漉的,看来是刚刚泼出来的。
那些粘稠的屙物上满是大大小小的辙印,不远处还有一个驾着雪爬犁的外出工,他衣衫褴褛,趴在地上认认真真的扣下已经板结的屙物,收到雪爬犁中。
“米卡莎!你看那个外出工在扣……好恶心!”米洛尔看了之后只觉得一阵干呕。
“那没什么!我们地下烧的小炉火都是用干的屙物,你也知道,火石少了就可能轮不到我们用。”
米卡莎平静的说着,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这一切在他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
米洛尔打受到教育时,就一直质疑着部落血统论的存在是否有意义,他也曾天真的以为外出工们的生活只是比上层的人稍微差一些。直到今天,他才见识到了血统论给部落带来的差异,那两个不同方向的吊桥,隔着的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不远处的有两个人正在路中央斗殴,他们两个的身上粘的黏黏糊糊的,脸也摸得乌漆麻黑的,不过他们俩谁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外出工,他们两个一伙,三个一群,对着斗殴的两人指指点点,并纷纷给出了自己认可的胜者。
米洛尔去打听两人斗殴的原因,围观的人没有一个搭理他,与此同时,他们还认认真真的打量着衣着干净的米洛尔,同时伴随着一脸不屑的嗤笑。
米卡莎也打听了一下,原来路中央打架的二人,就是为了争谁是外出工里第一强者。
“荒诞!麻木!”
米洛尔脱口而出;他觉得这个世界已经背叛了他,他是贵族的时候是个异类,现在作为外出工同样是个异类,他特别的生气,却不知道该气些什么。
“咱们过了前面那个弯儿就到我家了!”米卡莎走在前面,给米洛尔带路。
米洛尔瞅着这个眼前的小孩儿,一脸的认真的带路,马上回到家的那种喜悦感不言而喻;看着米卡莎,米洛尔的心里感到了一丝的慰藉。
朝下走了一会儿,顺着米卡莎手指的方向,米洛尔看见了一个小屋,在黑暗的角落里散发着幽幽的微光。一条小道儿干干净净的朝着里面延伸,一直隐匿进黑暗里。
……
雪悠藤沿着小屋乱糟糟的生长,不过它的枝叶被人精心的修饰过,看起来特别的有型。
小屋的窗子里闪烁着微光,里面有一个佝偻的老人身影,一晃一晃的展现在窗户上。
米卡莎轻车熟路的走到小屋的门前,把门栓往边上一提,门应声而来。
屋里走出来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他走到米卡莎的跟前,亲昵的抚摸着米卡莎那冻的通红的小脸儿。
“爷爷!我今天吃糖了!特别扛饿!”
“你怎么可能吃糖?你不会是从哪里偷听到的,来跑我这儿摆谱儿吧!”
“不!是米洛尔给我的!”米卡莎说着,便高兴的将米洛尔指给了爷爷。
门外的米洛尔身材高大,衣着光鲜,脸上堆满了微笑,他笑盈盈的走到了爷爷的跟前儿,行了一个十分郑重的礼。
“被贬了?”爷爷打量着米洛尔问道。
“今天刚被贬!”
“为了什么?”
“为了我死去的外出工伙伴和被火龙融成灰的外出工与守门士兵。”
“太不应该了,你原本是个贵族,看你穿的衣服,这是上面有名的绸子,你的地位应该不低,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呢?”
“我也想问问你呢,为什么?道森先生?”
……
爷爷很久都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道森,这该是多久前的事情啊,那时候米卡莎也就是个婴儿吧,漫长的劳作不仅将道森这个名字隐去,还顺带着消去了以前在上面的记忆。
“我的确是道森,但是谁在乎呢是吧,我只是个外出工而已。”爷爷按着米卡莎的头和米洛尔说道。
“道森先生,我是米洛尔,女王大街枢密院米家的人,我父亲是现在的首辅大臣。”米洛尔恭恭敬敬的介绍着自己。
“来,进来坐吧!我知道你父亲,他是我最固执的学生,完全学不会变通!”爷爷将米洛尔领进小屋后,就转身去拿雪幽果冻成的果干,递给恭恭敬敬坐着的米洛尔。
“我们家的人都不懂的何为变通,一味的遵循着《准则》。”米洛尔礼貌的接过递来的果干,轻声的说道。
“你怎么被贬的?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爷爷又问了一遍,他老觉得自己有什么忘了似的。
米洛尔听到之后竟有些惊讶,但是细细想想,这个有名的道森先生记忆力不好,其实也在情理之中,于是米洛尔又恭敬的回答了一遍:“我只是觉得外出工和贵族都一个样,没必要根据血缘分个高低。”
“我老觉得刚刚问过了,人老了,容易忘。”
米卡莎识趣的端来一些粗粮,工工整整嗯摆好,安安静静的坐到旁边,听着二人的对话。
米洛尔拿起一根果干就吃了起来,边吃还边问道:“对了!道森先生,我还有些问题。”
“关于什么?太深奥的话我这个老头子可不知道。”
“冰火山的另一面!”
米洛尔说完之后,爷爷忽然之间就来了精神,他一脸震惊的望着前面这个年轻人,觉得不可思议。
“你见到了吗?”
爷爷的眼睛里焕发着光彩。
“见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米洛尔一脸的欣慰和期待。
“你还想问什么?”
“您的那几个推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