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展风睨了她一眼,“目前的长度恰好能遮住你脚上那双并不搭调的鞋子,又何必再多此一举?”
辜星怔了一下。
出门前,达曼将鞋盒送到她房间来。她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双金色的平底鞋,她当时还在想,凌展风是不是搞错了。
现在看来,这人也不算太可恶。
“走吧。”凌展风为她打开车门。
辜星不动,“我希望你跟我说清楚,我们要去哪里做什么?”
凌展风言简意赅:“黑市,贩卖妇女。”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凌展风车子缓缓减速,一座影影绰绰的宅子出现在辜星眼前,门口明亮的路灯,辉映得宅子玄铁大门更加光鲜。
车子,停在了铁门前。
凌展风按了一下喇叭,很快有人出来开门,并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叫他一声“小公子”。
辜星蹙了眉,这称呼……
“很俗,是么?”凌展风冷不丁地侧过脸来问她。
辜星讶异,她刚刚似乎什么也没说。
凌展风将头转回去,放开手刹,“你的想法已经写在了脸上。”
辜星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这年头,“少爷”、“公子”的,听起来确实别扭,毕竟现在早不是盛行这些称呼的年代。然而,在上流社会里,它们却依然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
车子,在大理石砌成的甬道上缓缓前行,借着灯光,辜星看见粗壮的银杏立于两侧,枝叶繁茂,通向前方。
林木深处是一座古色古香的老宅,青瓦白墙,谈不上富丽堂皇,但是面积够大,布局考究。喷泉,假山,石林……错落有致,进得里面,整齐的草坪,干净的花园,一些名贵的花开得正盛,恰到好处地诠释了一种低调的奢华。
联想到进门时那人对凌展风的称呼,辜星问:“这是……你家?”
凌展风不置可否。他将车停进车库,解开安全带,说:“从现在起,你我之间的协议正式生效。待会儿,你要做的,只是在我身边,保持微笑。”
辜星满腹疑惑,他却已经打开车门下去,丝毫不给她提问的机会。
跟着凌展风走进谈笑风生的大厅,辜星才知道,此刻这里正在举行寿宴。而主角便是凌展风的爷爷,凌正云。
一个穿橄榄绿军装的男人走过来,锤了锤凌展风的肩,笑道:“小子,你怎么不干脆等散席了再来?”
凌展风回捶了一下对方的肩,“你可以讽刺得再深刻一点。”
那人哈哈大笑,这才注意到站在凌展风身边辜星,蹙眉问:“小五,这位是……”
“尹辜星。”凌展风言简意赅。
对方似乎有些吃惊,然而,却很快敛好表情,伸出手,“你好,我叫凌展飞,展风的堂兄。”
辜星微笑,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你好。”
凌展飞和凌展风虽是堂兄,长相气质却截然不同,凌展风看上去桀骜不驯,而凌展飞则是一身正气。或许因为他穿着军装的缘故,会让人不禁对他肃然起敬。
“去吧,爷爷在书房,和他单独聊聊。”凌展飞对凌展风说,然后刻意强调了一句,“好好说话,别惹他生气。”
凌展风极淡地笑了笑。
这时,一个清脆如银铃的声音满含惊喜地叫道:“小五哥!”
接着,一抹娇小的身影穿过人群,直奔凌展风,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了,小五哥,我好想你!”
“白羽,女孩子应该有点女孩子的样子,快放开你展风哥哥。”一位面容慈祥的老人轻斥道,眼里却满是宠溺。
“不要!爷爷,我好不容易才盼到小五哥回来,一放开他又会一声不吭地走掉!”白羽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随她吧。”和白羽爷爷一道走来的老人说。
这位老人穿着一套改良过的中山装,鹤发童颜,精神矍铄,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威严与霸气。
直觉告诉辜星,他应该就是凌展风的爷爷。
“抱够了吗?”凌展风问白羽,英俊的脸上是一贯清淡的表情,“抱够了就先放开,我有话要说。”
白羽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凌展风忽然伸手将辜星拉到身边,看着凌正云,用足够洪亮地声音说:“尹辜星,我的未婚妻。”
凌展风可谓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句话,令在场所有人,包括辜星自己,震惊不已。
“你说什么?”凌正云凌厉的目光扫过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然后转回凌展风脸上,厉声问道。
整个大厅顿时鸦雀无声,无数目光集中在他们身上,有诧异,有疑惑,有探究,有揣度……
辜星感到无所适从,下意识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凌展风却不动声色地使了力,将她的手指关节捏得生痛。
辜星蹙了蹙眉,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只好忍气吞声。在目前这种情势下,还是保持缄默比较好。
凌展风无畏无惧地迎上凌正云的目光,说:“我想我刚才已经说得足够清楚。”显然,他并不打算再重复一次。
辜星有种感觉,他像是有意在挑衅凌正云。从他的语气和态度看来,完全不像在跟自己的亲爷爷说话。
辜星猜想,他们爷孙俩平日里的关系大概并不融洽。
凌正云跺了跺手里的拐杖,怒气腾腾地对凌展风说:“你跟我去书房!还有你……”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一起过来!”
中年人点了点头。
凌展风这才放开辜星的手,附耳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竟出其不意地吻了吻辜星的额角,如此亲昵的举动,落在外人眼中,还真成了他对她情有独钟,爱不释手。辜星此刻只能忍,在离开这里之前。
凌展风离开后,辜星面对众人的目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到了极点。
这时,白羽走过来,精致的脸蛋看上去比刚才苍白了一些,她问辜星:“你和小五哥……真的订婚了吗?”动听的声音微微发颤,可见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很不平静。
辜星正纠结着该如何回答白羽,一个风姿绰约的漂亮女人走过来,无所顾忌地将辜星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说:“我是展风的堂姐凌展兰,怎么称呼?”
凌展兰说话的语气如同长相一样傲慢,轻蔑的眼神以及不屑一顾的态度令辜星从心里面感到排斥。
“三姐,她叫尹辜星。”凌展飞上前道。
“尹孤星?呵……”凌展兰笑得有些讽刺,“这名字,让我想到了‘天煞孤星’!”
辜星知道凌展兰故意争锋相对,所以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打算计较。
这些人,尖酸也好,刻薄也罢,都和她无关。
“尹小姐该不会人如其名,命犯天煞吧?我爷爷可是很忌讳这点的哦!”凌展兰挑着精致的眉眼,脸上讽刺的意味愈加明显。
辜星但笑不语。
凌展兰有种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挫败感,她冷冷哼了一声,转身拉过白羽,“走,别在这里惹晦气,跟三姐回房间,有礼物送你。”
“可是……”白羽欲言又止。
“别可是了。”凌展兰牵过白羽,然后刻意加重语气道,“你的小五哥谁也抢不了。”
抢?
辜星微微蹙眉,差点惹不住脱口而出,谁要喜欢,尽管拿去,她还可以负责帮忙打包。
等到凌展兰和白羽离开后,凌展飞抱歉地对辜星说,“我三姐为人心直口快,尹小姐,别介意。”
辜星不在意地笑了笑,“不会。”
“喝点什么?”
“橙汁,谢谢。”
凌展飞亲自为辜星倒了一杯橙汁,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聊天。也许基于对军人的崇敬感,辜星能放松下来和凌展飞自在地交谈,她也从中了解到了关于他们家族的一些信息。
譬如,威严的凌正云原来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退役将军,他膝下有两个儿子,儿子名下又有五个孙子。凌展兰、凌展飞,凌展风便是其中三个,而凌展风亦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排行第五,家里的人便叫他小五。
因为是老幺,从小又天资聪颖,凌展风自然成了凌正云最宠爱最宝贝孙子。
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在凌展风念大学之前,爷孙俩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后来,因为凌正云不顾凌展风的感受,坚持要让他报考军校,于是,两人之间发生严重争执,事态越演越烈,最终爷孙关系出现罅隙。
当初,得知凌展风进入演艺圈时,凌正云被气得当场心脏病发,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月。
在凌正云看来,承袭他的传统,投身部队才是凌家子孙该有的追求,可他爱进心坎儿的孙子却偏偏反其道而行,教他如何不生气?
至于白羽,她的爷爷白长江和凌正云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战友,所以,白羽和凌展风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加上白羽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凌展风,两家老爷子便有意撮合他们,打算结为亲家,亲上加亲。
不过,很明显,凌展风排斥这样的安排。
以上种种原因叠加起来,凌展风和他爷爷的关系,最终演变成了如今的局面。
“这些,小五都没给你提过吗?”凌展飞不免诧异地问。
辜星笑道:“他很深沉的,不是吗?”
深沉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他是找她来做炮灰的。
凌展飞也笑起来,“这倒是,小五的确不太爱跟别人谈及心里的想法。对了,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骑机车不小心撞死他最心爱的狗。”辜星如是说。