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诚双拳紧握,因为用力过头的关係而颤抖着。
这次手裡没有沙子,少年是真的忍不住,打算冲上去拚命。
哪怕就算用自己命,吸引对方注意力一秒钟也好。
老头子虽然说的轻鬆,但对面这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给他的感觉太过可怕,这次分开,恐怕就是永隔了。
“小戴你先走吧,我们两个随后跟上。“沉诚身体向前弯曲,双臂握拳靠着头部,这个像鸵鸟一样的可笑姿势可以让他在面对複数的对手时,能够在保护自己的头部时一边出拳攻击。
在流民街长大又没什么朋友的他,每次跟外面的小流氓發生冲突时,没有一次不是已一打多。
只要没办法揍晕自己,就算对方人在多,自己还是能抽空打个对方两拳,这个姿势就是这样来的。
虽然姿势很可笑,但可以感受到这个少年坚定的决心,索兰原本睡眼惺忪的表情也不由郑重些。
一旁的黛奥莉很茫然,如果是前一刻的她,肯定会理性的判断出此时抛下老人和少年先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这个念头刚一浮现,脑海顿时出现少年刚刚那担心的愁容,和那稚嫩却无比坚定的脸庞。
脑海中杂乱的思绪让她僵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老头子见两人不理自己,很是气恼,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这就是被人保护的感觉吗,没想到活到这个岁数还会被两个小鬼保护,要是被那几个傢伙知道这老脸要往哪摆阿。“
老头子回身,融于皮肤底下的那幅画布再次“活“了起来,已经扭动后被他分离出来,拿在手上。
他一手将缩小了的画布塞进沉诚紧握的拳头中,一手放在再黛奥莉肩膀上缓缓道:
“这算是我送你们的小礼物,当發现整个世界都容不下你的时候,就把它披上吧,它能够让暂时远离这个世界的注目。当你不在认识这个世界时,就来出来看一看,它或许能给你指出一条路。“
沉诚看着这块布画,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
这时,老人第一次用他那乾枯的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就像是在摸着自己的孙子。
“孩子,你相信我吗。“这是老头子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让沉诚内心有些不安。
所以沉诚没有回话,但眼神已经告诉他答案。
少年当然相信他,就如相信那无数夜晚的坚持,相信那些光怪陆离的奇怪故事,虽然少年表面上对那些故事不屑一顾,但其实每次老头子自顾自的讲起时,少年都听的格外认真,也暗自嚮往外面那广大无边的世界,或许这也是他能够精神正常活到现在的原因。
老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相信我的话就先走吧,你留下来也只会拖累我罢了,等解决这臭屁的小白脸以后我会马上追上你们的。“见老头子又变回了平常那副不可一世的样貌,沉诚却没有放下心。
“……我们在前面等你。“
短短的一句话,代表两人之间的信任。
终于将少年劝走,老人鬆了一口气。
“真是,也不知道这小子的倔脾气是跟谁学的。“
跟沉诚交代完后,老头子也跟黛奥莉道:“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我能做的也只剩这些了,妳很机灵,好好帮我看着这小子,不要让他做什么傻事。“
“我会保护好他的。“黛奥莉的回答很坚定,话语之中透着一股之前所没有的决心,声音也跟之前不同,不只通顺的如正常人一般,沙哑的声线竟然回復成清脆的少女声。
老人目送两个人离开,索兰就这样在一旁安静看着没有任何打扰。
直到两人跑进转角消失后,索兰才不解问道:“那个少年自不必说,想来是您所选的传人,但为什么大人对那个小女孩也如此尽心尽力呢。“
“人老了,总要留点东西给年轻人。“老头子面无表情对着索兰道:“再说那个小子才不是狗屁传人,老子这生也不会再收什么狗屁学生。“
索兰心想,那个少年不仅习得在帝国内只有五大家才掌握的功法,而且还是其中来历最神秘的劫果,如果这都不算您的学生的话,那算什么呢?
老头子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的一样,碎念几句:“那小子只是我的牢友罢了,牢友懂不懂?送牢友一点东西不算什么。“
碎念完几句后老人正色道:“你是第二个我看过能将菱光树的能力进化到这种程度的人,还以为早就没有人敢再尝试用菱光树来进化了。“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把戏没想过能瞒过您的眼睛,但这么快就發现还是很受打击啊。“索兰慵懒的声线让人搞清他是真的受到打击,还是毫不在乎。
当人的眼光被眼前事物吸引注意力时,对身旁周遭的观察力和判断力也会跟着下降。
那些从这个年轻人身上跑出来攻击的影子不过是用菱光树的能力所产生的障眼法罢了,造成伤害的不是影子本身,还是隐藏在影子裡的东西。
要知道,普通人吸收菱光树后一开始只能让身体發出微光,在进化到二层后可以在晚上当个巨形电灯泡。
只有少数人进化到更深层次后,才体会到菱光树的奥妙。
当初的萨琳在第一阶就能够轻微折射光线,又在之后结合数样能力达到“虹光“的境界。
眼前这个年轻人显然还没有达到那个境界,但也足够让他头疼。
“走远了。“这短短的几个字表示索兰不耐烦的心情,也是开战的信号。
六条黑影从索兰的影子分裂而出,从六个方向射向老人。
这些影子刁鑽的角度限制住老人的退路,几乎让他没有任何躲避的馀地。
看着这六条影子,老人没有做任何多馀动作,只是将右脚往前,用力一踏。
这一踏非常巧妙,没有發出任何声响,却将地上经年累月的沙尘震了起来。
这一招跟刚才沉诚那孤注一掷的举动有些相似,却又有着极大的差别。
其中五道鞭影顿时模煳不清起来,只有其中一道反而带着微微的光亮朝向他急射而来。
索兰微惊,以前他在外游历时,用过这招骗过许多对手,没想到老人只是看过一次就找到破解的办法,办法还是如此简单。
面对朝脸上袭来的光鞭,老人想也不想,直接徒手抓住。
那道光有如实质一般在老人手中挥發散开,最终消逝在空气之中。
当老人将手张开时,索兰看到的是一隻已经没有一寸皮肤,血肉模煳的手掌。
年轻人有些發愣,这一击能给老人造成这样的伤势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明明老人有其他更好的应对办法,为何要选择这种简单到愚蠢的方式?
老人当然不会回答他,只是带着那隻血淋淋、露出森森白骨的手不急不缓走向他。
看着此时的老人,索兰的手不自觉握住剑柄,竟然有股冲动想要拔出腰间上那把残破的剑,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你在不拔出那把剑,恐怕就没机会了小子。“索兰的细微的动作没有躲过老人的眼睛,事实上从见到这个年轻人起,他就将绝大多数的注意力放在对方的剑上。
就算是剑鞘上那些汙泥也无法掩盖那柄剑曾经的荣光和它背后代表的意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人似乎不打算拔剑,甚至老人注意到,当刚刚他提到那柄剑时,年轻人下意识地看向剑的那个眼神,只有疲倦和一股……厌恶?
索兰将双手自然垂落,原本就白淨的双手逐渐变的更加透白,甚至能够清楚看到手臂内的大大小小的血管,无数的光流在他的手臂内高速流窜,时而温驯时而暴躁。
如此诡异的画面在索兰那过份完美的容颜上竟有股说不出的美感。
不在给对方准备的时间,老人毫不用犹豫举起满是鲜血的拳头,毫无章法的挥了过去。
不是什么无招胜有招,只是老人实在是太累,没有多馀的精力。前几天帮沉诚开通功法,路上又遇到许多敌人,再加上刚刚将最后一口真气渡给了黛奥莉,老人的眼皮已然非常沉重。
这毫无章法的一拳毫无疑问的被索兰侧身闪过,只有淼淼几滴血溅到他的衣服上。
于此同时,索然那双有如艺术品一般、發出炫目光芒的手臂也抓向了老人,却被老人用一个像是跌倒似的姿势巧妙躲过。
双方的攻击在此刻变的异常相似,两个人都不敢让对手的手碰到自己,但总有一方会先失误。
虽无刀光剑影,可是其中的危险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双方你来我往,但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老人表面平静,只是出手愈加快速,他知道时间已经不多,如果现在在不走,恐怕就要永远留在这裡。
仅仅只是一个细微瞬间,索兰就抓到老人的破绽,發着微光的手瞬间光芒万丈,有如正午烈阳一般。
这一瞬的烈阳之光换来的是老人不到半息的闭眼,和他的一隻耳朵。
彷彿汤匙挖取刚煮好的土豆那般轻鬆,那隻耳朵就这样被挖了下来。
诡异的是老人被挖下来耳朵的位置本应该血流如注,此时伤口却平滑无比,好像天生就少隻耳朵似的。
被索兰挖下的耳朵眨眼间就被一团光包住,散發出绿萤的光芒,而后飘浮在索兰的身侧,像隻在夏夜裡巨大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